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见犹怜

    回到导演位上，乔伊装作打哈欠的样子擦掉了眼角的泪，小小的一滴，在虎口附近蹭成了薄薄一张，风一吹就没了踪迹。

    剧组其他人还沉浸在见了影帝本人，并且拿到了亲笔签名的兴奋状态里，乔伊干脆让他们嗨够了才喊着上工，惹得一群人笑嘻嘻地直说自己这次进组不亏。这天拍摄结束后，好几个人找到了乔伊特意向她当面道谢。

    乔伊：其实你们应该谢的是季与松。

    不过瞅瞅那混在了人群里，似乎准备和其他人一起给自己说谢谢的男人，乔伊在心里哼了一声，接下了大家的谢意。

    “之后好好拍，等播出后火了再给你们包红包！”

    物质与精神的双丰收，让接下来的拍摄极其顺利。乔伊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镜头的掌控如鱼得水，拍出来的画面让编剧简一连连叫绝，要不是时间资金不允许，他就差拜托乔伊再重头拍一遍了。

    而王枢那边和剧组的接洽同样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和对方约了个拍摄任务不是那么忙碌的时间，和江筱易坐上飞机出发。两人从飞机换到越野车，到了某个自然风景保护区后，按照规定坐上了保护区的大巴，朝着森林深处开去。

    “这一看就是吕导的风格。”经纪人在给这艰难的进山路途描补，“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风景越是优美，而且还不会有人在旁边打扰你，就连最能吃苦的站姐都没办法在这种地方呆太久。”

    “等电影上映了，还能带动当地的旅游业发展，住在这里的人可是能把那电影记上一辈子。”

    江筱易看出了他的良苦用心，“王哥。”她无奈地劝起了对方，“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吃不了苦的类型。”

    因为和风景的美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简陋的基础设施。

    叶棋然提前收到了江筱易的消息，此时正和自己的助理等在山脚下。助理手里拿着遮阳伞登山杖，还有一个无敌能装的登山包。艺人出门时不分男女，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很多，到时候一个包装上好走山路。

    他朝着下了向自己走来的江筱易挥挥手问好，又和经纪人寒暄了一两句，示意两个人跟着自己上山。

    王枢很庆幸自己来之前把衣服鞋子换成了休闲的款式，而江筱易穿得比他还简洁，宽松长裤加运动鞋。两人的随身物品不多，婉拒了叶棋然助理帮他们拿东西的好意，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更深处走去。

    很快王枢就撑不住了，得靠登山杖借力。

    助理一直等着江筱易喊累叫停，结果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都能看到了，她还保持着同样的频率，一步一步走得轻快。

    几人抵达时，吕汨导演刚好在休息，他看着带人过来的叶棋然步履间似有蹒跚之意，衬得身旁的江筱易那叫一个脸不红气不喘。

    这姑娘甚至能抽空给旁边搬道具箱的人搭把手，轻松就将两个成年男性抬起来都费劲的箱子放到了合适位置。

    吕汨有些麻爪了。

    “吕导您好，我是江筱易。”

    不屈膝不谄媚，江筱易微笑着介绍了自己，作为新人，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干脆老老实实地把谈话主导权交到吕汨的手里。

    “筱易是吧，我听若溪她提起过你，你和乔伊演的那电视剧我看过几集，演得不错，看起来是有对人物进行过思考的，诠释得挺到位。”

    江筱易有些惊讶，随即笑容多了几分腼腆和真挚，“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很快，吕汨就提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倒是没有把剧本藏着掖着，干脆地告诉江筱易，她出演的角色就是个花瓶，在滚滚红尘中随波逐流，比起人，她更像个精致的物件，被人争来抢去，最后谁也没有得到。

    花瓶变成了碎片，掩埋于风沙之下。

    “问题就在这，你看起来太健康了。”

    吕汨伸手拍了拍江筱易的背，他特意用上了劲，不出所料，江筱易底盘极稳分毫未动，仿佛那拍出了“咚咚”声的大掌是缕微风，缓缓拂过。

    目睹了这一幕的叶棋然王枢沉默了。

    “你要是想演这个角色，至少得再瘦上五斤——造型呢，来个人带她去换身衣服看看效果。”

    大概是江筱易的颜值让吕汨无法舍弃，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剧组给花瓶准备的戏服是贴合了人物设定的白纱长裙，为了凸显出那份特有的柔弱易碎，这些纱极轻极薄，叠了数层，繁复却不臃肿。

    江筱易的比例完美，腰比之前饰演花瓶的苏霏霏还要细上一些。如今这细腰被手掌宽的腰封勒住，让人看了心痒痒，想要用手亲自测量。

    配合着戏服的风格，化妆师给江筱易简单地上了个妆。

    当她从化妆间走出来时，行动间层叠的裙摆翻出了连绵不绝的波浪；化妆师特意将江筱易的眉尾向下压了压，试图藏住眉眼间的那份锋利。

    吕汨看了以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问身边同样失语的叶棋然，“你看她，哪里像个不能掌控自己命运，只能任由他人来安排自己一生的江湖第一美人。”

    叶棋然无法反驳。

    但让吕汨更无语的是，看了这样的江筱易后，他愈发不想让对方就这么走掉，和自己的电影再无瓜葛——有的人穿上了主角的衣服依旧是照猫画虎，形似神不似，江筱易却是有着站那儿就能撑起一部电影的架势。

    ——她是天生的主角。

    “那……”王枢小心翼翼地瞅导演和影帝，“那要不……我和筱易就先回去了，等剧组通知？”

    经纪人受到的冲击没有导演那么大。

    “我再想想，再想想。”吕汨摆摆手让他们先去旁边休息，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筱易倒是走过去问导演，能不能拍几张她穿着戏服的照片，保证不外传。

    “想传就传吧。”吕导痛并快乐着，当江筱易问他这个问题时，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反正都要修改人设做新戏服，旧的拍就拍了。

    这可真是。吕导再次叹气。

    得到了许可的江筱易浅浅一笑，拿出手机交给经纪人，拜托他帮忙拍照。两人有意避开了剧组人员和标志性的景物，江筱易找了个随处可见的腐朽木桩坐在上面，内心想着柔弱柔弱柔弱，偏了偏头摆出了内敛的羞涩。

    王枢拍得起劲，光怼脸照就来了十几张。江筱易换了几个不同的姿势，有意把自己往弱风扶柳的方向装，成品是肉眼可见的我见犹怜。

    他不解：这不挺柔弱易碎的吗？搞不懂，搞不懂啊。

    两人没有拍太久，江筱易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下，拿回手机后删掉了个别确实拍糊的照片，将剩下的发给了乔伊。

    乔伊的回复很快：[你是要演在暗中操控一切的大魔头吗？]

    江筱易的头上缓缓冒出问号。

    .

    江筱易解锁的新造型出现在了微博上，她自己发的，配字是“艺术照”。

    乔伊嘴角抽了抽，好一个艺术照，说得这么抽象，谁知道你是以这个造型去参演吕导的电影。她翻了翻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果然，粉丝都被这充满槽点的三个字糊弄了过去，全都在夸姐姐好美姐姐好飒，姐姐白衣飘飘是要去仙界当神主吗。

    ——笑死，她其实是去当花瓶。

    那天在片场，想了很久的吕导最终给了江筱易明确答复，让她尽快进组，并且要求她在进组前尽可能的瘦下来。

    这个要求就和《推理故事》里的a身材相悖了。

    万幸的是这部小成本网剧距离杀青日没有几天，江筱易还能以现在的状态演完剩下的戏份，等杀青宴结束，再按照她给自己列出的训练表开始自虐。

    大部分艺人减肥靠饿，江筱易不，她选择增加训练量，努力刷脂。

    乔伊看过那张训练表，从早到晚精确到分的安排让她看了就想变成咸鱼，吃的东西走的是高蛋白低脂肪路线，水煮鸡胸肉只用盐淡淡地调个味——这种东西乔伊吃过，吃了三天她就看破红尘，满脑子想的是小龙虾火锅红烧肉。

    她决定等江筱易拍完吕导电影里那不多的戏后，就带人好好的吃上一个月的美食，每天不重样。

    乔伊的安排江筱易还不清楚，她正拿着个手持摄像机，避开旁人，拍一些编剧简一点名要的画面。

    如果有人在旁边，就能发现江筱易嘴里念的是对房间的介绍：住在这的人是谁，屋里又设置了怎样的机关，甚至还预言了一下死亡时间。

    念完一段她就拧开门把手做个开门的动作，有时会接上一句打招呼的话，有时像是在劝屋里的人早点休息。

    明明她看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江筱易顺利完成了编剧的嘱托，拿到摄像机的编剧开心得不行，主动把这栋古堡还没成为片场时的布置过程给江筱易看，巴掌大的取景框里，季与松穿着t恤短裤，正亲手布置着机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评论里有人叫江筱易，江江。

    好可爱哦=w=，以后我也要叫她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