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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第八十二章新生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阻止他。首发』

    即使是巫彭让我去取一些药草来,我也没有多犹豫,很快就去药田里采了来。

    我看着巫彭将纸人和匕首放在桌子中央,在桌子周围画下阵法,将一些石头玉块布置其上。

    也许,我心底最深处,是希望鬼卿选择这把匕首的吧。

    我希望他能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去东海。

    我也许更高兴他舍弃了鬼刀的身份。鬼刀不适合我这样的小姑娘,这把匕首才正好。

    虽然匕首也算是神物。但比起“臭名昭著”的鬼刀来,要默默无闻许多。

    当然这些想法我都不会告诉鬼卿。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被人知道。

    巫彭让我将拿来的药草按照比例捣碎,做成药糊。我乖乖照做。他又让我滴了三滴血进去,我想起了与鬼卿建立血契时候的场景。

    “乖徒,你先出去。”巫彭背对着我,一边将捣好的药草涂在鬼卿和匕首上,一边对我说。

    我顿了顿,说:“是。”

    出门,将门从外面关上。看着门缝中桌上的纸人和匕首一点点消失。

    然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远处橘红的夕阳一点点跨过层层云霞,消失在远山之后。

    在夕阳的最后一缕暖光彻底敛入群山之后时,一道红光在天边迅速闪过。在数息之后瞬间涨大,如一把飞箭一般直指巫彭的房间。

    我站起来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那道红光快速刺穿了房门。我才发现这道光极长,仿若一根红线,将天地连在了一起。

    房间里没有动静,看来并无大碍。

    我走近那道红光。

    啊。

    是鬼卿。

    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但生怕破坏了仪式,悻悻地缩回去。只能微微前侧身子,闭上眼睛,感受上面鬼卿的气息。

    那个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却凭空消失了几个月之久的气息。

    过了不知多久,就听里面巫彭痛苦地低喝一声。那道红光剧烈波动起来,从中间猛地崩断开。

    顿时无数漆黑的半透明物体从断开的红光中四处逃窜出来,远看像是黑色的烟雾般,只消片刻就将半边的天都熏黑了。

    巫彭在里面大喊:“乖徒!快将那些黑色的怨气抓回来!别让天上的那些人看见了!”!

    我连忙跳起来要抓住那些怨气,手却直直穿过那些黑色的烟雾,什么也抓不住。

    “师父!我抓不住!”

    “笨!用吸魂草啊!”

    吸魂草是专门用于吸附将死之人极其不稳定的魂魄的药草,但效用并不是很强,不是什么魂魄都能成功控制下来的。

    如果我的包袱在身边就好了。用芥子葫芦将这些全吸入都不是问题。

    但此时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快速从一旁的药房里取出全部的吸魂草。但尽管如此,这些恐怕还是不够。吸魂草并不多见,而且并不容易培养,养十株活死八株是常事,十株当中能活下三株已是不易,所以就算取出药房里所有的吸魂草,也只有数十株罢了。

    我掏出符纸将这些吸魂草迅速烧开,绿色的丝线从燃烧的吸魂草里不断抽出,化作无数只手向那些黑色的怨气抓去。

    天边黑色的烟雾很快散去不少。

    但我手中的吸魂草也很快都燃成灰烬。

    就在我看着那些即将飞远的怨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声音从房内传来:“丫头!”

    我心中一动,虽然这次的牵动要比以前要轻微至少一半,但我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右手自己举了起来。

    一把匕首从房内旋转着飞出,稳稳飞入我手掌之中。

    再一次握在手中,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掌心间皮肉贴着坚硬的刀柄的触感,再次感受时,我才真正确信了。

    这些都不是我的错觉。内心的牵动也好,体内自然而然涌起的力量也好。

    同时也确认了一点。

    鬼卿并没有时时刻刻控制我。这些都是我自内心深处引发的一切。

    就算是被他控制了,也是我的自愿。

    他却开口低声说道:“这次你自己来。”

    我愣了愣,嘴角突然不受控制得上扬起来。几乎要咧到耳根。

    之前明明完全不顾及我,那样肆意地控制我的身体强迫我做那些事情……

    我不高兴。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至少不能完全原谅你。

    我跳起来。时隔数月,本以为都忘得差不多了,此刻的身体却那么轻盈。

    由于这把匕首远比鬼刀短许多,我挥空了几次后,渐渐与新生的鬼卿熟悉了起来。

    对。新生。

    不但鬼卿,还有我。

    现在的鬼卿更加轻巧,更加灵活自如。只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挥舞,速度也自然提升不少。

    黑色的怨气很快被我从中斩断,纷纷坠落于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当我落地的时候,就见巫彭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擦着嘴角的血,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师父,你……”我小跑上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被他一摆手,制止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用一种难得的认真口吻淡淡地说:“这几个月来,我的医术你虽没有全学会,但药草方面已经难不倒你了……以后什么人要救,什么人不能救,就凭你自己判断吧。”

    他此刻用这种严肃的表情说来,内里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他喘了几口气,继续说:“你和鬼刀……你和鬼卿走吧。如若有人欺负你了,尽管报为师的名字。”

    “师父……”

    他低头挥了挥手,示意让我走,自己手捂胸口,转身踉跄着走回房内。

    房门落寞地关上。

    我抖了抖嘴唇,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前,连磕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走了。师父多保重。”

    起身,抬手用衣袖粗略地擦了擦眼角,回到自己屋内收拾东西。

    等我看到床上那一团白绒绒的软毛时,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小麻烦没有处理。

    她感觉到我回来了,立刻竖起耳朵,眨巴着两颗小红豆眼巴巴地看着我,高兴地说:“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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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大荒

    我们一直向东走,出了昆仑山系,来到那条大荒的边缘线前。

    大荒依旧没变,仍然是我数月前所见到的那片荒芜萧瑟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条分割两边的边界后原本是一片苍郁的茂盛,此时却白雪皑皑寒风冷冽。而边界前,依旧飞砂走石,不见半点白雪。就像是中间隔了一层隐形的屏障一般,分毫不多,也分毫不少。

    成了一把匕首的鬼卿还绑在我腰带上他原来专属的位置上。他跟着我一起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走吧。”

    “嗯。”

    我紧了紧背在背上的包袱。

    这个包袱就是山神珑给我的。里面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东西一样不少,但是却又多了一些东西。

    几种平常可能用得上却又十分稀有的药草,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小瓷瓶,瓶子里面只装了三粒药丸,外面贴着一张纸条,上书四字:起死回生。

    在我走出房门的时候,这个包袱就静静地躺在我的门口。

    我知道是谁帮我找回来的。总不可能是这包袱自己长了脚跑回来的。

    也许他早就帮我找回来了,或者说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他拿走藏起来的。而且目的十有**是为了不让我自己偷偷跑掉。

    但我还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尽管他平日里对我十分严厉,还经常差使我做这做那,逼着我吃毒草害我几次险险丧命……但他有时候一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情,总是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把他当做自己的师父看待。

    这起死回生之药,我曾经看他炼过,不容易。那次他说是要闭关,结果房门一关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守在炼丹炉旁边集中全部的精力,还花费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符纸,就只炼出了那么小小一粒来。

    他却一下子就给了我三粒。

    我这才真正感受到他对我的好。却是在我要离开他的时候。

    正在我抱着包袱站在他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鬼卿开口了:“天界早晚会注意到鬼刀里面神识的流失,到时候追查下来定会找上巫彭。如果我们还留在这里,本来可以抵赖的罪行却人赃俱在,必定会安在他的头上。”

    我心里明白鬼卿所说的关系厉害。左思右想,想不出能有什么能够报答他的教诲之恩,只能在走之前最后一次帮他将药田打理好。

    希望这样多多少少能稍微传达一点我对他的谢意。

    我再次紧了紧背上的包袱,一脚跨过边界,踩入大荒干燥龟裂的土地上。

    “呜呜呜!”

    一个白绒绒的脑袋突然挣扎着从包袱里钻出来,竖起两根长耳朵一摇一摆地挠着我的脸,“呼呼……我要闷死了……呼……咦??这里是哪里??好奇怪啊,好干啊……这里是哪里啊?玉兔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地方……”

    我揉了揉她小小的毛脑袋,示意她乖乖待在包袱里面。她不依,执拗的将小脑袋露在空气外,粉嫩的小鼻子四处嗅着,对大荒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对……我还是把她带在了身上……

    鬼卿明明说不行了,极力反对我。但……我真的拒绝不了,特别是她睁着水汪汪的红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雪白的身体缩成一团颤巍巍的,一遍遍地问我“不行吗”“不能带我走吗”“求求你别丢下我”的时候……

    我……狠不下心……

    只能对鬼卿说,人家到底是帮你将神识带到这里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丢下不管。

    鬼卿虽然不再极力反对,但他对玉兔的态度就没好过。

    此时听到玉兔好奇的小小呼声,更是直接抬杠:“既然你觉得这里不错,那我们就把你放这里好了。”

    一听这话,玉兔立刻乖乖噤声,收起耳朵将脑袋塞了回去。

    我拍了拍刀柄。鬼卿轻声“啧”了一下。

    “玉兔,你觉得包袱里面透不过气来,就出来吧,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说。

    包袱里面传来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的小心探出了粉嫩的小鼻子:“这、这样就可以了……”

    我看着不断颤动的小鼻子,轻轻摇了摇头。但也只好随她去。

    不料此时正好一阵风吹来,猛烈地刮起一阵黄土,扑飞在我们身上,盖了一脸的灰土。

    玉兔难受地打着喷嚏,爪子不停地揉着鼻子:“嘤嘤嘤……有灰土飞进去了……嘤嘤嘤好难受……”

    我只好拿出手帕替她将鼻子里的异物弄出来。鬼卿小声地嘀咕着“麻烦”。

    她落寞地将耳朵垂下来。

    “好了。”我将那手帕递给她,让她难受的时候就自己擦擦。对于鬼卿对她的不待见,她应该多多少少自己有所察觉,但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她似乎很喜欢我揉她的脑袋,之前我这样做她都会高兴地眯起眼睛享受。只是这次她还耷拉着耳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进入大荒之后已经走了三天了,周身的景象却仿佛没有变似的,仍然是一片茫茫荒漠,黄土起伏,毫无生机。更别说有人活动的痕迹。

    而且大荒白天与黑夜温度相差极大。白日烈阳高照,整片大荒十分炙热干燥,更没有一处阴凉可以躲避;夜晚却异常寒冷,手脚从衣服里伸出来都会立刻冻僵。这三天夜晚,我都只能找一处小丘下方,生火取暖,睡觉也是将玉兔裹在棉衣里,坐着浅睡。

    所幸之前在巫彭那里的几个月中也习惯了吃苦,大荒之中的这些咬咬牙都能克服过去。

    只是……

    睡梦中感到怀里一阵动弹,我立刻惊醒,就与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撞上。

    她颤抖着耳朵,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睡不着?太冷了?”我见她这样,放柔了声音问。

    她抖了抖,小小声地说:“我……我想去小解……”

    我点点头,让她从怀里出来:“快去快回,被冻着了。”

    她腿上的伤虽不能说全好,但已经差不多了,昨天我就把夹在她腿上的竹板卸了下来,让她自己去解决也没有大问题。

    她从我身上跳下去,往前跳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神识还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要我陪你去吗?”

    她慌忙摇头,又用那种表情看了我好一会,终于转身跑开了。

    我闭了闭眼睛。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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