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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捉虫)

    第第十九章

    小十三不止震惊。

    他可是自幼便跟着他家侯爷的人,怎就被发配到北狄做细作?

    哪怕杀侯爷全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以他家侯爷对家人的恨意,他要是真杀了侯爷全家,侯爷指不定还能拍拍他的肩膀夸他干得好。

    事实证明,他这次犯的事委实严重。

    严重到能留下性命已是侯爷法外开恩。

    小十三默默从心腹手里接过包得严严实实的火腿,仍不死心又问一句:“四哥,你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我究竟犯了何事能把侯爷气成这样?”

    一听这话,秦四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还好意思问?盖油纸就盖油纸,藏兵器就藏兵器,但这种事是能让元嘉公主知道的吗?”

    “幸亏看到兵器的人是元嘉公主,她的命被咱们侯爷攥着,不敢往外乱说,若换了旁人,指不定能生出多大的乱子!”

    “我没有,我很小心的!元嘉公主不可能——”

    小十三下意识反驳,然而话刚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今日雨极大,箱子受了潮,哪怕有锁锁着却也合不严实,倾盆大雨中有寒光闪过,那是独属武器的冷光,但他反应极快,瞬间用雨披盖在上面,将一切遮得干干净净。

    他抬手擦了把脸上的雨,一扭头,便见院子入口处元嘉公主撑伞而立。

    雨下得大,隔着雨帘,他看不清她面容,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箱子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的确不曾看到箱子里的兵器,她只是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撑伞抬起头,仿佛看着天际噼啪砸下的雨滴,她伸出手,大把的雨水自她指缝出漏出,皓白的手腕在阴沉雨中莹白如玉。

    她的衣袖湿了大半,被身后的侍女将手拽回伞下,她低头不知与侍女说了什么话,最后绣鞋踩着污水走进他家侯爷房间,将她的贴身侍女遣退,自己与侯爷单独说话。

    一切昭然若揭。

    那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通透若琉璃,一抹一闪即逝的寒光,足以让她得知自己的命运。

    “我,我这就去找她。”

    小十三登时头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若这位元嘉公主心存不甘将兵器之事告诉库罗人,那他家侯爷的计划便全部泡汤了!

    小十三抱着火腿,一溜烟跑到元嘉的院子。

    他是侯爷面前颇为得脸的人物,见他拿着火腿过来,女官们并未阻拦,将他迎进会客厅,“郎君请吃茶稍坐,我家公主正在午睡,待她醒了,奴便请公主前来见您。”

    “......午睡?”

    小十三瞪圆了眼。

    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公主还能睡得着?

    事实证明,这位公主不仅睡得着,而且还睡得香,他从是未时等到申时,喝茶喝到舌尖发麻,那位公主才慢腾腾在侍女们的簇拥下打着哈欠来见他。

    “你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是心如死灰,还是真不畏死,这位公主懒懒而坐,随手从碟子里拿了块点心喂到自己嘴里,笑眯眯问他:“你们侯爷又让你送什么好东西过来了?”

    余光瞧见他放在一旁的火腿,她瞥了瞥嘴,似有些不满,“又是火腿?我都吃腻了,你拿回去吧,换些新鲜玩意儿过来。”

    小十三:“???”

    这他爹的是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的态度???

    还是他对这位元嘉公主有误解???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元嘉公主的不走寻常路让小十三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公主不喜火腿?敢问公主中意什么?只要公主喜欢,在下劝给公主寻了来,只求公主莫再生我家侯爷的气,我家侯爷也是被逼无奈——”

    “好了好了,这种场面话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

    元嘉打断小十三的话,“我看你年龄也不大,怎就跟了秦夜天?在他手底下做事不容易吧?每天为他找借口都找得头秃吧?”

    小十三:“?”

    什么头秃?

    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少女又道:“我这个人呢,向来对事不对人,我知你也不易,所以不为难你,你回去只管告诉他,我不恨他,只是火腿我吃腻了,让他换点新鲜玩意儿送过来。”

    “对了,我听闻阙城的花灯极美,尤其是中元节这种大节,那里又热闹,又好看。我想去阙城看花灯,你家侯爷不会拒绝吧?”

    小十三:“......”

    是他格局小了。

    元嘉公主就是这么豁达的一个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还能吃得好睡得好甚至玩得好——死到临头不忘看花灯,这事儿是一般人能办出来的事儿?

    显然不是。

    所以她把他家侯爷气得把他发配北狄当细作是有原因的。

    小十三抱着火腿回去找秦四,“四哥,你误我。”

    “元嘉公主跟咱家侯爷绝对没吵架。”

    秦四:“?”

    秦四到底是他们之中最为稳重的人,听到这句话,没有抽陀螺似的把小十三抽飞,而是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他,温和问道:“是你瞎还是我瞎?”

    “侯爷跟公主吵没吵架我能看不出来?”

    “不,四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见秦四一脸秦夜天的温和,小十三立马解释:“正常女子吵架应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元嘉公主非但不哭不闹不上吊,还吃好睡好玩得好,快乐得跟神仙似的。”

    “这能是吵架?”

    “四哥,绝对是你搞错了。”

    小十三一锤定音,“元嘉公主是聪明人,早在成为和亲公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所以知不知道咱们的秘密对她来讲根本不重要,她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换言之,是咱们侯爷单方面在生闷气。”

    秦四:“......”

    “这不可能。”

    秦四斩钉截铁,“我亲眼看到元嘉公主从侯爷房间走出来,那脸色别提多难看,如果手里有刀,估计会提刀劈了咱家侯爷——”

    秦四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的诚惶诚恐仿佛看到了阎王爷出行。

    而此时的小十三的注意力全在八卦上面,八卦不能听一半,他急得抓耳挠腮,“后面呢?你倒是说啊。”

    “说起来咱家侯爷也是傻,我要是咱家侯爷我——”

    “对本侯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小十三:“!!!”

    他终于知道能让四哥瞬间闭嘴的原因了。

    “侯......侯爷。”

    小十三僵硬转身,面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您,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夜天拍了拍他的肩,笑问道:“你是本侯你会怎样?”

    小十三艰难咽了口唾沫,没敢出声。

    秦夜天的笑容更加和煦无害,声音如春风般轻柔,“现在说,还是让本侯拔完你的舌头再说?”

    小十三:“!!!”

    “我要是您我就跟公主解释清楚!您的计划里压根没有和亲这一项,和亲是天子的馊主意,跟您没关系,您撑死只能算个执行者,冤有头债有主,公主要恨也该去恨天子啊,冲您发火算什么英雄好汉?”

    生死关头,小十三语速极快。

    秦夜天微挑眉,声音懒懒,“她本就不是英雄好汉。”

    小十三:“......”

    这是重点吗请问?

    小十三是秦夜天手下最活泼的人,也是与秦夜天最为亲厚的人,更是最纯粹的人,纯粹如他,话赶话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是不是英雄好汉无所谓,重点是您跟她解释清楚啊!”

    “您不能替天子背黑锅啊。”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秦夜天凤目轻眯,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而后目光再度落在小十三脸上,纯良无害得像是三月暖阳,“舌头不想要的话,可以拔了喂狗。”

    小十三:“......”

    瞬间捂嘴。

    并做好了即刻奔赴北狄当细作的准备。

    哪曾想,正当他哀叹命不久矣的时候,他家侯爷再度发话了,“你方才去送火腿,公主都与你说了什么?”

    廊下大雨如注,他却仿佛看到了曙光,并且那光极度耀眼,照得他家侯爷像极了大慈大悲普渡世人的观世音。

    “公主说,阙城的花灯极好,她想去看一看。”

    小十三再一次忽略秦四的眼皮狂跳,尽职尽责汇报着元嘉的一切,“还有,她说她吃腻了火腿,想让侯爷给她换些新鲜玩意儿。”

    “看花灯?换新鲜玩意儿?”

    秦夜天面上笑意僵了一瞬,随后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她如今心情极好,只想吃喝玩乐?”

    “不错。”

    小十三疯狂点头,并且心里有些奇怪,今日的四哥眼睛似乎不大好使,单这一会儿,眼皮已经跳了很多次了。

    秦四:“......”

    秦四绝望闭眼,并默默与小十三拉开距离。

    “好,极好。”

    “到底是荣辱不惊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元嘉公主,既有如此觉悟,又何必去阙城看花灯?”

    秦夜天手里撑着伞,铜制的伞柄在他手里如小孩玩的泥巴,被他轻轻一折便断成两截,四十八股的油纸伞没了支撑,瞬间从雨幕中落下,他漫不经心收了伞,随手放在廊下,再抬头,他依旧得体地、浅浅地笑着,仿佛在跟他乡遇知己的老友叙旧一般,“告诉她,本侯这里没有新鲜玩意儿,若果真想要,便叫她自己来找本侯。”

    小十三:“......”

    呆若木鸡。

    宛如雕塑。

    一言蔽之——吓傻了。

    秦夜天:“?”

    秦四忙推了小十三一把。

    小十三如梦初醒,“属下遵命!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侯爷您还是别笑了。

    渗人。

    比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还让人哆嗦。

    万幸这种哆嗦没有持续太久。

    大抵是政务繁忙,说完这句话,秦夜天便转身回屋了,廊下只剩下小十三与秦四,小十三才敢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四哥,我看我还是去北狄当细作吧——”

    他的话自然没有逃过秦夜天的耳朵。

    盛夏的雨噼啪砸下来,世间万物陷入沉寂,只余雨水怒吼冲刷一切的声音。

    这种天气下,人的声音如蚊蝇,细微,嗡嗡,没得叫人心烦。

    “那就滚去北狄。”

    秦夜天的话从不憋在心里。

    窗外终于安静了。

    秦夜天抬手揉了下眉心。

    他的人向来勤快,元嘉泼的火腿汤的痕迹早已被人收拾,屋内一切皆按照他的喜好布置,要花里胡哨,要沉稳大气,还要有五彩斑斓的黑,桩桩件件,极度迎合他的审美。

    这些都是能让他身心愉悦的东西。

    今日大概是下雨的缘故,他突然又不喜欢了,他觉得花里胡哨太肤浅,他觉得沉稳大气不够亮眼,他觉得五彩斑斓的黑简直就是颜色倾倒,一无是处到令人作呕。

    唯一让他觉得稍稍顺眼些的,是秦四没敢拿走的一只碗。

    一只平平无奇的白瓷碗。

    上面描绘着莲花纹,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节像是在嘲讽他手黑心更黑。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这是整个屋子里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舒服的东西。

    于是他俯身捡起碗,凑在面前观摩着,指腹细细描绘着上面的莲花纹,

    莲花纹的纹路很简单,浅浅的一层金边提亮,绿绿的荷叶作陪,怎么瞧怎么像是在对他阴阳怪气。

    像极了断情绝爱的元嘉公主一脸平静骂他王八蛋。

    秦夜天:“......”

    白瓷碗应声而碎。

    边缘锋利的瓷片割破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自他掌心漫出,一滴一滴将鸦青色的麒麟服染红。

    他摊开掌心,看着血色不断溢出,静了片刻,他抽出一方帕子,细细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并贴心给自己打上一个蝴蝶结。

    莫名的,他想起那日给元嘉改妆胡姬的场景。

    元嘉的发如丝绸,又如舞女的腰,在他掌心跳跃着,他以手指为梳梳着她的发,凤尾蓝的彩带打作蝴蝶结,正是他掌心的这种蝴蝶结。

    余光瞧见她的菱花镜,镜子里的她明艳且娇俏,而镜子里的他,是难得的安详平和。

    “阿四。”

    秦夜天攥着掌心的蝴蝶结,终于懒懒出声:“告诉元嘉公主,若她的银子给得足,本侯倒也可以绕道阙城让她看花灯。”

    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

    除非元嘉拿钱压。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夜天:一帮蠢蛋!还要本侯自己找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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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真,我真的是文名文案苦手qaq

    每次都要想到头秃才能想到一个辣鸡书名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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