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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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我20(你对小璟太过在意了。...)

    从机场回家后宋芝收拾着行李, 鹿楚进了厨房做晚饭。

    每道菜不是母亲爱吃的就是小Z爱吃的。

    吃过晚饭没多久,洗完澡的梁Z就回了房间。

    鹿楚将厨房清理干净,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了宋芝一个人。

    她脱口就问道:“妈, 小Z呢?回房间了?”

    宋芝抬眼看向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鹿楚便随口说:“我去看看他, 今晚还没给他按腿。”

    宋芝本想叫住鹿楚, 但又作罢, 任她去了。

    鹿楚敲了敲梁Z的房门,嗓音轻软:“小Z?睡了吗?”

    梁Z平静到快没有情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过来:“没, 小鹿姐进来吧。”

    鹿楚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手刚从枕头底下抽出来。

    男孩子就坐在床边,穿着冬天软绒绒的灰色睡衣, 让人觉得他也软乎乎的。

    鹿楚在他的床边坐下来, 对他微微浅笑道:“今晚还没给你按腿。”

    梁Z垂了点头,摁在床上的手慢慢蜷起,攥紧。

    鹿楚伸出手要把他的右腿抬到自己腿上的那一刻, 梁Z忽然也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右腿。

    “别摁了,”他的嗓音涩哑, 仿佛在请求,低声说:“没用的。”

    鹿楚顿了下, 轻叹着对他温声柔和道:“小Z,按腿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要防止肌肉萎缩,必须每天都按的。”

    梁Z抿紧唇, 身体僵硬着, 没有动作。

    鹿楚抓着他的手,缓缓让他抬离, 然后将他的腿抬到自己的腿上,开始给他按摩右腿。

    “我们不是说了吗?”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鹿楚清浅的话语,带着安抚的意味,听起来格外温柔,“这次出国就当你去短期旅行了,腿伤的事有进展就是额外之喜,没有进展也没损失。”

    梁Z耷拉着头,咬紧嘴巴没说话。

    鹿楚继续开导他:“再说,也不是没进展啊。”

    梁Z有些茫然地掀起眼皮来扭脸看向鹿楚,鹿楚的脸上漾着淡笑,眉眼弯弯地缓缓道:“至少我们知道了病因在哪儿。”

    “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鹿楚话语坚定地告诉他:“小Z,你一定会好起来。”

    梁Z抿住薄唇,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鹿楚的眼睛。

    她的目光是那么清亮透彻,让他毫无理由地相信,她说的会实现。

    梁Z终于缓缓点头,应了声:“嗯。”

    须臾,他又低低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鹿楚轻蹙眉,很快就明白了梁Z的意思。

    她中肯道:“不是啊,小Z你怎么会这样想?”

    “肖医生都夸你坚强,说你目前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心理治疗会有个漫长的过程,别着急,慢慢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总会走完的。”

    鹿楚帮梁Z按完腿,又陪他聊了会儿,在梁Z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要睡时,走到门口要离开的鹿楚替他关了灯。

    然而,在鹿楚离开后,梁Z又睁开眼眸,缓缓坐了起来。

    他挪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烟和打火机来。

    黑暗中,他摁开了打火机。

    火光摇曳,发出微弱的光亮。

    橙红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的清清楚楚。

    然后松手,火光霎时灭掉。

    再划开,再松手。

    来来回回地把玩着,他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Z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

    他用嘴叼住,划开打火机,凑近,点燃了这根烟。

    虽然之前就买了回来,但他并没有碰过。

    这是第一次。

    梁Z很生涩地吸了一口,然后就被呛的咳嗽起来。

    害怕被小鹿姐和宋阿姨听到,他立刻捂住嘴巴,低声闷闷地咳了几下才觉得好受些。

    周身被烟草味萦绕住,梁Z动作僵硬地捏着烟,又吸了一口。

    这次好一些,至少没有再被呛。

    吸完就将烟雾吐出来,缭绕的云雾缠在他的身体周围,中枢神经被尼古丁唤醒,梁Z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上头。

    一根烟燃尽,他直接用手指掐灭。

    梁Z站起来,借助着拐杖挪到窗前,在这么寒冷的夜里打开了窗户。

    刺骨的风钻进来,瞬间冲散了萦绕在房间里的烟味。

    也带走了笼在他周身的气味。

    .

    鹿楚从梁Z的房间出来后就进了浴室洗澡,等她把自己拾掇完,正打算回房间,宋芝就喊住她:“楚楚,你跟妈妈进来。”

    鹿楚不明所以地跟着母亲进了母亲的卧房。

    母女俩在床边坐下来,鹿楚轻声问:“怎么了,妈?”

    宋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楚楚,你关心小Z妈妈理解,你心疼他妈妈也知道,我也心疼这个孩子。”

    “但是你们……都十几岁啦,你已经成年啦,小Z再过三年也到了你这个年纪。”

    鹿楚不知道母亲要表达什么,轻蹙眉道:“妈,你想说什么啊?”

    宋芝表情有点纠结地想了想措辞,温和地提醒鹿楚:“妈妈想说,你对小Z是不是过于在意了?”

    鹿楚茫然,“妈你怎么会这样说?”

    “你从来没有对一个男孩子这样过,楚楚,”宋芝想要委婉地提醒鹿楚:“闺女,你对小Z太过上心了。”

    鹿楚看着母亲微微担忧的目光,终于懂了母亲话里暗含的意思,她不知为何,突然就心慌了下,然后下意识地急忙解释说:“妈,我把他当弟弟啊,我想让他好,小Z难过脆弱的时候,我肯定会尽我所能安抚他。”

    宋芝依旧凝视着鹿楚,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女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下。

    是有心虚的,但她好像并不自知。

    每天都相处,产生感情太过正常。

    再加上两个孩子都处在萌生情愫的青春期。

    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宋芝点点头,“妈妈相信你能处理好。”

    梁Z只是抽完烟后觉得嘴里涩涩的不舒服,想出来喝杯水,但没想到,会无意间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

    小鹿姐说,她把他当弟弟。

    当,弟弟。

    梁Z默默地退回了房间。

    随即,鹿楚就从宋芝的卧室出来,进了她自己的卧房。

    梁Z站在门板前,清晰地听到鹿楚关上门。

    周围恢复一片寂静。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良久都没有动。

    鹿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这么混乱。

    她闭上眼,脑子里登时浮现出梁Z那张冷冷清清的面庞,还有那双乌黑却无比清澈的眼眸。

    鹿楚又慌忙睁开眼睛,沉沉地吐了口气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楚才渐渐入睡。

    可能被母亲的那番话影响到,鹿楚做了一场梦。

    第一次梦到了已经出事离开的梁珏。

    梦里的鹿楚对梁珏像是保证似的说:“珏珏,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小Z的。”

    梁珏只是笑望着她,不言语。

    鹿楚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梁珏笑而不语的模样,心里会慌乱,甚至有点心虚,不敢同她对视太久。

    这种感觉在她从梦中醒过来后依旧在。

    一种慌乱的、难以言喻的失悸感,紧紧地包裹住鹿楚。

    让她怔怔地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吊灯,良久良久缓不过神。

    这个梦带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致于鹿楚这天和梁Z一起去上学都很心不在焉。

    梁Z其实也很心不在焉。

    因为鹿楚那句“我把他当弟弟”。

    梁Z到了教室后就被孟寒他们围住。

    陶桃第一个问出口:“梁Z,怎么样?国外的医生说你的腿能好起来吗?”

    梁Z沉默。

    其实是在思索到底该怎么回答。

    医生说他现在没有知觉,无法走路,其实源于他的心理问题。

    所以只要治愈了心理,右腿应该就能好。

    但问题是,什么时候他才能彻底摆脱心理上的折磨,完全接纳自己还活着并且能够活得好好的这个事实呢?

    谁也不知道。

    片刻后,梁Z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三个人也沉默下来,不敢再多问什么。

    从这天开始,梁Z发现小鹿姐对他开始有距离了。

    不是疏远,不是躲避,不过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稍稍地退开了一点距离。

    只是在要摸他头的时候有时会犹豫,会缩回手。

    只是,再也不会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紧紧地温暖的拥抱了。

    梁Z抽烟越来越凶。

    一开始只是在每晚深夜,抽一根缓解一下消沉的情绪。

    渐渐地他就越来越有瘾,哪怕在学校,也要找个没人的角落,拿出一根来点燃。

    时间依旧稳稳地不紧不慢向前走着。

    表盘上的时针每天转两圈,从不着急,也从不迟到。

    眨眼间就到了平安夜当天。

    鹿楚一直都记得这个日子。

    是梁Z的生日。

    而肖诺之前就提醒过他跟母亲,对于梁Z这种幸存者内疚的患者,一定要特别注意每一个对他来说特殊的日子,比如生日,比如纪念日。

    鹿楚牢牢记住了肖诺之前的提醒。

    所以在梁Z生日这天,下午二下课后的大课间她也跑来初中部找了梁Z。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特意拎了个有包装盒的平安果,就说自己是来给他送平安果的。

    然而,鹿楚到了初三一班的教室外,发现梁Z的座位是空的。

    孟寒和江岸也不在教室,去了卫生间。

    只有陶桃一个人在。

    陶桃看到鹿楚,对她指了指楼梯的方向,小声说:“学姐,梁Z可能去了通往四楼的楼道。”

    这段时间陶桃不止一次见到过梁Z去那儿,但她都没有跟上去,因为陶桃觉得,梁Z可能想一个人安静,不愿意被人打扰,才特意去那里的。

    教学楼西侧只有初三年级,占了一二三层楼。

    为了不让学生去楼上瞎跑,学校在第四层楼处设置了栅栏铁门,就算踩着楼梯上了四楼,最终也会被铁门拦下来。

    鹿楚踩着楼梯一步步上了楼。

    拐过弯,她登时愣在原地。

    她眼前,背靠铁门坐在台阶上的少年手中夹着烟,正在云吐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