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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臭吗

    烟雨楼是泉州城最有名的青楼,楼中的菩萨蛮艳名远播,但凡是在此停泊贸易的蕃商定要看上一曲影姬的胡旋曲才算是到过此处。烟雨楼的生意之红火,丝毫不异于入港的商船之盛。

    “不会?”易辛握住她的后颈,眸似寒潭,带着口音的大宋官话在他口中带着一丝不羁的轻佻,“我会付钱的,**够吗?”

    指尖的凉意透过脖颈的肌肤猝不及防地透进来,淌向她浸泡冰冷的身子,阿诺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但她没有退缩,摊平手掌伸到他面前,**价格不扉,她可不会与钱银过不去。

    易辛把一小块**放在她的掌中,“这足够买你一夜。”

    阿诺掂了掂重量,“客官打算梳一夜的发髻?不过依小女子看,客官这头发足有一个月没洗,这**是足够小女子帮客官一夜熏香。”

    易辛的脸色青白交错,扭头用大食话问道:“我臭吗?”

    小螃蟹缩了缩脖子,“她没说错,上一次停靠储存淡水,确实是一个月前。不用说你,我也是臭的。”

    他欢快地扶了扶发髻,五日前上船的他,比易辛好不了太多。可易辛坚持要在下船前梳大宋士人髻,换大宋衣冠,把自己打扮得儒雅翩然,他又不好阻拦。

    易辛不相信,抓出一绺凑到鼻下。

    就在这时,阿诺脱了钳制,如同一只蓄势的猎豹,猫着腰从二人的眼皮子底下蹿出客舱。商船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一路上畅行无阻,她还顺手牵羊,把那人换下的头巾和衣裳顺走,边跑边把自己湿透的头发包住。

    码头上,暮色四合,残阳斜挂。

    今日入港的船舶已经安置妥当,市舶司的官员们把封存的货物清点过后,命人搬走,还未来得及阅货的,便把整条船都封了,等明日再来清点。海商们留下人在船上守夜,相携入城,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去赴市舶司的洗尘宴。

    阿诺裹好头巾,低着头在码头行走,迎面便看见吕师寅带着一队仆从还未离开。她回头,海里的仆从还在寻找,但不是在水里游着,而是不知从何时找来了四艘小船,正在海面上低头寻她。

    她又压了压头巾,故意放慢脚步,神色如常地与吕师寅擦肩。只见他嫌恶地瞥她,继而捂着鼻子加快步伐。

    夕阳入海,夜色初染。

    甲板上,换了大宋衣冠的易辛负手而立,望着码头上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小螃蟹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家的,她真的听不懂吗?”

    易辛当即道:“叫人跟着她。”

    他五官深邃凌厉,微眯的眸光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有一种上位者的冷漠而肃杀,似乎要把阿诺抛尸入海,以绝后患。他能肯定,他们的话,她全都听到了,一字不落。

    “等等,你先叫人备一桶热水,再倒上两瓶蔷薇水。”

    阿诺强忍头巾散发的酸臭,一路低头前行至南外宗正司,递了令牌,那是赵承安给她应急之用,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她绝不敢轻易踏入。

    靖康之难后,赵宋皇族仓皇南逃,在海上漂泊数月后,最终定都临安。而一些宗室则顺流而下,一路往南,一部分在泉州定居下来,有了这处南外宗正司。若是在都城临安,这便是皇城所在地。

    守卫见她这身行头,犹豫许久,她急忙解开头巾,守卫看了看令牌,并非要去睦宗院,又看她行踪可疑,派人一路跟着她到了赵承安的府外。

    阿诺轻轻叩动门环,“赵大人可在府中?”

    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