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夭夭面对一堆衣裳料子，只能问丫鬟怎么做衣服。
她现在姨娘身份定了，临时伺候的丫鬟也定下来给她了，她就是这个小院的主人。丫鬟们说，给她们做也行，要想手工更精致，也可以拿去府里针线房做。
每个季度有份例的新衣裳，不需要花钱。自己拿料子让针线上的人给做，得给个手工钱。还挺合理的。
夭夭带着银子，让丫鬟们抱着料子，溜溜达达地去了针线房，跟绣娘说清楚了怎么个搭配法。一说起这些，意外地颇投契，绣娘们的审美还挺厉害的。
再一问，果然，马夫就是当了侯爷，也养不出这么有品位的绣娘。
都是林妩陪嫁带过来的。
夭夭又嫉妒了一把。
这几天又有妈妈来教她规矩。自然也是林妩的人。
这个家的内院里，基本就是林妩的天下，除了几个妾。
夭夭学规矩学得特别认真。
“妈妈你看我这么做对吗？”
“妈妈我哪错了您快告诉我？”
教养妈妈本来是一脸冷淡地来的，最后脸也软下来了。
跟那些个不一样，她心想，这还是个孩子呢。
虽然由于立场的不同，天然地与夭夭有对立性，但中老年女性其实很难抗拒软萌萝莉。
尤其是这个让人看了心软的小姑娘问：“妈妈，我好好学规矩，夫人会喜欢我吗？”
瞧，她问的不是侯爷喜不喜欢她，是夫人。
她还懵懵懂懂呢。
夭夭钱给得足，针线上便给力，衣服做得很快。几日功夫，新衣裳也做好了，规矩也学完了。
终于要在绍毅侯府……的内宅里正式露脸了。
夭夭穿着新衣裳漂漂亮亮地去上房，见到林妩，欢快地福身：“给夫人请安！”
听声音都能听出小姑娘的快乐。
又漂亮又快乐的小姑娘，这情绪会传染。林妩摇着扇子慢慢打量她，发现她一身衣裙的配色非常舒服。
简称，养眼。
林妩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夭夭立刻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林妩难得一乐，问：“这么高兴吗？”
夭夭做了个“小拳头都开心得握起来了”的肢体动作：“天天都吃肉！”
林妩：“……”
突然生出了怜悯。
夭夭故意来得早，她先到，薛沐才来。
见到穿着一身新衣裙的夭夭，薛沐顿了顿。
哦艹把你那惊艳收一收你老婆在这呢啊啊啊啊啊啊！
夭夭再一看，自己装嫩装萌装可怜换取的林妩眸中那一点点怜悯果然淡去了，又成了疏离高贵的漠然。
夭夭被薛沐气到要吐血。
只能站在一旁听薛沐强行跟林妩尬聊。
基本就是薛沐无话找话，林妩就“哦”、“嗯”、“呵”。
幸好姨娘们很快来了。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不是，是一二三四五，薛沐有五个妾。
夭夭以前生逛会所的眼光，挑剔打量。
环肥燕瘦的，颜值都在水准线之上，都合格了。
想想也是，薛沐别看在林妩跟前怂得跟什么似的，实际上是个深得帝宠的实力派权贵。纳妾本来就纳的是色。
前辈们给侯爷和夫人请完安，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夭夭身上。
从眼神里能看出来，薛沐的妾这工作吧，竞岗挺激烈。大家的竞争意识都挺强的。
夭夭感觉像是五把刀子割在身上。
夭夭虽然年纪小，一时半会还不马上上岗，可她也太娇嫩，一下子把大家比得老了。
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
我没想伤害你们，但是我的存在就是伤害？
呵呵。
不过夭夭从前辈们的身上真是看出了薛沐的真实审美来了。
五个前辈甭管胖瘦吧，反正都是身材玲珑丰乳肥臀的。就，身材上挺直观就能刺激男人感官的那种。
再偷眼看看林妩。
好像远山永远够不着的风景，悬崖上只能看摘不到的灵花，缥缥缈缈，自带仙气儿。摇着扇子往下看的时候，好像看的不过是路边的砂砾。
夭夭觉得薛沐真是个明白人。
理性点说，情感需求和生理寻求分割得清清楚楚。
浪漫点说，就是爱和欲。
薛沐明显在林妩那儿得不到满足。
自丫鬟们确定下来跟着她之后，丫鬟们有了立场，也开始掏些干货给她，不像之前什么都没定下来的时候只闲磕牙了。
夭夭已经打听清楚了，薛沐明明爱林妩爱得要死要活的，怎么还大张旗鼓的纳妾。
林妩还毫不在意。
敢情，人家林大小姐从婚事定下来就把薛沐给招到眼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本小姐不给你生孩子。要生别人生去。
薛沐怂成这样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点头了。
等成了亲，薛沐也不是想留宿就留宿的，求欢六七回，才能得一回。
夭夭掐指一算这频率，林大小姐差不多一周一次X生活，阴阳调和，频率适度。
人家还不生孩子。
生孩子在这个世界，是个要命的事。
不管你是村妇还是贵女，要命的程度是一样的。不过村妇嫁得早生得早，要命的概率更高一些。
女人都知道要命，都还得拼命生。因为婆家娶你就是为了让你生，你自己还得有孩子养老。
林大小姐为什么能不生？
人家背靠国公府，有个当皇后的亲姑姑，十里红妆能绕城一圈，皇帝敕封的县主还有食邑，这是吃国家公粮。
人家上能扛住夫家的压迫，下不需要养儿防老。
人家傻了才生。
当然是躺吃躺喝努力争取活得长一点。
不对比不知道。
看看人家投的什么胎！天生贵女！
看看她投的什么胎！红颜薄命！
夭夭直接气哭！捶床！
如今薛沐有两儿一女，都是妾室们给生的。
孩子们都还小，长子也才三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林大小姐是嫡母，兴致来了，叫人把收拾得干净漂亮的仨娃娃抱到跟前玩一通。玩够了给点赏赐，小金镯子小金锁之类的，再叫抱走。
这心态，搁现在叫正妻，搁夭夭那世界，被讥讽为大婆。
但时代和时代不一样，社会和社会不一样。
搁夭夭那世界，还能有大婆心态，那是脑壳有病的。
但搁在眼前，整个社会的制度礼法都维护正妻嫡庶，就是正常的。
“这是夭夭。”林妩说，“侯爷新带回来的，以后，跟你们是姐妹。大家好好伺候侯爷，多多开枝散叶。”
有两个妾挺了挺胸，另外三个则缩了缩脖子。
前面两个是生了孩子的，一个生了儿子，另一个更好，儿女双全了。人生有靠，不会被卖出去送出去或者配人了。
另三个还没生的，人生就没着落。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这侯府里消失了。
姨娘们挨个介绍了自己的姓氏，杜林王胡李赵。
到了夭夭这儿，大家问：“妹妹呢？”
夭夭把头一低：“虽生了我，但既卖了给人，便跟从前恩断义绝，何必管从前的姓氏。姐姐们就叫我夭夭便是。”
妾室们愕然。
薛沐利眼往夭夭身上扫了一趟。
林妩的脸色却淡漠了下来，道：“说得是。既如此，以后夭夭便是六姨娘。”
林大小姐端了茶。
妾室们都福身退下。
夭夭嘴角含笑，跟着低头退下。
在上房的院子外头，被杜林王胡李赵姨娘围了。
老员工们皮笑肉不笑，只打听新来的：“妹妹看着好年轻啊，多大了？”
夭夭：“年纪别问了，不如姐姐们老成稳重。”
“侯爷已经收用了你吗？”
夭夭：“侯爷天天盼着呢。”
姨娘们：“……”
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气闷感。
还没多说两句，传来了薛沐低沉的声音：“做什么呢？”
大家转头，忙都福身：“侯爷。”
一个个突然就温柔了起来。
薛沐走过来。但凡不再林妩跟前，他就还是那个深沉威严的权势男人。
妾室们好像都有点怕他。
“没事都散了，别在这叽叽喳喳，扰了夫人。”他说。
完菜，威严不过三秒，张口就是夫人。
夭夭翻个白眼。
莺莺燕燕地忙作了鸟兽散。
薛沐那脸色，明显是又在林妩那里受气了，谁也不傻，谁也不想这时候往气头上撞。
夭夭也想跟着遁了，又叫薛沐一把揪住了辫子。
妈蛋明天再也不梳辫子了！
“疼~”
薛沐的脸色真的不怎么好，眸子有点阴沉：“知道疼？以后别乱说话。”
夭夭一脸惊讶：“我说什么了？”
薛沐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夭夭嘴角含笑跟在他后面。
她前几天就意识到抱错大腿了。薛沐或许是这个侯府的主人，但是在内院，林妩更有话语权。
林妩才是夭夭的大老板。
夭夭就想摸摸大老板的底。
果不其然，天生的贵女被家里卖给了马夫，心里面，到底是有怨恨的吧。
来吧来吧，来跟可怜的小村姑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