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眉头紧皱，左右看了看试探的问他：“今天的鱼刺太多算吗？”

    桑冕噎了一下，摆摆手无奈的转身走了。

    村里房屋建的都不小，排列却比较混乱，偏僻的小路有很多，看着阴嗖嗖的。

    他挑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道，兴冲冲的再次尝试瞬移能力。

    手握着鬼臂，他心中想着村口他们刚进来的位置，眨眼间便出现在那里。

    他又想去村尾，也是轻轻松松一瞬间就到。

    没有容千律的瞬移那么平稳快速，不过已经够用了。

    在他看来村庄的大小和小型战役的打斗范围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若是可以瞬移，意味着他在战斗中可以发挥很大作用，单打独斗时方便躲避，在几人群斗中支援谁都很容易。

    怎么看都是相当实用。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又尝试看看能不能瞬移到蛇栖城。

    心中默念着蛇栖城，可他这次直接停在原地纹丝没动，无论如何也不行，蛇栖城并不算太远，可还是没法过去。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非常满意了，毕竟那怨灵真正的特殊能力应该在右手，左手的瞬移能力只是他捡了便宜顺带的，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已经很不错了。

    他又默念着村外的树林里，想着最远能到达的地方，等再次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山坡上，基本一低头就能看到整个村落。

    差不多对瞬移范围已经了解了，桑冕心情很好的往山下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有声响。

    他连忙转头，就看到符江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深邃的眼睛像是两个黑洞，不知道站在那看了他多久。

    桑冕目光看向符江腰间的冰剑，面色不愉。

    这段时间他光顾着历练，差点忘了符江是容千律的亲师弟，也是他要调查的杀身仇人之一。

    对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其实符江对所有人态度都挺冷漠的，可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符江有时候在观察他。

    想到容千律可能也隐身在这里，桑冕浑身鬼气都运转起来，鬼玉在灵魂内飞速旋转。

    “有什么收获吗？”桑冕率先开口。

    符江看了他一会，摇头：“暂时没有，你那边呢？”

    桑冕认真的观察符江的神色，然后摇头。

    结束了没营养的对话，两人便不再交谈，默契的各自转身离开。

    桑冕背对着符江，故意没有瞬移而是一步一步往前走，浑身肌肉都在紧绷，随时准备迎接从后面到来的突袭。

    若是对方真是他的仇人，如今便是难得的动手机会。

    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符江似乎一直站在原地看他，直到桑冕重新回到村子里，也什么事都没发生。

    桑冕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

    仇人究竟是谁呢？

    他倒希望符江动手，省的像现在这样无法确定也无法排除。

    独自在村里走，琢磨了一会没什么结果，便暂时放下这件事。

    他从储物袋里翻找一番，拿出玉简贴在眉心。

    容千律三番两次让他看玉简，即便他再怎么不信任对方，也该去看看了。

    这时他才知道容千律会什么要一直隐匿气息，仙孽级别的怨灵会本能的避开神孽，若是容千律真的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村庄里，那怨灵绝对会跑的飞快。

    容千律给他的玉简虽然很多，但是每个玉简里的内容却很精简有用，许多知识都对这场历练相当有用。

    不知不觉他看了很多，对高阶怨灵的诡谲也了解的越来越深。

    他心中沉沉，任何一只高阶怨灵都很不好对付，修真者不光修为要超过怨灵，还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寻找怨灵的死亡规则。

    如今他们连最基本的找到怨灵都很困难，等到最后真的打起来，怨灵也不会死亡只会暂时消散，百年后卷土重来。

    怎么看都很不公平。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把杀戮怨灵当做正式的历练了，可还是远远不够。

    鬼修倒是可以把怨灵和自身灵魂融合，灵魂不死怨灵也逃不出去，相当于是将其困在体内无法危害世人。

    可修真界的鬼修能有几个？每时每刻都会出现新的鬼气和复生的怨灵，再这样下去情况真的不乐观。

    桑冕自己的能力比较特殊，如今可以尽量安全的创造出更多鬼修，一定要努力扩大鬼修数量才行。

    只要鬼修足够多，就能锁住怨灵，吸收空气中的鬼气，这样早晚能达到某种平衡。

    奇怪的是他在凡界几乎没听说过什么闹鬼的事情，按理来说凡人对怨灵更加无法抵抗，肯定会有很多屠城甚至是灭国的事情发生，可凡界几乎称得上太平。

    是凡界和修真界的界壁能够挡住鬼气吗？

    桑冕觉得自己有时间该去界壁那里看看了，不过其实挡住也没多大用，修真界若是真沦陷了，会有很多修真者会跑去凡界避难。

    他们难以避免的会带去一部分鬼气，凡界沦陷也是早晚的事。

    把玉简放回储物袋，他沉默着转回大道上，看到朗星星正在路边盘问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似乎是刚从山里出来玩完回来，蹭的灰头土脸的,眼睛圆圆的很可爱。

    “查的怎么样了？”桑冕走过去问他。

    朗星星摇头，满脸郁闷：“什么收获都没有，大家都本本分分的根本什么也没干，这怨灵简直有毛病。”

    没想到这次任务这么复杂，桑冕叹着气走到他身边。

    小姑娘看到桑冕，调皮的冲他吐了个舌头赶紧跑了。

    桑冕笑了下，两人并肩往回走。

    快到小木屋的时候，朗星星有些感慨：“不是我说他们这里的审美真是不行，你长得那么好看，谁看谁不吓一跳，这小姑娘可倒好，居然冲你吐完舌头就跑了。”

    朗星星自尊心受挫，秀气的脸蛋皱成一团：“甚至好几个村民看到我还满脸害怕，我有那么丑吗？”

    说者无意，可桑冕动作一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意识到这几天隐隐不对的问题是什么了！

    他虽然不是自恋的人，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对方是什么态度，除了容千律没人是真正对他的脸无动于衷的。

    各种各样的眼神他从小看到大，成为他日常的一部分，普通到让人彻底无视，他从未在在意过。

    这次也是，若不是朗星星提起，他可能还在忽略这点。

    这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太淡定了，的确不太正常。

    想起玉简里有提到过这一点的，桑冕赶紧低头去找，果然被他找到了相关的记录。

    见桑冕忽然顿住，朗星星也停下脚步，意识到问题没什么简单。

    虽然他不知道村民们为什么会集体改变审美，但肯定不正常，或许和怨灵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赶紧去找符江和零九融。

    蓝天悠远，零九融一身锦袍在湖边眺望，背景是层层山峦，像极了吟诗作对的世家公子。

    余光看到两人急匆匆过来，零九融身上的诗意猛地散了，连忙问：“有发现了？”

    两人郑重的点头，零九融白天什么也没发现，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不再耽误时间，他们赶快去林子里找符江。

    很快四人重新聚在一起，桑冕面上无异，余光却一直注意符江。

    符江一如往常，甚至坦然的看向他，让桑冕怎么也看不懂这个人。

    他心中郁闷，这师兄弟俩一个德行。

    朗星星和他们说了这件事，两人听后表情都有点古怪。

    这两人居然才发现吗？

    其实他们早就注意到村民的态度问题了，对他们这些“仙长”只有敬畏和恐惧，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尤其是对桑冕的眼神很不正常。

    要知道桑冕这张脸当初惊艳了多少人，堂堂万古仙宗的无情道修士们都差点沦陷了，没人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到现在外面还一直吵着让他当修真界第一美人。

    这等绝世美貌，没道理同时被这么多人无视。

    他们心中也琢磨过很多次，可他们也实在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想不出审美和怨灵有何关系，即便知道不太对劲也完全没有思路。

    见桑冕本人都不提，还以为他们心中早有计较。

    零九融沉不住气，惊讶的问桑冕：“审美是和怨灵有关系吗？”

    桑冕也是看过玉简才恍然大悟的，他将其中一块里面的内容说出来。

    “有一种怨灵能力很罕见，有记载的只见过一只，它可以操控尸体，让死人按照生前的特性伪装出还活着的样子。”

    “但这种能力有一个弊端，死人无法伪装出全部的反应，尸体生前没体会过的情绪、没尝到过的味道等等，死后也无法伪装出。”

    他话音落下，在场几人顿时毛骨悚然。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整个村都是死人？他们这几日一直在跟怨灵接触！

    朗星星也吓了一跳，他刚才只是猜测这些和怨灵的某种能力有关，却没想到这么恐怖。

    真的所有人早就死了吗？难怪这几天一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查不到线索，一村子都是鬼，有太多办法干扰他们了。

    什么第一个遇害的第二个遇害的都是装的，就连村长老婆遇袭都是假装的！死人嘴里谁知道有没有真话！

    朗星星憋屈死了。

    桑冕也只是个怀疑，这么大的事谁都不敢直接确定，他们赶快去找个村民做实验。

    零九融随便在山脚下抓个小男孩，递给他一颗白色的圆圆的果子。

    像是很不习惯哄小孩，他语气别别扭扭：“吃吧。”

    这果子是器宗某丹药师闲着无聊恶搞别人的，味道极为独特怪异，却对身体很好，一般人吃到都会猛地一机灵，然后抽搐的像跳舞一样。

    小男孩毫不设防的咬了一口果子。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起来，几人满脸严肃的屏息围观。

    下一刻那小男孩呸的一下将果子吐出来。

    他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每一个人，表情有点扭曲：“不好吃。”

    明明只是普通的小孩鬼脸表情，却让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彻底相信了。

    想到他们这几天一直跟死人聊天，挨个盘问死人临死前的生活细节，朗星星有点想吐。

    可他们就算知道了对方是鬼也没用，玉简上写的很清楚，怨灵只有在主动攻击他们时，本体才会藏在某一具傀儡中。

    目前他们没有触犯死亡规则，怨灵不会来攻击他们，现在本体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他们要是把村民全杀了会彻底丧失线索。

    忧心忡忡的对视一眼，整个村都死绝了，他们就更查不出死亡规则是什么了。

    符江拧眉：“不一定所有村民都是死人，你们仔细回忆村民的表现，看看有没有和其他人反应不一样的。”

    “楼喜！”桑冕瞬间想到他：“我不知道记没记错，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和别人似乎不太一样。”

    零九融也瞪大眼睛：“有可能，他平时独来独往和其他村民的生活习惯截然不同，若他还活着，我们岂不是很容易就找到规则！”

    事情终于有了重大进展，几人来不及松口气赶快去找楼喜。

    桑冕心中后悔，其实这几日逛来逛去线索早就在他们眼前了，可碍于知识不够，又大大咧咧只知道关注大块疑点，很多东西都被他忽略了。

    容千律从一开始就提醒他看玉简，若是他对容千律没有偏见，早早把里面的东西融会贯通，恐怕早就破案了。

    这次历练也算是给他长了很多教训，意识到自己哪里不足，也意识到合作的重要性。

    他们几个还不太熟也不默契，除了他和朗星星会把所有东西都互相说，符江和零九融都有点喜欢独来独往。

    楼喜每日都在山上打猎，此刻正在捉山鸡，刚要捉住就见几位神仙似的人从天而降，将普通的林子衬的如同仙境，连山鸡都愣了半天。

    朗星星随手将山鸡打晕丢进楼喜怀里，拿出玉简准备记录。

    符江只有一颗果子，没法再实验，零九融性格风风火火，一把将桑冕拽到楼喜面前，挑眉问：“他好看不？”

    楼喜脸一下子红了，一路红到耳根，支支吾吾的点头说好看。

    桑冕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的人，瞪了零九融一眼尴尬的走到一边。

    零九融嘿嘿笑着挠头，傲气的少爷脸上难得有点憨：“这不是为了历练吗？”

    好在楼喜的身份终于可以确定了，大家纷纷松了口气，让楼喜将这几日干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桑冕认真听着，拿着村民们的玉简不断对比。

    这已经是第二次盘问他，楼喜漂亮的脸蛋吓得苍白，努力回忆这几天的事情。

    他的生活和村民们极为不同，生活习惯大多不一样，村里的活动也不参加，很多路他也不走。

    由于差异太大，大家反而摸不到头绪，只能挨个研究。

    时间逐渐到达中午，正值饭点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符江目光看向山下的村庄，忽然问：“你吃鱼吗？”

    现在回想起来，村内确实每家每户都吃鱼，几乎每顿都吃。

    楼喜无奈道：“很多年没吃过了，他们不让我去湖边。”

    几人心中有了计较。

    等回到木屋，零九融提出了他的疑问。

    “鱼的确应该是关注的重点，可是城里也死绝了，难道城里的修真者也吃鱼吗？这太不正常了。”

    朗星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会不会怨灵根本不止一只？”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桑冕昨天告诉过我们那只怨灵长什么样，我们也看过他的手臂。”

    “上面根本就没有皮肤，和我们猜测的商平怨灵很不一样，反而很符合玉简上记载的操纵死人的怨灵。”

    符江点头，同意这个想法：“有道理，看来这个无皮怨灵杀了商平，商平变成怨灵后屠杀了蛇栖城。”

    “不过商平怨灵大概率已经消散了，怨灵会本能的去找害死他的人或怨灵，两方没有死亡规则的束缚必定决一死战，目前看来还是无皮怨灵赢了。”

    桑冕终于恍然大悟。

    目前情况已经基本上明朗了，若真是无皮怨灵屠了山村，楼喜逃过一劫确实可能和湖有关，湖水和鱼都有可能。

    朗星星自告奋勇当靶子，去冰冷的湖水里游了一圈，喝了好几口，又去村民家蹭吃蹭喝，鱼汤鱼肉甚至连鱼刺都吃了。

    桑冕又去找到楼喜，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晚一定要待在家里，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去，明早等他来找才行。

    楼喜脸色煞白的乖乖点头，看的桑冕心里难受。

    这少年命太苦，如今全村或许就只剩下他和几个婴孩了，结束后得想办法好好安置。

    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几人都做好充足准备，桑冕趁机修炼了一下午，将鬼手骨和手臂分别放在左右手袖子里。

    这只怨灵能力太强悍特殊了，有了它，桑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人皮换身份，拥有无数马甲，以后想深入险境都可以用傀儡代替了。

    这对他建立势力极有帮助，一定要得到才行。

    夜晚很快到来。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今夜的湖水格外不平静，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