官场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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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之战

    第二天一早,陈玉麒便把萧何吏叫了起来,两人穿过废墟来到一处卖早点的摊点坐下,要了半斤油条、两个鸡蛋和两碗豆浆。  陈玉麒边敲破蛋皮边对萧何吏说:“你胆子真够大的,那家伙一看就是道上混的,你也敢打?”

    萧何吏一听,也稍微感到有点后怕。昨天晚上是因为连生气加醉酒,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那醉汉如果随手拿出把刀来乱捅,或许真够他受的。

    “唉,都是昨天那点酒闹的,武松喝酒打虎,咱喝酒打秃子,哈哈……”萧何吏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陈玉麒白了萧何吏一眼:“还有心思扯,晚上回来注意点,要是秃子寻事,实在不行就给他赔个不是,别跟这些人纠缠。”

    萧何吏心里很不以为然,从小受的欺负多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打没挨过。挨揍可以,但不能露怯,这是萧何吏的一条原则。

    “听见没有?”陈玉麒苍白清高的脸上满是不放心。

    “其实,惹着秃子我不怕,惹着段……”萧何吏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出去。

    “段文胜怎么了?”陈玉麒不屑地撇撇嘴:“一个破副科长你怕他干嘛?也就你天天听他的!”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跟你们比吗?!”萧何吏心烦地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陈玉麒眼神复杂地看了萧何吏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吃起饭来。

    两个人来到单位,段文胜正在拖走廊。陈玉麒仿佛没看到一样,自顾地走了过去。放在平时,萧何吏一定赶紧过去接过拖把,但今天他只是脚步稍微顿了一顿,就学着陈玉麒的样子走了过去。

    萧何吏已经抱定了决心绝不再委曲求全受那些屈辱,就像陈玉麒说的那样,就算你再过分,谁还能开除你?爬的高的人怕摔,你现在已经躺地板上了,就算再摔也摔不疼。

    一整天过去,萧何吏随时准备着迎击段文胜的刁难。可是不知怎么了,段文胜今天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就像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巧的是,郝书记今天也一天没在,萧何吏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了一天。

    下班后,萧何吏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在回家的路上,萧何吏找了个小店,很有点奢侈地点了两个小菜,又喝了瓶啤酒,这才摇摇晃晃向小破屋走去。

    刚来到废墟旁,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萧何吏低头一看,是陈玉麒发来的:秃子正在一群社会混混喝酒,最好能晚点回来。

    萧何吏不屑地笑了笑,心想,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进行一场正义的战斗。

    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一听到正义或者非正义的战争总爱鄙夷的笑,认为战争就是战争,没有所谓绝对的正义,仅有的一点正义也是相对于各自的民族、国家或者团队而已。但萧何吏从不这样认为,大的战争体会不了,但小的战斗或者打架你总能体会,如果你碰到一个劫匪,并冲上去奋勇搏斗,就会充满一种正义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即便你败了亡了,身后还留个好名声。相反,你作为劫匪与人搏斗,除非是丧心病狂之人,否则你就会心虚胆颤,因为胜败的后果都是常人不可承担的。所以说正义之战未必胜,但却能打出豪情。

    在很小的时候,萧何吏就对于打架自己总结了一条经验:忍让忍让再忍让。忍让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自己占尽同情占尽道理,二是让自己的怒火积聚,等待最终的猛烈爆发。这样的打架,往往是自己勇猛无比地取得胜利,而事后家里不会责骂,被打孩子的家长也没脸找上门来。

    刚一上楼,就听了放肆地大笑、奸笑、淫笑、浪笑等各种嘈杂的笑声,皱着眉转过楼梯,发现一米多宽的走廊上放了一张直径一米的小圆桌,桌上杂七杂八地摆着好多塑料袋和杯子、筷子,秃子旁边团坐着了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和几个打扮妖娆的女子。

    萧何吏走到桌旁,这才发现一个个塑料袋里装的都是些猪蹄、鸡爪、酱牛肉之类的熟食和一些花生米之类的凉菜。过道很窄,被这几个人团团围住,更是一点缝隙也没有。

    萧何吏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各位,帮忙让一下。”

    几个青年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用睥睨的眼光斜着萧何吏,也不答话,那两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则放肆地盯着萧何吏,脸上露出笑意,仿佛等待好戏的上演。

    秃头好像想起了什么,用筷子指点着萧何吏说:“昨天晚上是你帮我的吧?”

    萧何吏还是微笑着:“我是帮孩子,孩子呢?”

    秃子脸上有点热情了,站了起来:“孩子睡了。兄弟,坐下喝一杯,等孩子醒了,让她敬你一杯!”

    看着萧何吏惊疑的表情,其中一个女子放荡地笑了起来:“哈哈,不相信吧,告诉你,孩子喝一小杯没问题,从刚满月秃子哥就用筷子蘸着酒喂她。”

    真他妈胡闹,拿着孩子的健康当儿戏。萧何吏觉得怒火一点点升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地说:“我不喝,你们让开!”

    妖娆女子被萧何吏冷冷地目光震慑住了,停下了放荡的笑声,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秃头。秃头挠挠那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脑袋,对那妖娆女人说:“给兄弟让个道。”

    女人不情愿地站起来,往一边挪了挪,萧何吏侧身挤过,在开门锁的时候,秃子喊道:“想喝了就过来。”

    萧何吏头也没回,径直进屋了,身后传来秃头尴尬地笑声。刚躺在床上,就听进东邻的门轻轻关上了,不由一阵感动,陈玉麒一直在担心着自己。

    萧何吏躺在床上,外面的喧闹丝毫不能让他烦躁,相反,他很享受这种的环境。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习惯了在冰冷黑暗的恐惧中一个人睁着眼睛等待困意,虽然那些困意总是小心翼翼地姗姗来迟。

    恐惧不是来自黑暗,而是对奶奶和妈妈的担心,他还没有出生,父亲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奶奶和妈妈两个女人。而这两个女人,经常被请求或者要求去帮忙做一些洗刷缝补的事情。

    每天晚上,只有听见她俩个轻轻地开门回来,并悄声地商量着明天的事情,萧何吏才会安心地合上眼睡去。

    奶奶和妈妈对别人的请求或者说是要求从不拒绝,不管多晚多累也会去给别人帮忙,萧何吏知道她们只是为了换取在受欺凌的时候能得到一两句暖心窝的公道话而已。不过可惜地是,付出和回报从来就不是等价的。

    这个习惯一直伴随着他,上大学时,只要室友们闹着笑着,萧何吏总会很快地进入梦乡,他一直觉得在别人的喧闹中睡觉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现在,听着门外几个好汉在借着酒意争先恐后地炫耀着他们当年以一当十的英雄事迹,萧何吏听得很有趣,他甚至不愿意很快睡着。但是喧闹的环境与微醺的酒意共同催化着困意猛烈地袭来,萧何吏不由渐渐地迷糊了起来。

    当秃头咚咚砸门的时候,萧何吏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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