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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真实之相

    “当时有十多个人要来跳这个舞蹈,老板娘说要先培训后选拔,培训的过程很辛苦,途中有很多人放弃了,她们宁可躺着,一天接十多个客人也不要训练地这么苦。到后来,坚持下来的也就没几个,连选拔都省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阿美难得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这个老板娘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违背当初答应我们的,又因为我们的表演给他们吸引了不少人气,她就特意允许我们不用接客,每天跳这个舞蹈就好了,她给我们签约,还给我们发工资和提成。你说的这个大赛冠军模特的提成,估计也是这个样子。”

    “有一次,我跳完舞后经过她的办公室,发现老陈从里头出来了,火气还很大,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把我卖给这样的人,结果这个****养得的老东西竟然又像以前一样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要非礼我,要不是老板娘拦着,我就要当场被他强暴了。老陈和老板娘当场就吵了起来”陈阿美的眼神如一潭死水,深沉,死寂,她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老板娘是老陈的妹妹,她还有个儿子丢在了老陈那,好像就是陈宇飞。”

    “陈宇飞他现在好吗?”陈阿美问:“我记得他以前很照顾我们女生,原来是这么回事情。他真的是老陈妹妹的儿子?潘雪,陈宇飞他跟你说过他的身世吗?”

    “是的。”我说:“可是相比较之下,我还是担心你的情况,现在你会跳舞了,能自己挣钱了,他们也没有限制你限制地这么死,你干嘛不逃跑啊。”

    陈阿美笑了,就像是晚秋里凋谢的花朵,凉风一吹,花枝上的花瓣就掉了下来,随风撒去,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在紧接着的寒冬中瑟瑟发抖了。“像我这样的女人,出去还能做什么?”陈阿美说:“我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了。前两天,我觉得下面难受,就到医院里头去查,医生说我得了艾滋病,没几年可以活了。现在能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我听了陈阿美的故事,心里很难受,我的妈妈,妈妈的好朋友刘英,都是因为卖身过世的,如果说她们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从事这样的行业,还可以骂她们几句。但是陈阿美是被骗的,她被骗了以后还被人强迫,她被逼着接客,结果就是这样的活不仅磨了她的性子,更是要了她的命。

    我知道,因为老陈的原因,我们福利院有很多女孩子或是自愿或是被胁迫,三三两两地被送到了夜总会,过着跟陈阿美一样的生活。她们被送出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我在福利院里最多能听到的关于她们的消息就是几月几日谁谁谁过世了。

    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没有人要的,就算是死在外头了也没有人会怜惜一下。

    可是,即便我们的生存环境是如此恶劣,但是仍有不少人抱着希望。比如我和陈宇飞,比如胡峰,比如余纷纷,又比如陈阿美。我们相信,世界终究是美好的,福利院的黑暗只不过是暂时的。于是,为了这百分之一的美好明天,我们努力着,就像是蚂蚁在寻求食物,又像是飞蛾,努力寻找着光源。在这过程中,有人成功了,比如陈宇飞;有人失败了,比如陈阿美;更多的人还在为这渺小的希望努力着,比如我、胡峰和余纷纷。

    而造成这一环境的罪魁祸首,就是以老陈为主导的黑暗势力。要知道,当年的陈阿美是多么的简单善良啊,她只是渴望能找到个给她依靠的家庭而已,可是,这个所谓的干爹不是干爹,是嫖客;这个所谓的企业家也不是企业家,而是鸡头。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有个家了,结果绝望地发现这哪是个家啊,根本就是一个牢笼。她也曾觉得自己也有家人了,结果绝望地发现这哪是家人啊,根本就是黑社会的奴隶主。

    她悲哀,绝望,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果连死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我仍记得当时她在离开前整东西的时候,跟我说她找到好归宿的样子,那是多么的喜悦、精神啊,可是,不管多么神采奕奕,也不过是绚烂的烟火,转瞬即逝。

    可恶的老陈,可恶的假企业家,可恶的夜总会老板娘,他们不仅毁了陈阿美的梦,敲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以后,还要把她的命都给夺走了。

    “潘雪,我记得你好像在调查老陈。”陈阿美说:“明天早上我去小静街的车站等你,我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而且,我还从她妹妹的办公桌边上垃圾桶里找到了很多纸质资料,你可千万要把他们都录下了。”

    我坐立难安,眼睛早就已经湿润了。“好,好。”我答应了,即便我第二天还要上课,但是我一想到陈阿美的处境,就马上答应了。

    “你可要记住了,叫余纷纷千万别来参加这个比赛……别让她,变得跟我一样……”陈阿美凑到了我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心里话。

    舞台上,贝斯声响起来了,键盘手弹出了夜场的第一个音符,原本空空荡荡的场子也开始熙攘起来。陈阿美离开了,她一跃,飞身便上了钢管台,她合着强劲的音乐,扭动着腰肢。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火爆起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夜场的大门,走向了舞池,在陈阿美等舞娘的带动下,释放着能量,空气中,荷尔蒙的浓度马上上升了。

    可是狂欢的人不是我,再强劲的音乐,再性感爆炸的舞蹈都不能让我的心中的悲凉之情减少万分之一。逆着人群,我穿过舞场,穿过吧台,越走越远,渐渐地,身边的吵闹声和欢呼声都没有了,音乐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再接着,周围的色调也成蓝黑两种,慢慢地,我觉得周围的暗了下来,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

    脸上阵阵凉风吹过,隐隐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冰凉湿冷的风让我回过了神,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又来到了康市护城河的边上。我哭泣着,任凭眼泪水在风中飘洒。

    悲伤、绝望填满了我的肺腑。“啊--”我大声吼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我心里头的负能量全部宣泄掉。河上的风很大,任凭我喊得再大声,吼的时间在长,吼出的声音和话语还是被狂风给扯裂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像陈阿美这样的人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陈还有他的妹妹明明害了这么多人还可以作威作福,活得这么潇洒?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福利院的,我只知道,我到福利院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骂了门卫一顿,愣是骂得他开了门。我径直回到了宿舍,大部分人已经睡了。唯独余纷纷还在床边亮着灯,等着我。

    “潘雪姐……”余纷纷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兴奋地跟我打招呼,但是马上就不说话了。

    “你不要去了,那里有问题。”我记得我是这么说。

    “哦……”余纷纷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样子,或者说,我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个样子,后来,我听余纷纷跟我说,这一天,我的脸色是铁青着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石灰浆里捞出来一样,走到哪都带着“生人勿近、惹我者死”的气场。

    更神奇的事情是,在那天以后,无论我多迟回来,看门大伯都会帮我开门,从那天之后,我迟回福利院就再也不用翻墙了。

    之后的某一天,我从胡峰口中得知,原来我进大门的时候,那个门卫本来是不让我进去的,结果我为了能进去,不但说了粗话,还从边上捡了快石头,搬着石头就要砸门。门卫真的就怕了。他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就把门给我开了起来。

    章二日早上,我没有去上学,而是给我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事情要迟点来。

    我来到约定地点,带着我的相机。陈阿美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这天的她和当时我在夜场看到的她不同,她没有化妆,脸色灰暗。一头长发已经长出了些许白发,看上去灰蒙蒙的。她身材消瘦,身上套着件褐色的斗篷,就像是一朵顶着棉絮的蒲公英,无风时还好,但是一但有风吹来,一下子就全都散了。

    她见我过来,便伸出她那只如枯柴般的手掌,朝我挥了挥,招呼我过去。我很诧异,没想到也就过了不到24小时的时间,昨日夜场里的绝色妖姬竟然会变成这副衰颓模样。难道是中了老巫婆的魔咒,过了午夜就会被打回原形吗?

    “跟我走。”她见我过来了,没有理会我惊讶的眼神,丢下三个字就转身走了。我不敢多说,默默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