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未婚夫失忆了

豪门未婚夫失忆了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贺轻舟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那了,都看着他。

    贺轻舟沉默几秒,用一种不太确定的眼神看着江苑:“能吃辣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

    江苑摇了摇头:“我肠胃不行。”

    苏御的眼睛当场就瞪大了:“舟哥,你该不会是记起来了吧?”

    贺轻舟也没否认,他把餐具拆开:“十几秒。”

    “难怪。”

    苏御犯起了嘀咕,“才记起十几秒就坐江苑旁边了,这要是全部记起来了,估计能直接让她坐你脖子上去。”

    贺轻舟抬眸,淡淡的睨他一眼。

    苏御被看的发怵,不说话了。

    宋邵安全程没怎么说话,挺安静的,但他眼神里的落寞还是不动声色的出卖他的情绪。

    许来来和阮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于是让江苑做个介绍。

    江苑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宋邵安。

    此时的宋邵安也正好看着她。

    中间隔着薄薄的水汽。

    她的声音平静:“宋邵安,召耳邵,平安的安。”

    宋邵安眼底带起一抹笑意,很淡,但是带满足,方才的落寞烟消云散:“原来你还记得。”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宋邵安和她做的自我介绍。

    宋邵安,召耳邵,平安的安。

    江苑记性很好。

    她点头:“记得的。”

    苏御总觉得哪儿不对,宋邵安笑的不太对。

    总觉得气氛突然暧昧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去看贺轻舟,后者却全无半点异样。

    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压根就不在意这两人有没有擦出火花来。

    与他无关。

    那顿饭吃到中途,贺轻舟和宋邵安都先后离开了。

    家里的电话,催他们回去吃饭。

    今天是元宵节,周嘉茗她们几个是因为家在外地,所以只能出来吃。

    周嘉茗原先还挺疑惑。

    他们都是北城本地人,怎么元宵节不待在家里和家人团圆,反倒还往外跑。

    直到贺轻舟和宋邵安一前一后的离开,苏御用筷子戳了戳碗里没煮太熟的蟹柳,替周嘉茗解了惑:“他们是特地出来陪我的。”

    闻言,江苑抬眸。

    苏御把那个没熟的蟹柳夹到盘子里,又用漏勺捞了一个上来。

    周嘉茗好奇:“你不回家和你家人团聚吗?”

    他耸了耸肩,没说话。

    江苑看着他,握紧了筷子。

    苏御家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

    细说起来,他们二人的身世,其实有几分相似。

    但苏御和她不同,他很乐观,也很坚强。

    那些事情好像压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不知实情的人,恐怕也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他不说,周嘉茗也就没继续问了。

    还主动揽过他的肩膀:“姐姐们待会还要去第二场,你要是交点保护费的话,我们也不介意带上你这个拖油瓶。”

    就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苏御竟然还真的傻乐着给钱了。

    “姐姐,小弟钱包里就这点现金了,全孝敬给您。”

    周嘉茗也没想到他真给。

    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好像的的确确是个傻子。

    周嘉茗有种天生的英雄主义,对弱小有种莫名其妙的爱护。

    所以也就忘了刚才苏御的种种傻逼行为。

    许来来好奇的问:“什么第二场?”

    周嘉茗神神秘秘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闪着金光的卡:“唱歌啊,这张明天会员卡可是我求了我表哥好久,他才借给我的。”

    明天是郊县路的一间高端娱乐会所。

    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且只接待vip。

    苏御说:“你早说去那儿嘛,我让舟哥直接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周嘉茗:“贺轻舟?”

    “昂。”

    苏御点头,轻描淡写一句,“他家开的。”

    —

    江苑没和他们一起去。

    虽然周嘉茗劝了她很久,并且她自己也觉得扫了她们的兴致,有些抱歉。

    但她还是拒绝了。

    哪怕是十五,也得抽出一些空闲的时间来学习。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浪费的时间。

    周嘉茗最后也没继续强求,让她平安到家以后给她打个电话。

    江苑点头:“嗯。”

    十五,元宵节。

    合家团圆的一个节日,也是预示着再次分开的一天。

    因为过了十五,大家都要纷纷踏上求学和工作的旅途。

    江苑感受着周围喜庆的氛围,把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映照进来。

    至少在此刻,当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境是平和的。

    甚至有了一点即将摆脱枷锁的满足感。

    最后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

    江苑从来不给自己定太远大的目标。

    她深知希望越高,摔的越痛的道理。

    并且,她想要的也从来不多。

    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平安喜乐。

    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就足够了。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活的像一个正常人。

    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被“卖掉”

    她看书看到十一点。

    手机接连震了几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周嘉茗刚建的一个群,里面有七个人。

    正好是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七个。

    周嘉茗往群里发照片,她今天刚拍的。

    除了刚刚唱歌时拍的那些照片以外,还有吃火锅的一些照片。

    手指按着屏幕,缓慢往下滑动。

    然后,动作停下。

    照片中的江苑唇角微弯,笑容淡。

    她身侧的贺轻舟倒是笑的挺开心。

    他的眼睛很好看,虽然眸色深了些,但是亮,像是清澈透亮的宝石,镶嵌在他眼中。

    至于为什么笑,江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或许是苏御说了些什么。

    不看照片还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

    身后有喝大的人去洗手间,走路摇摇晃晃,几次要往这边撞。

    贺轻舟的手伸出椅背,虚放在江苑身后。

    阻隔了那人碰到江苑的任何可能。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大约也没想到,会被周嘉茗的相机捕捉到吧。

    江苑将照片点开,又按了返回。

    群里消息不断,那张照片很快就被刷没了。

    那天晚上,江苑也没看多久的书。

    她头疼的厉害,想来应该是白天受了凉。

    吃完退烧药后,在家里一躺就是一整天。

    生病的时候才发觉独居的弊端。

    她没了力气,连起床都费劲,但嗓子干涩的厉害。

    最后是用手扶着墙,勉强走到厨房的。

    体质问题,她一生病就全身无力。

    一杯水喝下去,嗓子的干涩程度稍微得到了缓解。

    她取出水银温度计,夹在腋下。

    十分钟后取出来看了一眼,三十八度五。

    没退烧,反而烧的更厉害。

    昨天晚上还只是磨人的低烧,吃完药后反而成高烧了

    经验告诉她,吃药没多大的用,于是想等天亮了去附近的诊所打一针。

    她昏昏沉沉的睡着,睡的也不怎么好,中途醒了好几次。

    身子太烫,像被火烧一样,太难受。

    等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外面有些吵闹,她依稀能从那些吵闹中辨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于是,心往下沉了沉。

    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但也大概清楚,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日子,划上了句号。

    早该知道的,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江苑没什么力气,手臂都是酸痛的。

    费力的穿上衣服,开门出去。

    翟惜雪脸上带泪,表情是为人父母的悲痛与无奈,此时正和那些左邻右舍诉说苦楚。

    江苑来得晚,只听到了最后一点。

    她私生活太乱,总爱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甚至还不惜为此和父母决裂。

    有人扶着翟惜雪的胳膊安慰她。

    随着门开,视线都落在了江苑身上。

    这种眼神,江苑太熟悉了。

    是一种探究,和鄙夷。

    她表情不咸不淡,并没有想过要替自己辩解,而是把翟惜雪拉进屋子,并关上大门。

    屋子里有股暖意,分不清是天气足够暖和,还是她的体温高到让四周都受到了影响。

    “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不见被诋毁后的恼怒,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

    翟惜雪收起了眼泪,换上另外一副表情:“当然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她四处看了一圈,笑道,“当初见你走的那么决绝,还以为你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就这?”

    头突然晕的厉害,江苑手扶着沙发,才勉强站稳:“让你失望了。

    我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翟惜雪冷笑,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过看你这副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因为你,你爸的生意亏损有多严重吗?

    我倒希望你慢点死,最好多受点折磨了再死。”

    这些恶毒的话,江苑早就免疫了。

    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甚至比这些更恶毒,更不堪入耳。

    翟惜雪没有在这多留,担心江苑把病传染给她。

    江苑突然庆幸自己生了病。

    全身的力气在此刻便彻底卸掉,她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她最近常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好似要把整场睡眠时间都给填满一般。

    醒来的时候,手背有轻微的刺痛感。

    她微皱了下眉,睁开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墙壁,然后才是站在自己床头,正给输液管调慢流速的贺轻舟。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看着不厚,但总觉得很暖和。

    兴许是窗外的阳光正好投落到他身上的缘故。

    胸腔处似有什么堵着一般,江苑咳嗽了几声。

    男人听到动静,垂下眼来。

    淡淡给出点评:“还挺能睡。”

    他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感觉怎么样?”

    她接过杯子,和他道谢,然后说:“还好。”

    贺轻舟用脚背拖了张椅子过来,在她床边坐下:“连睡觉都在皱眉头,这叫还好?”

    江苑愣了愣,然后轻声笑笑:“应该是做噩梦的原因。”

    贺轻舟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她不肯说实话,他也就不再问了。

    看她把那一杯水都喝完了,替她把杯子拿走,放好。

    “医生说是病毒感冒,还有肺炎,没大碍。

    但你体质不行,建议你在医院先住两天,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穿上外套,显然已经在这这儿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一句:“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就行。”

    听到这个“再”字,江苑突然问他:“今天......”

    后面的话,她停顿许久。

    贺轻舟却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你邻居给我打的电话,说你晕倒了。”

    她点头,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

    贺轻舟松开了去开门的手,靠着病房门站着,眼神打量她。

    病房里好像一切都是白的,墙壁,床单。

    江苑在这一片白的映衬下,更是显出了几分苍白无血色。

    输液的左手压放在被子上,手腕细到他稍微用力点都能捏断。

    安静是被他轻慢的语调给打破的:“我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了。”

    江苑没说话。

    头顶传来意味不明的低笑:“我这人有点英雄主义,挺爱保护弱小的,你懂吧?”

    江苑便也笑了:“算懂吧。”

    所以,不是喜欢。

    只是因为她太惨了,惨到连他都没法坐视不理。

    “行了,你好好养病,不吵你了。”

    他开门离开,又将门关上,动作还算小心。

    江苑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头顶的灯。

    白色的灯,刺的她眼睛疼。

    她其实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任何遭遇。

    因为她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从前是因为有了贺轻舟站在她前面替她挡着风风雨雨,所以她才不至于被淋湿。

    但是现在,其实她也能硬扛下来。

    没关系的。

    她足够坚强,也足够努力,没有什么坎是她跨不过去的。

    药水换到第三瓶的时候,宋邵安来了。

    手上还提着一个木质的食盒。

    他脚步急切,眼中有担忧,把东西放下便过来:“好些了吗?”

    江苑摇头:“我没事。”

    见她的脸色的确好了许多,宋邵安悬着的心便逐渐放了下来。

    他把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

    “轻舟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在医院,让我过来陪你。”

    江苑半晌没说话,沉默良久,才缓慢的点头:“这样啊。”

    宋邵安犹豫了一会,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只低头摆弄碗筷:“他有个饭局,所以就先走了。

    万家的小女儿,你见过的,万姗。”

    提到这个名字,江苑有点印象。

    幼时便常爱追着贺轻舟跑,一口一个轻舟哥哥。

    不过他没什么耐心,总是让她别烦自己。

    还把她凶哭过几回。

    但小姑娘不记仇,第二天就好了。

    江苑点头:“我记得她,挺可爱的。”

    宋邵安把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意有所指般:“贺伯母很着急他的终身大事,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很有可能就定下了。”

    江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挺好的,他们家世相当,性格也合,很般配。”

    宋邵安在她脸上瞧不出异样来,不知怎的,他松了口气。

    他厌恶自己的卑鄙,但又控住不住自己。

    他把喜欢藏了许多年,终于等到可以放在阳光下的那一天,他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白粥是他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煮的,软糯浓稠,还带淡淡的甜味。

    勺子递放在江苑面前:“吃点粥。”

    江苑摇头:“谢谢,我不饿。”

    一早便想到她会拒绝,宋邵安也不勉强她。

    今天还是有点太阳的,担心她被晒着,他站起身,去把窗帘拉上。

    “刚才让人去附近看了一圈,有栋公寓挺适合的,环境好,离医院近,也安静。”

    江苑抬眸:“你都知道了?”

    指的是,翟惜雪去找过她的那件事。

    宋邵安重新坐过来。

    那个女人嘴不严,什么话都爱往外讲,并且全是一些诋毁江苑的话。

    他自然不会告诉江苑,她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那一栋我都买下来了。

    你要是不想住也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去了就打这个号码。”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江苑没接:“谢谢你,但......”

    他笑容温柔,替她补全了接下来的话:“不用是吗?”

    他说:“江苑,你不必总和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我与贺轻舟,没区别的。”

    ——

    江苑住院的那几天,宋邵安都在。

    哪怕江苑和他说了,不用再过来,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宋邵安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听,到了饭点依旧会准时出现。

    给她带饭。

    怕口味太单一,还让厨房多做了些花样。

    江苑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经常看着窗外发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那个时候宋邵安也不打扰她,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

    运气好的时候,她会和自己说几句话。

    “你说,真的会有苦尽甘来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般。

    和她的人一样飘渺。

    想抓,也不易抓住。

    宋邵安点头:“有的。”

    江苑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像是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做好了一个决定。

    她看着宋邵安,问他:“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宋邵安起身替她把被子掖好:“没有特别远大的抱负,当律师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就坚持下来了。”

    她轻声低喃,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那我坚持的话,也能做到吗。”

    他笑容温和:“当然。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江苑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抬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一个无国界医生。”

    宋邵安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住:“可是很危险。”

    江苑无所谓:“我不怕死。”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异常,那是一种不太好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江苑随时都会从他眼前离开。

    可他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她摇头:“不清楚,可能不会回来了。”

    宋邵安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他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可那些笑容到了嘴边却变得异常僵硬。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其实国内也有很多医护匮乏的偏远地区。”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许是因为她毫不动摇的念头,竟多出几分坚定,“我已经登记了器官捐献的申请。

    如果我能活过四十岁的话,我就找个安静偏僻点的地方养老,当个义诊医生。

    如果活不过,也没什么遗憾。”

    阳光过于强烈,哪怕窗帘拉上了,仍旧透过那点缝隙映照进来。

    像是浅金色的画笔,将她的眉眼轮廓反复勾勒。

    她本就是清冷古典的长相,不落俗套。

    此刻,宋邵安越发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相差甚远。

    她的目标太明确,她把自己的后半生全部规划好了。

    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让他再挤进去。

    他突然开始,理解了贺轻舟当时的绝望。

    那是一种,拧断了肝肠的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想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