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两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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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虽说已是到了夏末,白天的时光也变得短了,不及夏日那般庸长,除了早晚稍微凉快,正午的时候依旧燥热难耐,屋内连一丝风也没有。

    太阳光煞白煞白的像四处散开来,照的人睁不开眼。院子里的几颗石榴树全都耷拉着脑袋,一树的叶子软趴趴的低垂着。

    我瞅了瞅院子门口,发现墙角有一处昏昏暗暗的空地。抬眼望去,原来是从院墙外延伸过来的芭蕉叶,刚好遮住毒辣的光热。

    目测一下,整好可以放下我那张躺椅,心中顿觉欢快。朝内屋喊了一声爱儿,半天也没见回应,只好自己动手搬。

    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那屯屯重的躺椅连拉带拽的搬出来,已是累的满身都是汗,颗颗汗珠从我头发根处滴落下来,赶紧跑进屋洗把脸,换身干净的衣衫,躺在椅子上休息。

    眯了一小会儿,还不见爱儿的身影。才想起这些天她好像一丢下饭碗便朝白笑秋的宅院里跑,去找玄俊玩。

    听说白笑秋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只狗狗,楚怜薇他们夫妻二人屋里屋外的忙着照看狗狗,也就没空来骚扰我了。

    这样一来我就清静了,心中很惬意。

    这玄俊便是楚怜薇与白笑秋所生的孩子,在婚礼当天我见过一回。

    据白府的人议论,这孩子不大喜交际,怕生,整天呆在宅院里哪儿也不去只盯着地上发呆。

    白笑秋四处打听,最后找来了一只小狗与其为伴。

    白笑秋还给这只小狗娶了个名字,叫花花。

    特别的没水准。

    据爱儿描述这个花花是一只怎么吃也长不胖,也长不大的紧凑、短背、活跃的玩赏犬.

    外貌像狐狸,头像狮子头,脖子有个围脖,尾巴向上翘,体形小巧可爱。不仅如此,它还长有柔软、浓密的底毛和粗硬的披毛.尾根长得很高,有浓密饰毛的尾巴卷卷放于背上.特别的警觉、聪明,举止轻快无比.

    爱儿描述的时候绘声绘色,神采飞扬,我在一旁听的也精精有味。

    从未见过这等稀罕的物种,童心未眠的我早就心潮澎湃,很想去瞅上两眼,但随即一想到白笑秋他二人那副嘴脸,兴致立马大打折扣。

    此时,我正扇着蒲扇,口中嚼着山楂,那个酸爽,别提有多得劲儿了。

    这山楂是前天去看翠翠,走的时候老爷爷硬塞给我们的。

    当时我非不要,老爷爷非往我怀里塞。

    末了,白笑秋来一句“你不要我要”。

    然而,兜兜转转,一袋子山楂还是完完全全的兜到我这里来了。

    爱儿一个趔趄窜进半个身子,将院子里的大门推倒在墙壁上,门又反弹回去,将她撞了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我忍禁不住调侃她道“你这么急做什么,身后又没人追着你”。

    爱儿一边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切切的道“先生不好了,阿,阿祖被大将军关起来了”。

    啊,我锰地一惊,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下来似的,砰地一声,忙从躺椅上坐起来。

    据爱儿描述,事发在昨天晚上,赵音岚衣衫不整的来到将军和穆夫人的卧房前,跪在门口嚎嚎大哭,求将军跟夫人给她做主。

    白展奇正在熟睡,听见门口的哭闹声,披上衣衫打开门,大吼一声“什么事半夜三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穆夫人也披上衣衫从卧房里出来,见赵音岚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赶忙上前将她搀起来并帮她收了收前胸,道,“赵姨娘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赵音岚一头磕在将军跟穆夫人的面前,泣不成声的道“将军、夫人,您们要给我做主啊”。

    “起来,起来说”。穆夫人把赵音岚拉进屋,赵音岚边哭边娓娓道来。

    晚上的时候她有些头痛睡不着,就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摇一摇就能睡着,以前她睡不着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可她刚躺下不多久就有人撬开她院子里的门,把她摁在躺椅上试图非礼她,侮辱她,她拼死抵抗,最后一脚揣在那人的胯下,才得以保住自身清白。

    白展奇当下气得浑身抖个不停,再怎样也是自己的女人,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女人,岂能容他人欺侮。上牙打下牙,狠狠地道“跟我说,究竟是谁?”

    “阿,阿祖”。

    岂有此理,赵音岚竟然敢对阿祖下手,是可忍熟不可忍,一个起身,准备往门外冲,爱儿一把拉住我道“先生,你不能去啊”。

    我一使劲,挣脱爱儿的手,刚冲到门外,被迎面而来的白笑秋给拽回来,他一直将我拉进屋子里。

    爱儿也紧跟着进屋立在门口。

    爱儿浑身直哆嗦,道”十二少,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告诉先生的,可我没忍住,都是爱儿不好,请十二少责罚”。

    我言辞激烈的朝白笑秋吼道“十二少,我现在要去救我的情郎,你最好不要拦着我”。

    门口的爱儿啊了一声,连忙捂着嘴,瞪着一双眼看看我,又看看白笑秋,吓得旋即转个身慌忙逃出房门。

    白笑秋嗵的一声一个反手将门关上,一把把我推倒在门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我把头扭到一边被他硬掰过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我,恶狠狠的道“为了他,你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我轻笑一声“对,他是我在乎的人,为了他我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他紧了紧力道,指甲抠进我的皮肤里,顿时一阵生生的痛感。

    他一双眼红红的似是要冒出血水来“你信不信今晚我就让你的心上人死在大牢里”。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掰他的手,尖叫道“白笑秋,你敢,你若敢动阿祖一根毫毛,我不会饶你”。

    “那好呀,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怎样对付我”。道完之后,他头一偏一双唇紧紧的封住我的嘴,情急之下我反咬一口,他疼的啊的一声,唇上流出了血水也不管,又一次封住我的唇。

    带着满脸的委屈和泪水,我狠狠地咬上他的唇、他的舌头,很快的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血腥的味道。

    看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我的心痛的不能呼吸了。

    然后,他笑了,忽而又哭了,他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又哭又笑。

    像个孩子似的,没有糖吃就哭,给颗糖立马就笑。

    孩子故而纯粹,两点一线,直来直去。

    可白笑秋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是为那般。

    身子在抖,心也跟着颤抖。

    看着歪在地上的白笑秋,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的话,他说“凡凡,此生你若安好,我便好,如有一日我有负于你,天诛、地诛、你诛,我自诛”。

    当时他捶胸顿足,一身正气凌然,就好像此生绝不可能负我一样。

    他甚至还说“将来我们若有了孩子,一定要像娘亲一样乖巧可爱,偶尔还有一些任性和一副女儿心肠”。

    我说“将来我们若有了孩子,一定要像爹爹一样长着亮丽的双眼,一副不怒自威的双眉,英俊的面容”。

    他笑笑说,“你说了算”。

    坐在鲜花绚烂的狮子山上,他跟我聊天。

    聊到我们的相遇和相爱,相守到老,聊到他对生活的伟大抱负,聊到花王和花后的传说.聊到最后,他甚至还十分动情地对我说“凡凡,要不我做花王,你来做花后,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怎样?”

    他的话让我感动,我静静的听着,也不答话,任由他一个人自娱自说.

    那个时候,我还想着,等以后我们真有了孩子,一定要带他来这里,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看满山的苍松翠柏,迎暗香疏影的梅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得互相厌恶,恨不得对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我们曾经不是很美好吗,视对方为此生的唯一,念他、爱他、日日坐在树下等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可依旧日日朝着他回来的方向眺望着、盼望着。

    而他,曾为了看我一眼,不惜违反军规,千里迢迢半夜从军营里偷偷潜回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经不起时间的沉淀和考验。

    难道曾经所说的那么多的话语全都不作数,是美丽的谎言么。

    而我竟是如此的信任他。

    我等了那么多年的婚礼,却被楚怜薇抢占了。

    如今他给了楚怜薇一个空前绝后别样的婚礼,对我却口出狂言,一口咬定我与阿祖有私情。

    既然铁了心的误会我,那就将误会进行到底吧。

    一个转身,飞奔出门。

    阿祖被关在白府的地牢里,白府的地牢,一般是在军规上犯了严重错误导致战败,或是被抓回来的逃兵,以及俘虏。

    我和白颜冷一起跟着一个小侍卫从一栋低矮的房子里进去然后到达地下一层,越往里走空间越狭小,非常的憋闷。虽然偶有微风吹过来,也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里面黑乎乎的,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小侍卫给我们开了门,白颜冷给了他几个碎银子,那小侍卫便退了出去,叮嘱我们有话快点说。

    我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