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哪怕在你看不见的角落苟且偷生。”
床上的少年猛然睁开了一双墨瞳，窗口微微泛着光亮，看看时钟已经是凌晨时分。少年的心中似乎空落落的，这种感觉让他呼吸困难。他下意识地扯过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发抖的身躯。
“莫西莫西。”夏尔刚刚从床上起身，正在穿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了震动。
“您好，凡多姆海恩先生，我是圣天使孤儿院院长，希望能从您那里定购一批玩具。”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极富有磁性的男人嗓音，夏尔觉得很耳熟，可是在他漫长的回忆中，却又找不到可以匹配的对象。
“哦，那请您跟玩具厂的负责人联系。”夏尔皱着眉，这种小生意的商谈，从来用不着他亲自上阵，怎么这个人会有自己的手机号……
“可是我想请您出来见个面，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对方却始终执着于夏尔，不肯挂掉电话，“现在您有时间么？”
“您吃面包么？”在厨房来回忙活的塞巴斯蒂安关切的问着，“还是说吃蛋糕？”
“不，我们出去吃。”夏尔一手捂住手机，一边对着厨房说道，然后又将手机放回了耳边，“在哪里见面。”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夏尔反倒不想起床了，又呈大字型横躺在双人床上。
“哦呀……您一定要一大早就这么诱惑我么？”从厨房走出来，塞巴斯蒂安擦着手上的水珠，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有个孤儿院的院长要跟我谈一笔小生意，可是他为什么会直接找我……”夏尔似乎在自言自语，目光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您去了不就明白了？”塞巴斯蒂安笑笑，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夏尔平安，就算用他的性命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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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往这边走，凡多姆海恩先生。”走进一家日本料理店，一位服务员打扮的女士就走了过来，为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带路。
一路走到了一个包厢前，服务员轻轻推开了门：“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可以准备上菜了。”包厢内的人说着，然后起身对夏尔微微弓腰，“快请坐。”
“你就是院长？”夏尔把衣服递给塞巴斯蒂安，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自己则跪坐在了木桌前。
包厢内响彻着悦耳的日本民谣，这对一直生活在英国的人来说，颇具异域风情。
“是我。”那人也坐了下来，脸上挂着亲和的微笑，“您好像不记得我了。”
“什么？”夏尔这才认真向那人看去。那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和服，目光有神，深棕色的瞳孔含着笑。
“你是……维多利亚女王的……”
“您可以叫我奥斯顿。”
“怎么……可能啊！”夏尔猛地从木地板上站了起来，木桌也因他的动作而倾移。
“很惊讶？就算您看不出来，您身边的执事都没告诉您我是恶魔么？”奥斯顿侧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停在塞巴斯蒂安身上。
“什么？！”夏尔随着奥斯顿的目光转过身，却看见塞巴斯蒂安一如从前的那副神情——冷淡。
为什么……你竟会瞒着我。
“我不可能把我们所遇见过的每一个恶魔都告诉您。”塞巴斯蒂安如是说，说起来他的确察觉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想出这位叫做奥斯顿的恶魔会对夏尔有什么威胁，所以他隐瞒了。
与其让夏尔担心，倒不如说什么都不说。所以塞巴斯蒂安连这段话也没有说出口。
“恩，你永远都有道理。”夏尔没有选择继续坐回桌前，“你有什么事？”
“我现在真的是圣天使孤儿院的院长啊，每天看着那群孩子们的笑脸，这样的生活才有乐趣啊。”奥斯顿却不慌不忙，还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嗅着杯内的茶香味。
“我说过了，谈生意请联系我们的相应负责人。”夏尔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框上，“告辞，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哦，是么？请慢走。”奥斯顿缓缓起身，为夏尔打开了房门，“我还以为您会对培育灵魂这个伟大的计划有兴趣呢。”
“什么？”夏尔迈出的脚步停驻在半空中,一丝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划过。
培育灵魂……那是什么？
“少爷，我们该走了。”塞巴斯蒂安本能地感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现在不离开，可能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中，“您忘了么？亚尔林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现在还不赴约的话可能……”
“哦，走吧。”夏尔迟疑地回答，严肃的目光在塞巴斯蒂安周身扫过。
亚尔林……这家伙真会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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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馆出来后，夏尔没有直接走向公司的方向，而是一个人静默地向前走着，一直一直。
他对塞巴斯蒂安的表现依然是耿耿于怀，他不明白，也不能接受，在自己的身边存在怎样的恶魔，这种事难道只是不值得一提的么？
“塞巴斯钦，我要进去。”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曾经的凡多姆海恩宅邸，宅子的外观没什么改变，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周围的钢铁栅栏和入口处的招牌，显得格格不入。
很轻松地，夏尔被塞巴斯蒂安抱在怀中越过了顶端削尖的栅栏，来到了故居中。
夏尔还是不言不语地走着，走到屋后破败的花园里，走到屋前萧瑟的院落中。他曾经的三个仆人，都葬在这一片土地。
轻轻推开沉重的大门，尘封已久的回忆随着每一步的前行而逐渐清晰——曾经坐在那沙发上的斐多尔，曾经走过那楼梯的伊丽莎白，曾经徘徊于那走廊的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钦，我还能像一开始那样相信你么？”夏尔的手清扫过墙上落了灰尘的文森特的画像，拇指上的蓝色戒指在这黯淡无光的地方依旧闪耀。
“可……”
“我突然发现，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没等塞巴斯蒂安说完，夏尔后退了一步，他的眸子里满满的悲伤，“连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的。我不知道你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我不知道你总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也许泪水在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塞巴斯蒂安愣在那里，愣了很久很久，沉默了许久许久……以至于夏尔都已转身不愿再回头。
“我永远都叫做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永远都是凡多姆海恩家的执事，永远都是您的依靠。很久以前我爱过一个女人，我在此之前服侍过……”
“哪怕是地狱或者世界的尽头……”
“我都会陪在您身边。”
“两位好兴致啊。”从暗处传来声音。
“谁在那里！”夏尔警惕地看去，他没想到这个宅子里竟然还有别人。
“伯爵先生。”
异样的熟悉感在夏尔的鼻腔中演化为酸涩。
“德蒙，你为什么在这里。”
“从您把这座宅子捐献之后，我就居住在这里了，恶魔也是需要住宅的。”德蒙的穿着依然很体面，就像百年前那样。即使生活在这个无人清扫的地方，但看起来却一尘不染。
“为什么？”夏尔问出了口，才想起自己的这个问题多么愚蠢……斐多尔仍然转生在这个城市啊。
“这里离他比较近。”德蒙对夏尔已经没有了敌意，或者说以前也只是感到不解和嫉妒而已，而他本身与夏尔从没有利益冲突。
“呵呵……”塞巴斯蒂安笑着，伸出的手臂很自然地挡在德蒙与夏尔之间，“您还真是个痴情种。”
“过奖，彼此彼此。”德蒙戏谑的目光打量着二人的状况。
“为什么不清扫一下？”夏尔有些不解，他身为恶魔，分明可以很轻松地进行完扫除工作。
“一幢房子无人清扫却莫名地干净，如果被传成了鬼屋，没有人来参观……”德蒙的眸中泛起了红光，“捕猎就会麻烦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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