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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淘沙(146)

    “哎呀,萧局长,您有什么事?”宋子平有些惊喜地喊道。

    “忙吗?”萧何吏笑着问道。

    “还行吧,就是材料多点。”宋子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有于燕的关系,他在政策研究室是被重点培养的,而他的材料水平又足以担当大任,所以肩上的担子便比其他一些新人要重得多得多。

    “哦,这样啊。”萧何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子平,区委刚才要个材料,叶秋去忙别的了,家里没人,你帮帮忙搞一下吧,情况还是以前的情况,你也比较熟悉,有需要的给林峰他们打电话。”

    “哦,没问题,萧局长,您放心好了!”宋子平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笑着说道:“咱们农林局的材料,我都拷了一份在我电脑呢,呵呵,有感情啊。”

    “呵呵,麻烦你了子平!”萧何吏有些客气地笑笑,宋子平毕竟不再是农林局的人,再安排人家干活就有了客情。

    “哎呀,萧局长,您说什么呢!以后有事您就安排,不过就怕我越来越不熟悉情况。”宋子平赶紧说道。

    萧何吏笑笑挂了电话,身子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高雅诗的问题一定要赶紧处理,不干事不要紧,但决不能这么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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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反复地掂量,还没等理出头绪,车便来到了李家镇玉林猪场门前。

    猪场的场长老朱和萧何吏也是老相识了,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是萧何吏,立刻一脸惊喜地往场里让着:“哎呀,我说早上怎么有喜鹊来院子里不停地叫,原来萧局长大贵人来了。”

    “嘴上抹蜜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何吏笑着骂了一句,夹着包向生活区走去。

    来到屋里,老朱忙着泡上茶,一边倒茶一边笑着说道:“萧局长,不是我老朱嘴甜,咱们农林局那真是务实的地方,不像别的单位,处处卡人,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呵呵,老朱,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萧何吏接过杯子笑着问道。

    “你看吧,以前你当科长的时候对我们养殖户这么照顾,现在换了高科长,人不但长得漂亮,办事也漂亮!”老朱在一边坐下来,很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不,昨天来,听说我场里困难,立刻就同意把钱先拨给我了,说心里话,如果没这点钱,我连买料的钱都没了!”

    萧何吏心里一沉,板起脸说道:“说的什么屁话!今年行情不好吗?没买料的钱?你蒙谁呢?!!!”

    老朱愣了一下,脸上随即堆起了讪讪的笑容,有些扭捏地奉承道:“嘿嘿,忘了萧局长是专家了,瞒谁也瞒不了你啊。”

    “嗯,知道就好!”萧何吏将杯子放下,继续板着脸问道:“那你告诉我,急着要这笔钱想干什么?”

    “今年行情不是好嘛,我想扩大点存栏,多赚点,嘿嘿。”老朱有些狡黠地笑笑。

    “净扯淡!你也是养殖老手了,行情好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控制规模,你不懂?”萧何吏故作生气地轻轻地敲了敲茶几:“给我说实话!”

    “嘿嘿,”老朱尴尬地笑笑,知道欺瞒不了萧何吏,便老老实实地说道:“萧局长,我想改电路,现在用的是村里的照明电,电压太低,有时候一开饲料粉碎机就容易跳闸,齿轮崩坏好几个了。”

    “胡闹!”萧何吏有些火了,一拍茶几站了起来:“老朱,你知不知道擅自更改资金用途是违规的!这钱当时是怎么来的,来干什么的,你不会不清楚吧?”

    “我,我,”老朱见萧何吏发火,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但却又不死心,便嚅嚅道:“反正都是为了猪场的建设,打酱油和打醋还不是一样嘛!”

    “胡扯!那你项目书上怎么不写打醋,写打酱油干什么?!!!”萧何吏怒斥道,心里隐隐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邵雄侠和王野农等人及时告诉自己,等资金被老朱挪用光了,那可真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后怕的同时,心里也暗自怪着高雅诗糊涂,养殖户虽然大多忠厚朴实,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计和狡猾,只有完全地掌控住所有情况,他们才会老老实实不管好坏事都告诉你。

    老朱的脸有些发红,嚅嚅地说道:“当时,当时,以为有钱就比没钱好,听说生态建设容易有项目,就多写了些生态养殖的建设内容”

    萧何吏阴着脸望着老朱,好半响才慢慢舒缓了一点,瞪了老朱一眼,压低声音严厉地问道:“告诉我实话!你给高科长送礼没有?送的什么?价值多少?”

    “天啊!萧局长,你可别多想啊!”老朱连忙摆手,有些焦急地骂誓道:“不能冤枉人家高科长啊!我当时确实想买点东西的,可是人家高科长连饭都没在这吃就走了啊!天地良心,萧局长,如果我老朱说的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啊!”

    萧何吏紧紧盯着老朱的脸,见并不像是说谎,心里这才慢慢放下心来,身子也变得松弛,慢慢靠在沙发背上,抬手点着老朱骂道:“老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干脆别叫老朱了,叫老狐狸算了!你说人家高科长一个女孩子,你好意思糊弄人家?到时候出了事,她受了处分,你就能心安?!!”

    “老朱!”正在说话间,门外传来一声清脆而略带妩媚的声音。

    不用回头,萧何吏也知道是高雅诗来了,便冷冷地看了老朱一眼:“一会你解释清楚!”

    “嗯,嗯,好,好,你放心吧萧局长。”老朱忙不迭地点着头。

    说话间,高雅诗便轻盈地迈进了办公室的门槛,一脸笑意,刚要说话,却见到了沙发上的萧何吏,不由一愣,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何吏,你怎么在这?”

    “哦,我过来看看老朱的项目建设情况。”萧何吏有些尴尬,不管何时何地,总是称呼他何吏,有时候显得不那么合适。

    “哦?不信任我?”高雅诗反倒不高兴了,沉下脸说道。

    萧何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高雅诗过多纠缠,纠缠越多,他的局长威信就越低,抬头看看,邵雄侠和王野农已经来到了门口,便沉下脸转头对老朱喝道:“老朱!你给高科长解释!”

    老朱一脸尴尬,却又不敢不说,一脸老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道:“高科长,资金先别拨了,我”

    “为什么不拨?就为了还没验收?”高雅诗眉头微蹙,一脸地不快,转过头对萧何吏说道:“何吏,我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官僚!验收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先拿钱救救急怎么了?!!!”

    王野农和邵雄侠见高雅诗用这种态度和语气和萧何吏说话,互相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不是,高科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老朱见萧何吏脸色难看,当下也顾不得怕得罪高雅诗,便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本以为高雅诗会勃然大怒,谁知道听完却一脸茫然,半响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就按你想的干吧!资金申请我已经交给财政局了,估计这几天就会到。”

    萧何吏尽量不动声色地望着高雅诗,他搞不懂高雅诗是真地不懂官场上的事情,还是从心里就没拿他当一回事,任何情况下,一个科长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地将局长的决定给否了。

    老朱有些发慌了,连忙拉拉高雅诗的袖子:“高科长,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都怪我”

    “怪你什么?跟你有关系吗?”高雅诗有些不解地看了老朱一眼,转头问萧何吏道:“这有问题吗?只要把钱花在猪场的建设上就行啊!别说改电路了,就是他用来买猪买饲料也没人管啊!钱给人家,人家爱怎么花就怎么花,难道不对吗?”

    “噗!”邵雄侠一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很好笑吗?”高雅诗回头对邵雄侠有些怒目而视,这个年轻人从来不把她当回事,平时说话就透着一股浓浓的轻视。

    “高科长,您还是科长呢,怎么水平比我们还低啊!”王野农促狭地笑笑,从包里取出了项目申请报告和批复文件,拿了一份文件打开翻到一页指给高雅诗看:“高科长,您看清楚,项目资金不得用于购买能繁母猪等事项,您是科长,平时连文件都不看的吗?”

    “那,那,”高雅诗愣了一下,一时有些语塞,却又不服气地说道:“那不让买母猪,买公猪、育肥猪行不行?!!!”

    王野农和邵雄侠这次没笑,直接僵在了那里,在前些年,国家为了扩大生产、保障供应,有一段时间是将能繁母猪作为一种生产资料的,可以同猪舍、水、电、路同样作为项目建设内容,不过仅仅一年,就发现了严重的弊端,很多项目单位用项目资金全部用于买猪,等项目验收后再将猪卖掉,只是套取国家资金,并没有真正地用于扩大生产,所以试行了一年后便立刻停了,取而代之地是能繁母猪补贴项目,但什么时候也没有听说过项目资金可以用于买育肥猪的啊!

    萧何吏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一个堂堂的项目科长,越说越离谱,便站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用说了!老朱,按项目申报的建设内容搞,如果实在搞不了,提出申请,我们换单位!”

    老朱忙不迭地点着头,嚅嚅地说着好。

    萧何吏没再说话,也没再屋里的人,掉头向屋外走去,上了车,甚至没同车外的老朱等人告别,便让云飞扬将车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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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来到黄河大坝上,萧何吏将车窗放下了一条缝,刺骨的北风立刻涌了进来,吹得萧何吏半眯起了眼睛。

    萧何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眼里渐渐被风刺得在眼角渗出了泪滴依然一动不动。

    “萧哥,怎么了?”云飞扬实在忍不住了,扭头问道,他在心里对高雅诗恨得透透的,上一次的危机也是因为她,这次不知又给萧哥添什么乱子了!

    “没事,”萧何吏裹了裹衣服,继续望着窗外,心里不停地想着,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副职了,对于局里的问题不应该也不可能逃避而独善其身,在内心里,他是很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的,虽然在大体上也明是非,但却总是缺乏斗争的勇气和手段,总是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幡然悔悟上,但事实证明,每一次都是事与愿违。

    快到单位的时候,萧何吏摸出了电话:“叶秋,通知项目科的人十点半在会议室开会!”

    车来到农林局楼下,萧何吏下车上楼,先去了任永书办公室。

    任永书倒显得有几分热情,笑着给萧何吏倒了杯茶:“何吏,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这正是萧何吏在路上想的拉近距离的话,谁知还没出口,任永书却先说了出来,萧何吏便非常感慨地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任书记,回头望望这几年,让人眼花缭乱啊!出了多少事啊!”

    任永书有同感地点点头:“乔市长水平高啊,除了她,你看,每一任局长都没有善终的,呵呵。”

    “唉!”萧何吏重重叹了口气,捧着杯子坐下来,一脸真挚地说道:“任书记,我心里压力也大啊!”说完抬起头皱着眉望着任永书不再说话。

    任永书沉默了许久,幽幽地说道:“何吏,如果问我经验呢,我真没什么好经验,败军之将!要说教训呢,倒是有一条,必须用好人!”

    萧何吏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紧,还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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