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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粒药(活着)

    就像难解难分的拥抱一样,他们也吻了很久,亲到归庭月周体无力,胡乱扶最近的物体,陈是便将她捞高,换他坐鼓凳,让她跨来自己腿上。

    他们重新靠向彼此,更紧密,也更深入,陈是揽紧她后腰,女孩子怎么这么好亲,甜美如糖点,如甘霖。

    沉溺在湿热的纠缠里,归庭月感觉自己被吞噬。男人汹涌侵占的荷尔蒙,让她的脚趾都悸动地蜷紧。

    终于,他们在窒息前强行分离。

    两人在咫尺之间不约而同地撩高眼皮,又在对方的瞳仁里齐齐发笑。

    陈是深深地呼吸,嗓音喑哑:“笑什么?”

    归庭月抿了抿水润的嘴唇,脸红红:“你的鼓槌顶着我了。”

    陈是一顿,偏头加深笑意,没辙地唤:“归庭月……”

    归庭月抽鼻子:“干嘛?”

    “我真服了,”陈是吸气,正声:“坐远点。”

    归庭月佯怒:“谁拉我到他腿上来的?”

    陈是自知无理,索性坦率:“我拉的,怎么了。”

    归庭月手还撑在他胸膛上:“陈是,你心跳得好快。”

    陈是:“……”

    她气音道:“比你打鼓还快。”

    陈是呵一口气,扯唇,看起来又混蛋又真诚:“第一次亲女孩子,能不快吗?”

    归庭月苹果肌顿时上移:“我也第一次亲男生欸。”

    “你们男生果然……”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陈是:“闭嘴。”

    归庭月不忍只揭他底,也坦白:“其实我也……”

    “再说?”陈是打断,停在她腰后的手下移几分,威胁施力,并炙热地熨在那里。

    女生刚白回来的肤色再度烧红,绷身退避。

    陈是轻哼,手挪回去,把她圈回来:“再抱会。”

    “嗯。”归庭月也用纤长的手臂环绕住他,侧头枕在他肩上。

    两个人静静拥坐,聆听对方的呼吸,嗅闻彼此的气味,仿佛交颈的动物,一雌一雄,在试探与袒露后再无敌意,顺从地共享圈地,进而皈依一体。

    “陈是……”归庭月倏地叫他。

    陈是:“嗯?”

    她对他仍有太多好奇:“为什么不打鼓了?”

    陈是眉头稍稍扬高:“不是还在打吗?”

    归庭月补充:“我是说,怎么不上台打了?”

    陈是语气平淡:“不是说过,乐队解散了。”

    因为挨得太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唇齿间辗出,而是腔腹之中的私语密会,也只有他们能听见。

    归庭月问:“以后的打算呢?”

    陈是说:“还没想好,”他贴近她柔嫩的耳廓,情不自禁地啄了啄:“但是该想想了。”

    人类真怪异,在肌肤之亲上永难餍足。

    归庭月痒得一笑:“为什么?”

    陈是轻描淡写:“因为多了个活着的理由。”

    归庭月心知肚明,却装傻:“什么?”

    陈是说:“归庭月。”

    归庭月嘴角要翘上天:“嗯?”

    陈是说:“不是叫你。”

    “我知道,”她的声音因窃喜而含糊:“我知道‘归庭月’是那个理由,我故意这么问的。”

    陈是勾唇,低声:“我也可以么?”

    归庭月直起身,看他眼睛:“可以什么?”

    陈是也看回来:“成为你活着的理由之一。”

    因为这句话,因为这个词,这个对多数人来说,像阳光空气一样轻易,寻常,零重量的“活着”,于她而言,曾是千斤顶,曾连呼吸都费劲。

    归庭月眼眶急速积蓄起泪水,她哽噎道:“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好,也许只是暂时的,我还在吃药和治疗。”

    “我很怕拖累你,可我又想走近你,忍不住。”左脸颊感觉到热流时,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抹,陈是却快一步用拇指为她拭去。

    陈是深切注视她的哭容,双目也微微泛潮。

    他重新将她搂回身前:“近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近?”

    归庭月噙着泪忍笑:“明明近到不能再近了。”

    陈是不说话,只是抱着,紧到好像她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和光线。

    归庭月鼻音很重地咕哝:“我不想逼你,因为这种病就是被逼迫着去做某件事,去成为某种人的话……会很痛苦,我知道的,如果你觉得努力会累,当一对废物情侣也很好的……”

    陈是却说:“我在想了,跟你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就开始想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归庭月。”

    ……

    归庭月在陈是这儿睡了个午觉,成功将男人的床据为己有。临睡前陈是一直在房内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天,她兴奋地翻滚了好一会才有困意,倒头酣眠。

    醒来时已是傍晚,斜阳映在地板上,被窗框分割,像橘子色的玻片。

    摸着耳朵走出卧室,归庭月四处张望,却不见陈是,只得放声呼喊他名字。

    嗵!

    静谧的空气立即被振醒,因为这声不假思索,且能量十足的回应。

    归庭月愕然,随即咧嘴一笑,快步奔向走廊末端的房间。

    入眼便是坐在架子鼓后的年轻男人,能让她帅到打鸣的男朋友,他单手转了下鼓棒,唇角勾高,看起来自信无疑:“来了?”

    归庭月背手,猫一样轻盈地往内走两步:“我应该没迟到?”

    陈是望向她,伪作不满地蹙眉:“口水兜呢。”

    归庭月翻个超大白眼。

    陈是哼笑,做最后提醒:“保护好心脏。”

    归庭月“啊?”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激烈的鼓点已经从他看似随意却不乱节奏地击打下弹跳而出。

    她瞬间悟到他那句“保护好心脏”的意思,她的胸腔被震到发麻,即使按紧也无法遏制。

    更何况,男人不只是手部动作,双腿也在高速颠动,地面,半空,头顶,从上而下,由里到外,完完全全被这种滚石轰雷般的强噪渗透,为之颤栗,为之折服。

    所以归庭月合不拢嘴,亦目不转睛,神态近乎痴傻。

    陈是笑了。

    他愈发嚣张地挥动鼓棒,眼底尽是掌控。他暗夜潮涌一般的信念和气场随鼓声陈铺,层叠递进,直至将这间屋子,这栋大楼,这方天地彻底围剿,无人生还。

    在这样狂傲的撼动中,归庭月热泪盈眶。

    ……

    晚上入睡前,陈是的现场鼓声仍残留在她脑袋里,轰鸣不绝,挥之不去。

    归庭月辗转反侧,索性搜起了POPCORN的资料。

    结果居然不少,很多网页里都有陈是露面,摇滚发烧友们戏称他为“小狮子”,说他总看起来脾气冲不好惹,说他颜值过高比主唱还门面担当,说他的打鼓天赋和才能不输国外有名气的鼓手,他们的乐队还有微博,最后一条就是宣布解散的公告,仿佛一座帝国的坍塌,许多粉丝在评论区惋惜和缅怀,归庭月翻了很久,看得开怀又心痛。最后,她点开音乐软件,心潮澎湃地把他们的专辑听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背景里的鼓声。

    翌日早上,她收到了来自男友的问候。

    他截下她的朋友圈新背景,只一个:?

    那是一张他之前在台上演出的单人照,很“动态”,坐在架子鼓后的他,黑T白肤,笑容恣意,姿态跋扈,看起来不可一世。

    归庭月弯唇:我偶像的照片,好看吗?

    陈是回:比之前那个好点。

    归庭月憋着乐:我也这么觉得。

    陈是直入正题:这几天有空吗?

    归庭月戳字:嗯?

    陈是:我去魔都三天,你想一起吗?

    归庭月:去干什么?

    陈是说:工作上的事。

    归庭月有些意外地扬眉,思忖少刻,不逞能: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跟我妈和心理医生打个报告先。

    陈是:好,别勉强。

    归庭月说:怎么会。

    陈是又问:这会在家吗?

    归庭月说:都还没起床。

    陈是回过来一个猪头:我现在过去。

    归庭月:干嘛?

    陈是没有再回复。

    十分钟后,家中铃响,还在护肤的归庭月忙搁下面霜,抢在李婶婶前头开门。

    一身黑的男人面无表情走进来,左手提折叠梯,后手拎工具箱。

    归庭月被他这番阵势唬住,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陈是偏头一扫客厅窗外的不锈钢防护网,装皱眉不快:“虽然说出来有点幼稚,但它们挡着我看我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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