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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陆仲嗣之案

    汪得福脸色惨白,战战兢兢,陛下的金殿随侍最多的可不就是汪公公,若说风声雨声什么逃不出他的眼睛耳朵啊,老太监眼泪鼻涕一涌而下。

    “老奴就是长了一百个胆子也绝、绝不敢勾结那蛮夷啊……”汪得福大半辈子在皇城里可不想晚节不保。

    “汪公公服侍两代君王自是忠心耿耿,”凤明邪示意老奴才起身,别跪在那哭的昏天黑地,“那天晚上,还有谁来过金殿?”男人漫不经心却有的放矢。

    汪得福抽抽噎噎,拿袖子抹了抹眼角,一愣神的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没什么人来过,哦,苏小将军,可人没到殿门就给老奴拦下了,还有几位大人也来探过陛下,可……可谁也没靠近啊。”这金殿守卫森严,诸位大人被拦在了殿门自然也就识趣的回府了。

    九五之尊思忖的目光挪到凤明邪身上,这小王爷今儿个进宫来,自是为了解决问题。

    凤明邪将身上的狐裘拢了拢,长袍逶迤落在地上,他缓缓在汪得福跟前踱步就好像在揣摩斟酌这老太监有没有说谎。

    “除了大人们。”

    “啊?”汪公公没反应过来。

    “朝中文武百官最是显眼,走到哪儿都有人识得他们的面庞,可有些人不一样——太监、宫女、内廷侍卫,那些最习以为常的人。”——才最值得留心,凤明邪了然道,在对的时间出现对的人,你根本不会觉得那是一种机缘巧合。

    汪公公咋舌,他嘬着牙花子左思右想,突地花白眉头一扬,张口叫道:“老奴想起来了,丑时二刻,是殿门小侍卫换班,王爷您的意思莫不是说——”他连忙捂住了口,那些每天站在金殿门口的武卫军有人是——是细作?!

    凤明邪看向九五之尊,天子拍案一喝:“去,把那天晚上换班的侍卫查出来,统统送到大理寺去!”

    汪得福得令连滚带爬的就冲出了殿去。

    晋王看着老奴才连陆都走不稳的脚步,他想了想,愁眉依旧深锁:“父皇,都察院程大人这几日卧病在榻,佥都御史刘畅大人请您示下陆仲嗣一案。”可不是,程家的女儿女婿全都给人杀了,现在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程有则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险些那口气没缓过来,这不,程敏的头七还没过呢,他老泪纵横一病不起,都察院里群龙无首,陆以蘅被天子一句“功过相抵”耐不住小王爷的权势滔天给救了,那陆仲嗣呢?!

    一切的起因皆是那个罪大恶极的陆家少爷,该治罪了。

    可刘畅看着这场闹剧越演越烈,哪儿敢擅作主张,这不,请晋王殿下来代劳。

    一提到成家,天子也头疼:“再命内务府好生告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能安抚的都拿钱财安抚了先,“陆仲嗣的案子当初都察院证实了多少?”九五之尊不过是从折子上见过一二,只道是那陆家少爷喝酒误事凌辱宫女,随后还被人检举揭发行贿受贪赃枉法,这里头究竟多少的真凭实据,现在可有说法?

    晋王轻咳挺身,他没有什么犹豫,眼神坚定,看起来就似是铁证如山、大公无私:“人证物证皆有,陆仲嗣直言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早已交代不清过程,但对罪名供认不讳,这才派了人去魏国公府查抄。”试图证实他所言非虚。

    “结果如何?”

    “除眉佳一案外,其他尚无定论。”才去了一趟魏国公府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人命,两家家破人亡,谁还有心情去查陆仲嗣的案子这不就耽搁了下来,要晋王说来不如快刀斩乱麻,既然犯人自个儿忙不迭的认罪又何须大费周章,总得给个朝臣们一个交代。

    天子不置可否。

    “都察院可有查过眉佳的生活行事?”小王爷眉眼一抬就撞上了自家兄弟的眼神,明光一闪。

    晋王摇头,眉佳是留下了遗书的死者,一个宫女,延华宫的宫女,无足轻重,谁会去调查一个宫女的生活作风问题,那关系着整个延华宫的品行,况且宫规森严,眉佳可从没传出过什么污点,若说有错,定是错在陆仲嗣。

    “怎么,你有疑问?”天子看出凤明邪的意味。

    男人拂袖,五彩雀羽上的绣花云山雾绕,门外白茫茫的反光从他身后落进有那么一瞬你看不清他的表情:“眉佳是延华宫的大宫女,听人说面容姣好性格温善,延华宫许多人都爱亲近她更是许她出入自由,这半年来对比各宫各门的记录,可见她时常会去仁景庭,甚至比其他宫门都多。”男人挑眉,似是迷惑却更是明了,“仁景庭靠近雍禾府,那是侍卫们换班休憩的地方,一个姑娘家为何要频繁出入仁景庭?”

    他的目光扫过殿堂上下两人,笑道:“她早就背着延华宫的主子有了喜欢的人,那人,便是宫廷侍卫殷茂。”殷茂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然能入内廷必是在盛京有些家底家世。

    九五之尊下意识的去看晋王,从晋王也迷惑的眼神看来,他显然不知情,都察院从未调查过眉佳的事,那个女人掩饰的极好连延华宫的宫娥都无人发觉。

    “有何证明?”天子沉吟。

    “殷茂曾托人在宫外给眉佳买过一支茶花细银簪,恰好,那人是盛京横行赌坊六疤指的手下,那只细银簪眉佳视如珍宝一直带在发髻上不曾取下,臣弟命人去大理寺查证,事发后眉佳的发髻上并无这支细银簪,而现场与她寝房内皆无发现,如果是陆仲嗣借酒行凶,为何要取走那支花簪,分明有人做贼心虚。”

    “回小皇叔,眉佳的尸首有仵作验尸后确定前夜曾被玷污并且身上酒气熏天,眉佳不会饮酒,自然不是她的,虽然遗书未曾言明是陆仲嗣所为,可有何进的证词在呈,况且东窗事发后陆仲嗣的确在东书院中衣冠不整醉的不省人事。”那天晚上延华宫大宴,不少人去喝了酒,陆仲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厥词,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呐。

    听起来很是顺理成章。

    凤明邪从容颔首,对于明狰的疑问也很欣赏赞同:“陆仲嗣那天的确喝醉了,做过什么怕是自己也分不清,而眉佳的遗书既然没有提及凶手那么自然也就有了瑕疵,是时候该听听人证的言辞了。”

    明狰不明与九五之尊对望一眼,外头的人就被传唤了进来,除了茫然不知更有些许心畏,正是何进。

    何小大人在指证陆仲嗣一案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被逼无奈为了防止引火烧身只好将自己的“朋友”给出卖了,在都察院看来,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坦白从宽。

    男人一进御书房可就愣着了,他是被武卫军从英武殿带过来的,本来以为是都察院的大人需要证词没成想给押到了金殿,一抬头,三座大山站在了跟前,何进“咕咚”咽下了唾沫,心知定是关于陆仲嗣的案子,他强作镇定的跪地叩首。

    “何小大人,都察院所给的证词上说,陆仲嗣事后塞了五万两银票想要息事宁人。”凤明邪的指尖在长榻上顺着金镂雕花游走。

    “回王爷的话,是。”何进低着头不敢抬起。

    “何时何地。”

    何进沉声想了想:“事发第二天,因为陆仲嗣前一晚大闹了延华宫,所延华宫宫女出事时便是第一个想到了他,他被抓捕后托人捎了话给下官,下官这才知道都察院盯上了他,后来在眉佳房中搜出遗书,下官知道瞒不下去,这才——”这才索性将陆仲嗣的罪名作坐实,何进的脸上有羞愧有悔过,好一副委屈的涕零表情。

    似是无懈可击。

    “这么说,陆仲嗣那天晚上行事,你也在场?”凤明邪缓缓踱到何进身后,五彩雀羽的斑斓透过殿外的雪茫折射辉光,似有一只只金巧的蝴蝶在眼角眉梢处晃动,长衫顺着寒风,衣角吹起弧度触碰在何进低到尘埃里的脸庞,如梦如幻。

    “什么?”何进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否则他为何单单要堵你的嘴,除非,你就在现场。”

    何小大人僵了僵却对答如流:“不,下官的确如证词所说替他引了眉佳前去,可并不知他会做出这般禽*兽之事。”何进的口吻里满是自责。

    “姑且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可陆仲嗣何来五万银票?”凤明邪挑眉,众所周知魏国公府一直家徒四壁也鲜少盛京权贵打交道,陆仲嗣以前是个赌徒,“改邪归正”后陆家人对他可没轻易放下戒心,这个男人不会轻轻松松就摸出口袋五万两。

    “兴许……兴许是商行给分的红利……他、他瞒着魏国公府做了不少的勾当。”何进有些心虚,作为陆少爷的“知心酒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生清楚啊,何小大人。”凤明邪突然笑了,他的鞋履落在何进跟前低俯下身的时候,五彩绣花镶着金丝银线,有种温柔旖旎的桃花香顿起将人包围,有些叫人意乱情迷却更令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