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
卡卡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从妈妈离开之后，离业海整天忙于工作，她一个人孤独而坚强地一路走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这一生都只能是一个人。
此时此刻，这个喝得烂醉、这个她准备和他离婚的男人，在她的耳边，说：我们回家吧。
金思城，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搅乱我的心是不对的？
许不了我未来，就放开我的现在。
就在卡卡满心悲伤，捏着包包袋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时，金思城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的千寻好香……”
香？香！香你妹！
都醉成这样了还知道她香不香？
卡卡一把推开他，看他因为撞上了车子而皱眉，她毫不心软，将包砸在他身上，没好气地：“到那边副驾驶座上去！”
金思城微微眯着眼睛，醉意朦胧地抬头看她，笑了起来。
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背后那满天繁星，竟然抵不上他笑容的十分之一。
卡卡的开车技术其实不算差的，但是金思城这个混蛋一路上一直骚扰她，结果导致她差点出了车祸，最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金思城的额头上：“你能不能给我安分点？！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金思城这个时候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哀怨地瞅着卡卡，半晌才哼了一声。
然后，他终于安分了。
也不知道老爷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到金家的时候，老爷子也在那里。
老爷子是不住这边的，听说金家的夫人很厉害，容不下老爷子，而老爷子也不稀罕住这里，所以就搬出去了。
卡卡知道如果自己带着醉醺醺的金思城回了离家，免不了和贾杺又要闹起来，所以思索再三还是送金家来了。
此话从己。况且她已经嫁给了金思城，理应……这边才是她的家。
金夫人也在客厅坐着，看到她扶着金思城踉踉跄跄地走进来，立即就沉下了脸色，“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很冷，卡卡瞬间就觉察到了她的不善。
“他酒喝多了，我……”
“你不知道管管他吗？喝成这样像什么？”金夫人话说得很快很凌厉，可是起身的动作却是极慢的，无形之中带着一股压迫感。
卡卡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为她觉得——
金夫人不是在怪金思城喝这么多酒，而是在怪他没有管好金思城。
再说得明白一点，金夫人是在找她的麻烦，不是在找她自己儿子的麻烦。
印象中，卡卡记得自己只见过这位金夫人两次，一次是在婚礼上，一次是在他们出发去法国的那天，金夫人来送行的，一脸的高贵，看别人都是俯视的。
卡卡知道自己的婆婆不好惹，干脆就不说话了，心想不说话总不会出错了吧？
可是她不说话，金夫人还是有话说：“我问你话不知道回答吗？还有——进门不知道叫人吗？好歹我也是长辈！”
她说话的语气更冷，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她的儿媳妇，而是金家的下人一般。
金思城的父亲早就不在了，金夫人多年来都守寡，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八卦绯闻，一心操持着金家的里里外外，自己身处卫生厅副厅长。
女性在官场做到高位，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威仪，而且金夫人本身性格有些冷漠，看上去很难接近。
所以，卡卡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婆婆有些敬而远之。
但是今晚……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一边的老爷子出声了，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叫了人从她手里接过了金思城，他自己则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和她说话：“小丫头回国了怎么也不和爷爷说一声？”
卡卡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的婆婆，对着这个比较好说话的爷爷使了个眼色。
但是老头子向来和金夫人不和，直接敲了下拐杖，说：“小丫头今晚住爷爷那去，这混账东西喝成这样，别管他，又不是小孩子！”
这句话明着是和卡卡说的，其实是说给金夫人听的。
刚刚金夫人责怪卡卡不管丈夫，现在老爷子就告诉他——金思城不是小孩子，自己会管自己。
金夫人忍耐力极好，即便是老爷子这样话里有话，她也是一声不吭。
直到老爷子拉着卡卡往外走，她才开口：“爸，等一下。”
老爷子回头，不满地瞥着她，“怎么，我要我孙媳妇晚上过去陪我说说话，不行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夫人淡淡的，接着看了卡卡一眼，“思城喝成这样，好歹等她服侍思城睡下了再走。”
“服侍？”老爷子冷笑，“我这个老顽固都没有这种思想，你比我年轻多少岁居然还说出这种话？金家没下人吗？再不济你这个母亲不会帮自己儿子吗？”
“思城已经结婚了，我照顾他不合适。”金夫人依旧是淡淡的。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
“爷爷，没事的，你等我一下就好了。”卡卡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角，对着他摇头，轻声地说。
估计自己这次回来要在花城待一段时间，金家肯定还要来的，今晚要是老爷子再和金夫人吵下去，只怕下次自己来这里，会被金夫人整死吧？
老爷子瞪她一眼，她就调皮地吐吐舌头，然后和家里的下人一起扶着金思城上楼去了。
卡卡一直不确定金思城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下人送他们到房间之后就转身下楼去了，卡卡将他扔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拿毛巾给他擦脸。
看他身上衬衫皱巴巴的，她有些嫌弃地伸手去解他的扣子，谁知手在刚伸出去，就被他给抓住了，然后一拉，她就倒了下去。
他的胸膛有些硬，卡卡的额头撞上去的时候有些疼，她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上腾空自己的身子，“醒了？”
金思城的确是睁开了眼睛，但是看那眼神，似乎还有些醉意，“嗯。”他也是揉着额角，低声地应。
卡卡推开他坐在床边，“既然醒了，那正好。”
她从另一端床头拿过自己的包，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捏在手里，重重地捏着，背对着金思城说：“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吧。”
金思城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好一会儿也没有动。
卡卡正要转回去看的时候，他的手从她的后面伸过来，将她整个人都抱住，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轻声而无奈地说：“先让我抱一下。”
女人就是心软——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听到身后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卡卡觉得自己应该残忍地回一句：要抱去抱你的姌姌！
然后事实上，她没有动，任由金思城抱着，那怀抱越收越紧，似乎恨不得将她捏碎！
“金思城……”
“嘘——五分钟还没到。”某人无赖似的在她耳边嘀咕，可是那语气又带着几分讨好，好像生怕她会暴起，然后扇他一巴掌，或者踢他的老二一脚。
卡卡惆怅地想，这个人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在金家揍他么？
看金夫人那架势，自己要是敢在金家揍金思城并且让金夫人知道了的话，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金思城抱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在她耳边说：“我活了二十九年，在金家，小时候大家都很宠我，长大了唯我独尊，没人敢动我半分。”
顿了顿，他又有些自嘲地笑着说：“从来没人打过我，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扇我巴掌的人，还是个女人。”
这算是荣幸么？
卡卡回头看他，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在苦笑的自己。
他苦笑什么呢？被自己扇了一巴掌很不爽吗？
卡卡静静的，“金思城，如果你觉得被我扇了一巴掌很丢脸，你可以……打回去。”
金思城笑，紧紧地盯着她的右脸，白天在病房，她居然可以狠心到那么重地扇自己一巴掌。
其实……他更希望那一巴掌是扇在他的脸上。
疼在脸上，总好过疼在心里却没人知道，是不是？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右脸颊上游移，那语气充满了不知真假的怜惜：“打自己，不疼么？”
卡卡的眉头紧皱，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道金思城在想什么，这算是不按排理出牌么？
包就在手里，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在里面静静地躺着，只要她拿出来，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金思城也签字，他们立马就从夫妻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金思城，你想好了吗？”
“什么？”
他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脸无辜地反问。
卡卡细微地低了低头，然后慢慢打开包，从里面拿出那份协议书，摊开在他面前，“白天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我们……离婚。”
金思城眼中极快地有什么东西陨落，而后火光万丈。
卡卡强忍着心底的那些莫名情绪，拿出笔签字的时候，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金思城看着她，那一笔一划，像是刻在自己心上似的，那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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