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丽质裴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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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养育(一)

    越是临近产期,心情越该放松。

    丽质没有刻意转变近来的作息,仍是按时往翰林院去带着众人研习律法,只是更注重中途的歇息,不让自已太过疲乏。

    裴济忙朝中的事,便让身边人天天左右跟着她照顾。李太后起初有些不放心,挑了一日亲自过来,跟着她们在翰林院待了整整一天,也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她们的进展。

    待见一切都比料想得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四月十八这日,丽质与往常一样,待裴济离开后,又在寝殿里睡了半个时辰,等天亮了,便起身熟悉穿戴,用过早膳,信步往翰林院走去。

    如今肚子沉甸甸的,她走路也比过去慢了些,一步一步只求稳妥,以防伤到腿脚和关节。快到时,也照例见到才进宫来的秦夫人。

    秦夫人忙停下脚步等在路边,笑着冲丽质行礼问候。

    二人如今熟悉了,也没从前的客气与生疏,丽质当即让秦夫人起来,与之一同并肩而行。

    然而还未到,她的脚步却忽然一顿,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殿下?”秦夫人心思细腻,一下察觉她的异样,忙跟着停下脚步,紧张地观察她的样子,“可有哪里不适?是否要叫御医——稳婆来?”

    皇后产期将近,她和翰林院里的女官们是早就知晓的。到这几日,不但太后亲自来过,陛下额外派来的内侍与宫人也都对皇后越来越着紧,令她们这些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今一看丽质面色有异,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生了。

    丽质没回答,而是皱着眉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又回忆着稳婆说过的话,这才确定地点头“恐怕是要生了,让稳婆准备着吧。”

    青栀与春月对视一眼,忙小跑着往回去递消息。春月则自觉与秦夫人一起,一左一右扶着丽质往回走。

    秦夫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背后已有了一层冷汗,左右看看,问“殿下是否要乘步辇?”

    丽质心里估了估回去的路程,摇头道“不用,临产时适当走走,一会儿才好生。”

    其实她的心里也砰砰直跳,脑中更是有一种云里雾里还未回过神来的感觉,眼下能如此镇定地思考,全赖

    这一个月来,稳婆每日早上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过她。

    不但是她,春月也已将那些话都滚瓜烂熟地记在心里,此刻也镇定地安慰“小娘子,咱们走慢些,不急,起初的阵痛来得缓,再来一次,咱们便能到了。”

    产房就设在寝殿的偏殿中,三人还未到,已迅速将一切准备好的稳婆便已赶出来,见丽质好好走动着,又问破水了没,待得了否定的回答,登时长舒一口气。

    “殿下莫急,这是头一胎,时间久,这才辰时,咱们慢慢来。屋里已备了吃食,殿下若觉饥饿,一定要记得用些,到时候才能有力气。”

    丽质点头,进屋靠在榻边坐了一会儿,又重新起身,在廊边缓慢地来回走动。

    这期间又经历了两次阵痛,似乎比最初的那一回更痛些。

    另一边,青栀先让人往两位太后宫中去送消息,自已则亲自往御前去,通知裴济身边的内侍,令其将皇后即将临盆的话带去。

    今日无大朝会,裴济散朝后,便亲自往六部衙署附近去了,待接到消息后,也不含糊,当即同臣子们明说,交代一番后,就径直往寝殿赶去。

    产房外,李太后闻讯已先赶了过来。

    “孩子,你宽心些,时候还早,顾着自已的吃喝,省些力气。你祖母年纪大了,没法过来,让我嘱咐你保重自已,我也是这话,万事都没自已重要。”她拉着丽质的手,眼里的关心真挚不已,又从袖中取出早几日已经准备好的一枚平安符塞过去,“这是当年我生三郎时便带在身边的,今日给你,盼你也向我当日一样,母子平安。”

    丽质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心里一时有些恍惚。

    她早就没了父母,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体会过被长辈这样关心爱护的时候。即便是后来嫁给裴济,她也始终没法真正将两位太后真正当作亲密的长辈,相处之间,更多的是尊敬。

    可是,李太后方才那句“万事都没有自已重要”,却让她一□□会到了暖意。

    她们最关心的并非是她腹中的孩子,而是她这个人。

    她眼眶有些泛红,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垂头挂在自已胸口,轻声道“知道了,多谢母亲。”

    李太后没再多说什么,只拍拍

    她的手,便跟她一同在廊边继续走动起来。

    裴济赶来时,就见婆媳两个慢慢地走动着,看不出任何异样,若不是见一旁有稳婆和宫人看着,他几乎要以为自已方才是听错了。

    这情形让他紧绷的心也奇异地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信步上前,先向母亲行礼,随即便问道“如今痛了多久了?可还好?”

    丽质还冲他微笑“才不过小半个时辰,还有很久呢,你倒不必这么早回来。”

    裴济眼里闪过不赞同“今日临盆,一辈子兴许也只这么一两次,既然听到消息,哪里还有不回来的道理?”说着,他便敏锐察觉她眼角的红意,不由抚了两下,蹙眉问,“怎么了?可是太痛了?”

    眼看李太后还在,丽质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全然说不出是被婆婆感动的,只含糊地摇头。

    李太后了然,拍拍儿子“好了,你既然来了,我便先到屋里去坐一坐,一会儿再来看你们。”

    说着,转身进了寝殿,在外间坐下用起茶点。

    外头剩下二人,丽质才摸摸胸口的平安符,将方才的话同裴济说了。

    裴济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已身上,陪她一同在外面走动,听罢安抚似的也拍拍她胸口的护身符“你呀,对我倒是极放得开,可对上母亲她们,便拘束了。你不知道,我记得小时候,母亲还想过再要个女孩,可后来似乎一直没成,她心里大约遗憾着呢。如今有你在,她疼你还来不及。”

    丽质借着他手臂的力气在一旁暂歇,摇头道“你不一样。我只是从没与长辈亲近过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一阵比方才更剧烈更持续的疼痛袭来,她顿时皱眉,紧紧捏住衣摆。

    裴济心头一跳,下意识搂着她,不知该如何替她减轻痛苦,只好一边抚她后背一边道“不怕不怕,以后不但有我疼你,还有母亲和祖母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丽质忍着疼,摇头道“哪有什么委屈?我分明好得很。”

    两人就这样在寝殿内外时不时走动着,到晌午时,又与李太后一同用饭,直到午时将过,稳婆才说时候差不多,该进产房了。

    丽质这时的疼痛已一次比一次剧烈,间隔也越来越

    短,再没了先前的镇定,浑浑噩噩听稳婆的话,一会儿保存体力,一会儿用力,待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觉身子一空,让孕育了九个月的小婴孩脱离母体,呱呱坠地。

    “好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稳婆的声音听来极是喜悦,将手里才剪了脐带擦干净的孩子裹进襁褓,送到丽质面前让她看一眼。

    丽质眼有些花,瞪着襁褓好一会儿,才看清里头那张皱巴巴红通通还闭着眼的小脸蛋。

    “他方才哭了吗?”

    稳婆连连点头“哭了,哭声响亮,一看就是个健壮的好孩子!殿下方才兴许是累极了,才没听见。”

    屋里已经被宫人们草草收拾了一番,外头的裴济没等稳婆将孩子抱出来,便先带着李太后进来看望。

    他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憨笑,直愣愣走到床边,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躺在床上的丽质。

    李太后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走近道“三郎,你的小郎君,怎么不来抱一抱?”

    裴济的反应难得有些迟钝,经母亲这一提醒,这才想起这事,学着母亲的样子,将那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抱到怀里。

    孩子沉沉睡着,两只手索在下巴处,虚虚握成拳。

    裴济仔细地看着,不由伸出一截小指,小心翼翼塞进孩子的手中。

    那五根极其柔软细弱的小手指像是有感知一般,慢慢握拢在父亲的小拇指上。

    父子之间仿佛一下建立了某种联系,令裴济的眼眶忽而湿润起来。

    “丽娘,你看。”他嗓音有些发紧,抬头望着身边的妻子,两人一起将沉睡的儿子守在中间,“他一定知道我是父亲。”

    “嗯。”丽质此刻有些虚弱,心里却觉得格外满足,“他知道你是个好父亲呢。”

    她也伸出一根手指,塞进孩子的另一只小手中,被慢慢握拢。

    两只小手将三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旁人早已识趣地离开,只留下这一家三口在屋里。

    裴济腾出的另一只手越过孩子,将丽质轻轻搂着“丽娘,往后咱们就多一个小郎君了,咱们一起好好抚养他。”

    “嗯,咱们一起将他养大。”她温柔注视着眼前的一对父子,心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一种属于母亲的暖意。

    如今,她已成了一个真正的母亲。

    私心里,她更喜欢女孩,可想起这时候人们的观念和裴济身份的特殊,男孩又更教他们放心。

    可是不论男女,既然是她的孩子,既然来了这世上,她便会全心全意地爱护他。

    没有什么比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更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的事了,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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