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后我和乱臣贼子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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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恨意

    观若能从花园之中走到府邸门前,便能从府邸门前,走到萧翾那里去。

    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自己来做自己的支撑。

    园中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到萧翾的院落之前。

    凌波站在门前,观若没有同她说什么,径直跪了下去。

    她已然鬓歪钗斜,也没有力气再往前走,跪在这里,反而能让她心安一些。

    房中四处亮着烛火,萧翾的影子落在窗棂上,她又是在看一卷书,半日才翻一页。

    斜髻娇娥夜卧迟,木樨风静鸟栖枝。

    观若一直跪在院中,她是重又栖回,也只能栖回萧氏这棵大树上的雀鸟。

    一直到又有雨点落在她身上,乍然风起,萧翾才终于推开了窗户。

    她望着她,“阿若,进来。”

    观若跪地有些久了,身上又有伤,原本就没有力气。

    一直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廊下的凌波快步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却又恰好是扶到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观若忍不住痛呼出声,在那一阵剧烈的疼痛之感褪去之后,下意识地望向了萧翾的方向。

    萧翾紧紧地皱着眉,吩咐凌波,“去把邬大夫请来。”

    观若低眉垂首,开始往屋中走。

    萧翾屋中没有一处不精致整洁,她身上犹带着雨水与花园之中的泥土,是格格不入,万般不合适的。

    可屋中竟然还有一个更加不合适的人。

    萧俶上身**,他的背上原本就有疤痕纵横交错的伤疤,并不比晏既少。

    此时更已经新背上了无数条以鞭子抽打之后留下的血痕,在愈合之后,会留下更多丑陋的,一生也无法消除的痕迹。

    他就跪在萧翾面前,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羞耻,一动也不曾动。

    鲜红的血液在他背上汇聚在一起,汇入青砖缝隙之中,自下而上,染红了萧翾屋中雪白的锦毯。

    那条染了血的鞭子还扔在一旁,无人去理会。就像是此时的萧俶一样。

    萧翾没有问起她为何仪容不整,又为何受伤。

    即便萧俶不跪在这里,整座宅邸都已然姓萧,她也很快就会知道是因为什么的。

    她神情淡漠,只是问观若:“阿若,你此时心中最浓烈的情绪是什么?”

    观若紧紧地盯着萧俶鲜血纵横的背脊,语气迷惘,“恨?”

    她当然是恨的。她对他从没有半分男女之意,甚至都不将他看作人。

    她将他看作妖狐,看作黑猫,看作鬼魅,他今夜简直占尽了她的便宜。

    观若真是恨极了眼前这个人。如若不是他,她也不会一下子便走得离晏既那样远。

    晏既也许会很快追上她的,在那时便不肯让她远走。

    把今夜同她说的,没说完的话都说一遍,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

    晏既说他们之间的那些误会,是有人从中作梗。

    若真有这个人,今生一定便是眼前这个跪在萧翾面前,无比服帖的人。

    可前生呢……前生她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萧俶,又究竟是谁?

    她发觉自己好像也是一样地恨着今夜的晏既。

    他既然同她说那样的话,想要挽回她,可是却连等一等她也不愿意,在她面前牵起了其他女子的手。

    他是探出来她的心还没有灰尽,所以故意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么?

    其实大可以不必这样的。

    观若甚至也有些恨眼前的萧翾。

    她若是看不上她,大可以将她从萧宅之中驱逐出去。

    何必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一次又一次搓摩着她求生的意愿。

    她不过就这一条命而已,几次翻覆,一场大病,一夜一夜无眠,她承受不住。

    萧翾引导着她,“你在恨谁?”

    观若死死地盯着萧俶,她在恨他,最恨他。

    从她今生认识他开始,她的人生中没有一件好事。越发命如飘萍,落到哪里,都不由她做主。

    萧翾转身,自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把宝剑,丢在了观若脚边。

    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的,“既然恨他,便杀了他,眼不见为净。”

    观若被那把忽而落到她脚边的宝剑吓了一跳,剑鞘上的流苏搁在锦毯上,已然染上了萧俶的鲜血。

    她有些麻木地将那把剑拾了起来,左手不能轻易动,便由右手握住剑柄,任由剑鞘滑落在了地上。

    又是沉重地一声响。

    这柄剑不过比她平日所用的那一把略微重了一些而已。

    而她的那一把剑没有真正饮过血,萧翾这一把却有。

    她是学过剑术的,也更知道人的要害究竟在何处。她拿着它,有些麻木地将它对准了萧俶的脖颈。

    萧俶回过头来,他甚至还是望着观若笑了笑。

    不是挑衅,也不是祈饶,只是像孩子一般,想要笑,便笑了。

    他生得比寻常女子都白,肌肤色若白玉。

    面上一丝伤痕也无,俊朗无匹。同他鲜血纵横的后背在观若眼中形成鲜明对比。

    最血肉模糊的,还是他的右肩,她手上还有他凝固的鲜血。

    他唤着她,“阿若。”

    分明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还是一瞬间激怒了观若。

    她更用那把剑对准了他,“裴灵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又带出了旧时称呼来,那时她还在晏既身边,晏既因为她对他起了杀心,到如今也还没有做到。

    同他来来回回,彼此伤害着。

    她要自己做到了。

    “阿若,你今日杀了我,会一辈子都记得我的。”

    她从来也没有杀过人,即便是看见旁人死在她眼前,她也会连日做噩梦,无法自拔。

    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若是今日她杀了他,她会一辈子都记得他的。

    “阿若,还记得么。在到达江陵城之前,我们曾经在河边谈话。”

    “你说一个人究竟会不会被旁人记得,是要看他活着的时候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好事,又做了多少坏事。”

    “若是我这一生,在你生命里留下的都是坏事。”

    “我的性命也终结在你手中,我对你而言,是不是与旁人全然不同的?”

    她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真的在意。

    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在意他如何看她。

    都与她无关了,只要她的剑挥下去,这个妖魔不存于世,便再与她无关了。

    观若闭上了眼,高高地举起了她手中的剑,在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止住了自己的颤抖,用力地往下挥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