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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红颜薄命

    “楚将军是为了救我们受的伤,我不至于卑鄙到连累他承担这份罪。去看看他吧。”韩彻垂下了眼眸,语气中都透露出伤感。

    宁玉闻言,退了出来。她知道楚之承的心中该是更加难过了,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为了救大梁的王爷,而与南宣人兵刃相向吧。

    “秦姑娘。”长遇还不知道宁玉怎么出来了,看样子心情还十分地低落,“殿下的伤......”

    “宥王的伤,已经包扎了,好好休息就是了。”宁玉看出长遇正自责呢,于是告诉他宥王已经没事了,让他不必再介怀了。

    “楚将军呢?”

    “楚将军下山去了,佛寺已经安全,楚将军说会有人来接殿下的。”长遇现在对楚将军,满是佩服和感激。之前因为楚之承和宁姑娘似乎走得有些近,他还对楚将军怀有些敌意。

    ......

    那一日她的生辰,是宁玉从坐忘谷出来之后度过的第一个生辰。其实那日她没有想到,楚之承会一直等她。没有一个人是会一直等着另外一个人的。所以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她没有资格让楚之承一直为她等下去。那根白玉短笛,她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可是也从未拿出来示人。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宁玉是自小学的长琴,可她最喜欢的却不是琴,而是笛。这是除了母后之外,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也许会是最后一份礼物了。

    “在端阳太后的寿宴上,竟然有人敢对宥王下毒?”德宁公主得知在大佛寺宥王遇刺,没想到在此之前还有寿宴之上出的事情。

    “若是德宁公主愿意帮这个忙,想必定能找出其中作祟之人。”

    宁玉来见了太子,她不敢再去见楚之承,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可是她没有办法。从前的宁玉,一直相信自己对待感情,绝对不会是个藕断丝连的,那样太不洒脱了。可是没有想到,真的经历了,她却才是那样地扭捏。

    “殿下,这些药......”宁玉将治伤的药都带了过来。

    “孤明白。”穆承煊一看,宁玉也是真的担心楚之承。他并没有问宁玉,为什么不去看看他。这是第二次,穆承煊见到楚之承伤得这么重。整个天乾境内,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其实,身上的伤,治得好,可是心里的伤,却是难了。

    那日在大佛寺中。楚之承看着宁玉求了一支签。宁玉从来不是一个会惧天命之人,又怎么会对区区一条签文如此敏感呢?楚之承越想心中越慌乱,于是找上了替宁玉解签之人。

    “大师请留步。”

    “施主,还有何事?”

    “大师,刚才那位女施主摇出来的那支签,该作何解?还请大师告知?”楚之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支签,便急着来求解签之法。

    “施主,恕老衲无可奉告。”

    签上面写的是“身临皇门,命运浮沉。红颜胜人多薄命,死去生留俱为国。”楚之承狠狠地攥着那签文,他从前也不相信命运,遇到宁玉之后,他渐渐地又开始相信了。他盯着签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对应宁玉的身世经历。

    楚之承曾从西沂带回来那颗奇怪的珠子,后来若冰从里面看到了她和宁玉身份互换的真相。当时楚之承就感觉到这颗珠子的神奇作用了。可是之后的事情接二连三,让他无暇研究。之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窍。昔日的种种不安,在此刻都已经解开,宁玉独自背负了这么多,而他却只能站在旁边,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她经受那些蚀骨之痛。

    可是人的一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了。那样多无趣啊,自始至终却都是朝着同一个重终点,那样的全力以赴究竟有何意义?也不想想在老天偶尔的仁慈中,他究竟带走了什么,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楚之承在那颗珠子里看到了宁玉留给他的话。原来宁玉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若是天乾、东临、西沂合力与大梁一战,兴许真的有胜利的机会。但是我们都清楚,这三个国家之间,唯一能令他们站在一边的,只是越来越强盛的大梁。自从南宣被灭,唇亡齿寒,他们自然知道如何抱团取暖。但若是战争再起,他们之间又有谁会主动站出来扛这个责任?其实,在我心中,大梁只是又一个南宣,只不过庆焱帝比父皇更加暴戾......一个大梁倒了,还会站出来更多的‘大梁’。要让天下太平,只能令各国鼎立,互相牵制。

    阿宁,你难道真的不想复辟南宣吗?楚之承心中暗暗想着,便接着看下去了。

    这是时势所趋,南宣的百姓已经够苦了。再经不起战乱的牺牲了。将士杀人无非也是为了避免同族百姓为人所害。可是,百姓不是一家的百姓,楚家军这么多人,现在又剩下多少?

    “宥王仁善,他定不会随便发动战争......”

    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却看不到了。到底是什么,让宁玉在西沂的时候,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来到天乾只是暂时的,她一定会去大梁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救她的人就是大梁宥王。也不清楚大梁内部的那些纷争。她为了什么一定要去大梁呢?

    楚之承有种预感,若是宁玉没有走上如今的这条路,她也会以圣女的身份去大梁。自从看到宁玉将他所赠的玉笛带在身上,他就知道宁玉是为了他,才故意离开的。

    从宣迎夫人那里,宁玉和韩彻亲耳听到,她是唯一活在这世上的知晓穆璟的死因的人了。宣迎夫人没有疯,这么多年她的神智,不清不楚的,端阳太后还有几位夫人都从各地遍访名医来为他诊治,可是从来也没有任何起色。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她这半生所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要真是忘记了从前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那一晚药膳,让宁玉想起来了。知道她对芝麻那些过敏的人并不多,除了她的母后和疼爱她的姑姑们。那时候的宁玉太小了,没有记得母后有一个十分要好的姐妹。穆璟和她的夫君因何丧命,因何在这么多年里都不曾查出来缘由,这其中的缘故,不是无人知道,而是没有人敢揭开那血淋淋的真相。

    华周是华垚皇后的母族,更是支持齐阳太子的。那时的司马榕还只是宫里的一个妃子。那时有传闻,得司马氏者平天下。这样充满了野心的话传出来,已经是明显的挑衅了。可庆焱帝是什么人,他热衷于开疆拓土,成就霸业,根本也不会将这些预言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娶了司马榕,并且在多年以后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真正让华垚皇后和齐阳太子地位动荡的,是大梁与天乾的一战中,华周还是站在了天乾一边。

    睿贤皇后和她的家族,在大梁前朝后宫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这也是韩靖能够坐稳太子位的原因。可不论他们再怎么强大,掌控这一切的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大梁的皇上。华垚皇后的死,若是庆焱帝对华垚皇后真的存有一丝真心,也不会容忍害死她的人成为皇后,更不会信了谗言,废了她的儿子,甚至杀了他。至少,韩彻是不会再相信他的这位父亲能保留有一丝丝的温情了。

    当年的事牵涉太广,端阳太后宅心仁厚,收养了这么多孤儿,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女抚养长大,为她们寻得好郎君。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竟是一个也没有能逃得了这一劫。

    “秦姑娘,我想请你穿上这身舞裙为太后献上一舞,也算是替老人家圆了一个心愿了。”温昌夫人是几位夫人中稍年长的一位,对当年的事情究竟知不知道,或是知道多少,外人都不得而知。她都已经选择了留在华周,陪伴端阳太后终老,也算是为几位妹妹尽了孝心。

    宁玉从前没有想到,那支舞竟然会是母亲和穆瑾夫人所作,她看着图壁上的每一个动作神态,脑海中便能给出现母亲在跳这支舞时候的风采。可她是女儿,竟然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跳舞,她也从来没有为父皇跳过舞。偶尔从宫里的侍人嘴里能够听到,母亲年轻的时候,可谓是一舞倾城,父皇便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翩翩起舞的母亲。可是后来,腿受伤了,便不再跳了。

    宁玉看着图壁上的画,虽然许多已经模糊了,可是母亲的神态是笑着的,她的眼中焕发出的光彩,想必是消失在了南宣宫中。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寻常人家的女儿要嫁得如意郎君,都是要经历磨难的。她是公主,除了情,还有责任,这两者之间,需要她好好把握。因为不是选择了其中一种,就能真正获得幸福的。

    宁玉穿起了那身淡蓝色的长裙,梳起了发髻。单独地为端阳太后跳了这支舞。宁玉想,此生能为此舞,以后也不会再舞了。

    “之承,你好像从未说过,你曾和玉妹妹有过那样一段感情?”穆承煊还是喊宁玉“玉妹妹”,真希望一切都不要变。虽然楚之承从西沂回来之后,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穆承煊也知道他和玉妹妹交情很好,虽然楚之承很少同女子有那么深的交情。可他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情深至此了。

    “殿下,臣欺瞒殿下,请殿下治罪。”楚之承正要起身,穆承煊扶住了他,但还是拦不住他请罪。

    “这是你的私事,我自然不会干涉。”穆承煊心中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见楚之承这般,也不忍责怪了,“只是你自己得考虑好才是。”

    虽然不知道宁玉和宥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楚之承和宁玉的这段情,怕是要被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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