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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人各有命,悲哀

    晚间时分,郭北县,醉芳楼

    天色黑了,这群乞丐还是没能上二楼。

    乞丐刘心里没了底,他和这群没心没肺的乞丐们可不同,他的身家都没了,所以乞丐刘不时地就跑到楼梯口左右张望着。

    另一边的曾乞丐坐在桌边发着呆,两手握着一只空空的酒杯,两眼无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嘴上无声的动着。

    桌边的乞丐有的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有的则是在抓耳挠腮一副猴急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乞丐刘去楼梯口张望的频率也高了起来,他两手使劲的捏着,坐下又站起。

    噔 噔 噔

    管事终于是走了过来,带着两个杂役,一脸客气的将几位乞丐请了起来。

    乞丐刘松了口气,他一脸期待的对着身后喊道:“走!” 喊过一声后,乞丐刘当先走到了楼梯口。

    顺着红木雕画的楼梯盘旋而上,乞丐们到了他们从没来过的二楼。

    天色已经很晚了,二楼早就已经没了客人,空荡荡的。

    二楼那华丽锦织的地毯上不知何时铺上了一条红绢布,从二楼楼梯口一直铺到了二楼角落处的一张桌子边。

    “诸位,你们是贵客,请走在红布上,取个吉利彩头。”管事站在一边的地毯上,抬手对着地上的红布,对着几人示意道。

    几个乞丐小心的将脚试探着踩在了红布上。

    看到乞丐们的反应,管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菜的话我已经做了主,给各位安排了招牌的好菜,还备上了几坛上好的冻醪。”小步慢踱,弯腰笑颜的管事一边说话,一边抬着手带着路。

    乞丐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服务?包括乞丐刘在内的每个乞丐此时都是满面红光,仿若是喝了酒一般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红绢上,半步都不曾粘到两侧的地毯上。

    “什么醪?”有个乞丐接了管事的话,整个人飘忽忽的说道。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是《诗》里的话。”管事耐心的解释着。

    几个乞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半点儿都不敢露怯。

    上了座儿,几个乞丐们稍微有些拘谨的坐着,他们不时的看看四周的名画古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烂儿,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他们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种拘束一直持续到几个乞丐喝了几盏酒水以前,一坛好酒下肚后,这些人立时就显露了本色,他们丢掉筷箸,用手抓菜,拿坛喝酒,不到一会儿就将这好好的一桌酒席给搞得满盘狼藉。

    随着乞丐们的欢声笑语,天色早就黑成了一团,不知何时,在楼梯口处的看着一切的管事身边,站上了几个穿着黑衣的护卫。

    时间在流逝,屋内的火烛已经添了几次了。

    眼看桌上的乞丐倒的倒,醉的醉,桌上也没了能吃的菜,乞丐刘才醉眼惺忪,摇摇晃晃的走向了管事。看到了一脸的醉态的乞丐刘,管事善解人意的弯下了身子,好让乞丐刘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

    “钱恐怕是不够了...”满嘴酒气的乞丐刘往管事儿边说着,两脚发软的直往管事怀里钻。

    管事带着笑容,也不嫌弃的扶稳了乞丐刘,温和小声的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几位签了字约的。”

    “那我们在哪工作啊,周家嘛。”把身子一下绷直,乞丐刘踮着脚尖,仰着头,眯缝着眼睛,一脸门儿清的说道。

    “那倒不是,我们周家在这附近有几个小的矿山,这开山采石的工作人手一直不够…”管事脸色不变,嘴里有些为难却又委婉的说着,顺带还将手放到乞丐刘的背后,撑住了他的后背,防止他脚软摔倒。

    “啊!”管事的话音刚落,乞丐刘的酒一瞬间醒了,他推开了一脸和善的管事,两眼圆睁的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一,二…五,六!”管事没有管乞丐刘的反应,只是拿手点着在场的乞丐,算着人数,看到管事点了自己,可是却漏了曾乞丐。

    “不是,那他呢,有七个人啊!”乞丐刘大声的喊道,使劲的拉了拉管事的衣服,指着曾乞丐急促的说道。

    “人家签的是化名,曾乞丐,又没有画手印,当然不算了。”管事摊了摊手,耸了耸肩,笑容不变的说着,可是这一次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却带着些讽刺。

    乞丐刘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熟悉面孔,他颤抖的抬着手,手指不断晃动地指着曾乞丐,嘴里说不出话。

    曾乞丐醉眼惺忪的看着乞丐刘,打了一个酒嗝,转过了头,接着转过了头对着管事说了句,“钱!”

    管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旁边掏了个算盘,他一面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边说道:“一贯钱一百六十文,六个人九百六十文钱”

    曾乞丐一听这个数字,身子往前一倾,将手压在了算盘珠上,带着笑意的说道:“哎呀,那么多铜钱我装不动啊,加个四十文,给个一两银子吧”

    管事看了看曾乞丐,晒笑一下,“成,就一两,下次记得多带点人。”

    曾乞丐笑了笑,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去,楼梯口的护卫们让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等到曾乞丐过后,又再次堵上了通道。

    乞丐刘感觉愤怒混上了酒劲,他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他看了眼曾乞丐消失的身影,回过了头,眼中带着悲哀的看着二楼角落处的那些毫不知情的乞丐们。

    “天街晚,归马缓,黄金鞚...明月上呐,花影重...”

    带着酒意的前腔从楼梯下传来,从近处到了远处,嗓吊贴旦合一。

    啪!啪!酒楼内的黑衣护卫们随着管事的拍手声,从左至右,将一众乞丐给围了起来。

    唱腔忽的一转,这一下带悲若泣。

    “哎...花影重,看~欢声鼎沸呐…”

    醉意微熏的声调转弱,音长流婉如长涓。

    “笑脸,

    融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