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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许时安洗完澡出来,发现原本摆在自己桌上那杯破了封口的奶茶不见了。她翻了书柜也没找到,猜测是费明亮顺手帮她扔了。

    现在奶茶喝完还要干湿分离,真是要命。

    几名室友陆续回来,饶燃是最后一个,她黑发微微潮湿,身上透出干净的香气,应该是在外面洗完了澡。

    “联欢会的事情,你们班通知了吗?”

    许时安收回偷偷打量饶燃的目光,转向费明亮,小幅度点了下头。

    “唉,每个宿舍一个节目也太那啥了!”费明亮哀嚎,“你有啥想法吗?”

    许时安摇头。

    “演出的话……唱歌?跳舞?”费明亮眼神往金光曳的方向瞟去。

    这也不能怪她——主播的身份,长得又好看,不清楚内情的人肯定会往能歌善舞那方面想。

    金光曳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转身,笑眯眯地接上她的话:“我不会。求我也没有用的。”

    费明亮:“???”

    她一骨碌爬起来,涨红脸反驳:“谁求你了?”

    金光曳含笑:“那你瞧我做什么?”

    “我……”

    “觉得我好看?”

    费明亮快跳脚了:“胡说八道!你——你这满嘴跑火车的坏女人!你不唱歌整那么好声卡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查过了!”

    金光曳淡定道:“我喜欢说话,不行吗?”

    费明亮:“……”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过去。金光曳确实爱说话,说起话来简直能把人噎死。

    许时安举手投降:“别看我,我,我也不会唱歌。”

    “你以为我会?”费明亮翻了个白眼,“我倒是可以表演个15米速攀,或者不戴保护爬礼堂,二十秒,保证登顶。还可以顺道儿拉个横幅什么的,看过还珠格格吗?就里面舞狮的时候香妃扯的那个。想想确实不错啊,还喜庆。你说呢?”

    许时安:“还,还是别了吧……”她担心校领导会当场心梗。

    金光曳美眸一转,忽然落在饶燃身上:“饶同学,你怎么说?”

    饶燃从书本抬起眼,沉默不语。

    “既然是大小姐,肯定学过乐器吧。”金光曳笑道。

    许时安偷瞥了一眼。她倒是知道饶燃从小学钢琴,成绩很不错,还拿过好些奖项。

    饶燃冷冷道:“没学过。”

    许时安一愣。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根本逃不过金光曳的眼睛。金光曳掩唇一笑:“你也太谦虚了。小安,你肯定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本事,可不许瞒我们!”

    许时安犹豫片刻,见饶燃神色淡淡,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轻声道:“钢……钢琴。”

    “我记得礼堂就有一台三角钢琴吧?要不我们宿舍就推饶燃做代表,出个独奏节目,怎么样?”

    饶燃这才扫了金光曳一眼,信手将书插回架板。

    “不怎么样。”她淡道。

    “呵呵,这还拒绝就有点没意思了吧?小安都承认了,你还假装不懂,难不成还会是小安骗了我们?”

    许时安刚才开始就觉得古怪,现在终于发现,金光曳柔软语气中每句都带着刺儿,明里暗里地指向饶燃。

    饶燃神色不变,懒懒抬眼:“会弹,不想弹。”

    “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等,”许时安见两人快要吵起来,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其实……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也稍微会弹一点。”

    她甚至不敢看饶燃。她的钢琴启蒙还是饶燃手把手教的,水平远及不上对方,勉强能糊弄人罢了。

    饶燃似有些意外:“你?”

    许时安头快要低到地里。她觉得自己读出了饶燃的言外之意——像她这种水平,怎么能厚着脸皮上台呢?

    金光曳重新露出了笑脸:“真的?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害,唱歌我不行,钢琴还凑活,”费明亮拍拍胸脯,“我小学的时候学过一阵儿,咱们整个简单点的四手联弹呗?”

    “那敢情好。饶大小姐连独奏都不愿意,肯定更不肯跟别人一起弹了。正好你帮帮小安,也有个照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许时安却忐忑看向饶燃。饶燃面孔像罩着层化不开的霜,原地站了几秒,径自上床睡了。

    ……

    熄灯后,许时安仰面平躺瞪着天花板,树影随风轻晃,如游鱼穿梭。

    半小时后,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失眠。她忍不住爬起来,看了眼床尾,饶燃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许时安便又重重躺回去。

    饶燃……为什么不弹琴了?

    她一直在观察着她,可事到如今,许时安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对方。

    饶燃不弹琴了。饶燃开始健身。饶燃抽烟。饶燃也会露出那样厌世的目光……这些改变是因为什么?她竟全不知道。

    明明是任谁都羡慕的大小姐,为什么,还有这许多不如意事呢?

    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喊她的名字:“安安。”

    很轻,很温柔,几乎像梦境一般。

    许时安睫毛轻轻颤动。

    只有妈妈会叫她安安,很小的时候,父母还没有分开,她被带到饶家去玩,饶燃也跟着许母叫她安安。

    安安安安,平平安安。

    。

    第二天一早,许时安听着鸟鸣声睁眼。

    张望一圈,饶燃正坐在桌前梳妆。她抹了面霜,又用笔刷了眉,唇不点而朱,淡妆也非常漂亮。

    许时安看得有点呆,饶燃忽然抬眸,掠过她一眼,吓得她缩了缩脖子。但很快,饶燃的注意力回到了镜子,态度也和平常一样疏远。

    果然……是梦吧。

    许时安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回味了一下昨夜的梦境。

    橘市的夏天燥热,饶燃体温偏低,很适合搂在一起睡觉。就像从前在那座洋房里,她俩滚在刺绣靠垫堆里午睡,饶燃从身后搂着她,小声喊她“安安”“安安”……

    “小安早啊!我要去晨跑啦!”

    费明亮系好鞋带,原地蹦了两下,爽朗地笑起来。

    “早。”

    饶燃忽然跟着起身:“我也去。”

    “喂,我每天都要绕八梅湖一整圈的,你确定跟得上吗?”

    “不劳费心。”

    “哦?”费明亮被激起了胜负欲,“那……要不干脆比个速度?”

    “行。”

    许时安还有点迷糊,饶燃昨夜好像才刚刚夜跑过,怎么这会儿又要晨跑?是因为费明亮也要去跑的缘故吗?

    她蓦地清醒过来,等等,饶燃要约费明亮去晨跑?两个人,去晨跑?

    青春少女,运动短裤,修长双腿……她哗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等一下!”

    底下两人还较着劲,闻言齐齐扭头。

    许时安的嘴已经先于大脑作出了回答:“我,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