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油分手后我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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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个额上有着缝合线的自己,站在杂乱的意识之海中说:“你那个恋人啊,由身到心,早就烂透啦,他在你面前装得可真像那么一回事,是吧?”

    并不是这样。

    夏油杰下意识想要对他这么说,但随着对方的话,更多记忆涌现了出来。

    他无法将那些记忆串联起来,但那一闪而过的碎片中,负面情绪仍旧笼罩着他。他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杀意,可最为令人悲哀的是,那杀意并非是对着面前这个“自己”的,而是对着光司、他的恋人而去的。

    随着这份记忆觉醒而来的,是未来自己带给他的另一份礼物。

    ——染血的恋人。

    一片混沌之中,只有那个咒灵带给他的记忆无比清晰,那是属于未来的景象,也是未来的片段。

    这段记忆还在持续着。

    金发的少年表情雀跃,他亲昵无比地凑到他耳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迷恋和依赖,那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非常奇怪,他其中一只眼睛贴着纱布,看起来非常诡异。

    天城光司的声音很软:“杰——今天还没有到约会的日子,突然叫我出来,你就这么想我吗?”

    夏油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对哦,我就是这样思念你。”

    难得听到这么直白的情话,天城光司整张脸都红了。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过了很久才说:“我也很想你,最近每天都有在认真梦到你。”

    说这种话就可爱到过分啦。

    如果是往常,夏油杰一定会忍不住吻上对方的嘴唇,试图看到对方更多羞恼的表情。可今天的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候,态度却非常怪异。

    他对恋人说:“你梦到什么了?”

    是被封印的记忆松动了吗?

    他目光幽暗。

    而出乎预料,天城光司小声说:“就……成年人的那种梦,我们接吻了,就……还做了别的事情。”

    那还真是直白又可爱的暗示啊。

    天城光司比他个子矮一点,光司是那种发育期很晚的类型,也许要等他过了二十岁才会开始窜个子,他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但现在,以他这种身材,夏油杰还是可以轻松地揉到对方的头发。那一头金发被他揉乱,天城光司捂着自己的头发,嘟哝着说:“你真讨厌。”

    但他的动作却不是这样的,亲昵地用头发蹭了蹭夏油杰的脖子,依赖无比。

    夏油杰漫不经心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理解我的,对吧?”

    天城光司想也不想:“那是当然的!龙和惠美也会好好支持你的,放心吧!”

    夏油龙和夏油惠美是他父母的名字。天城光司总也不愿意好好地叫他们的名字,就连敬语都搞得连七八糟,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直呼其名的。

    夏油龙也并不介意这一点,惠美更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就好像自己也是十八岁的少女一样,高兴得很,于是这个习惯就一直这样保留下来了。

    夏油杰听到了光司的话,他只是平静地说:“要好好叫他们父亲和母亲啊。”

    天城光司愣住了,他喃喃道:“为什么?”

    夏油杰平静地说:“入籍之后改口是理所应当的吧。结婚之后,就不能再‘龙’、‘惠美’这样乱叫了,要好好称呼他们为父亲和母亲,那也是你的家人。”

    天城光司整张脸都红了,他把自己埋进了恋人的怀里。

    过了很久,他才小声说:“可是,我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啊……”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用了一点咒术师的渠道,自然有办法结婚的。怎么样,你要答应吗?”

    天城光司抬起头,从这和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双眼中的迷恋:“我答应!”

    于是夏油杰也笑了,他说:“这样,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下一秒,尖锐的匕首刺入了天城光司的腹部。

    咒术师们使用的武器大多是咒具,很少有使用非咒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用普通的武器伤害他人,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而对诅咒师们而言,那意味着,在用普通武器伤害他人的时候,他们是用“普通人”这个身份,而非“具有咒力的人”。

    夏油杰温柔地对他说:“睡吧,等你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新世界了。父亲和母亲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你不要让他们等太久啊。”

    天城光司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就连挣扎也没有,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他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斥责对方。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也仿佛现在濒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也会来陪我的吧?”

    没有回答。

    于是天城光司又问了一遍:“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会来陪我的吧?”

    一片寂静。

    天城光司非常强,他从小就被教导着学会了超一流的拳法。在见面的第一秒,他就感受到了恋人身上的杀气,他甚至隐约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可他没有躲开,也没有点明这一点,他甚至没有反抗。

    尽管以他的力量,躲开区区一把匕首,简直是轻而易举,但他最后也没有这样做。

    天城光司猜,夏油杰最后一定会心软的。

    只不过他猜错了而已。

    夏油杰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平静地说:“万物会有轮回,死亡并不是结束。”

    那是蕴含着某种宗/教意义的说法。

    在人死之后,还会有轮回,会有往生,也许还会记得前世。所以今世的别离并不是永远,不必感到悲哀,也不必为此痛苦,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所有的生命最后都会通过轮回,生生不息地流转下去。

    而天城光司在听到这样的说法后,却只是递给他一枚硬币。

    他刚才用手捂着自己的伤口,现在手上全是血,以至于笑容中都带着血腥的意味来。

    光司的金发在此刻也暗淡了下来,他对夏油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夏油杰慢慢说:“硬币扔三次,如果三次都是正面,那总有一天你会与逝者重逢。”

    天城光司笑了。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表情温柔异常:“那你愿意……再为我重现一次那时的奇迹吗?”

    夏油杰接过那枚硬币,迟疑着将硬币抛向天空。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硬币滚落在地上,旋转着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是反面。

    天城光司好像终于耗尽了力气一样,他喃喃道:“既然命运是这样抉择的,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杰,我并不憎恨你。”

    他看着那枚反面朝上的硬币,眼睛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于是夏油杰听到了那句让未来的自己一生都活在梦魇之中的话。

    ——他的恋人生命力正在流失,他正逐渐跨入不可逆转的死亡。而面对着这样的结局,天城光司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半点对他的怨恨。

    在临死之前,天城光司想到的是老鼠,是亡魂,还有黑狮子。于是他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天城光司望着自己的恋人,他恳求道:“请别丢下我一个人,请和我一起走吧。”

    那时的夏油杰却只是冷冰冰地又强调了一遍:“这不是死亡,死亡之后是轮回。我们一定会在新世界中相见的。”

    于是光司笑了,他说:“我爱你。”

    那是他能给予对方最深切的诅咒。

    杰他啊——

    用生死轮回的说法麻痹着内心。他犯下的罪孽已经无法洗清了,他无法期盼自己的来世,他只能去期待他人的来世。

    罪孽深重,恶心透顶。

    而天城光司给了他一份诅咒。

    从此以后,无论他是否笃信轮回,又是否还保留有这份爱意,每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会想起今日的这份诅咒。

    无可祓除,无可化解,噬魂销骨,直到尽头。

    看完这段记忆之后,尚未经历过这个未来,如今只有十八岁,既没有见过人之丑恶,也没有犯下无可挽回罪孽的夏油杰,就这样捂着自己的头,在身体被抢夺侵占的痛苦之中,沿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个咒灵刻意展示给他看的。

    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些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对方的胡编乱造。他现在应当更冷静一些,去联系能帮助到他的人,夜蛾正道,家入硝子,或者是悟。

    可他拨通了恋人的电话。

    染血的未来历历在目,鲜活温柔的恋人,在他眼前沦为尸体。就连反抗也没有,就这样被他夺走了生命。

    他能够感觉到杀意还残留在他的身体中,他此刻甚至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看到天城光司的一瞬间,恐怕他所看到的那些景象就会重现。

    不可以。

    所以只要切断一切联系,那么至少他所爱的人,能够活下去。那记忆里所谓的“轮回后仍旧能见面”,不过是自我麻痹的借口而已,假设真的有轮回,他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又怎么会和光司见面呢。

    他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暴虐的情绪游走在身体中。

    那样深切的诅咒,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最后来到了他的身边。

    无论多么痛苦,他想要让所爱的人能够活下去。不必待在杀人魔的身边,也不必期待那所谓的生死轮回。

    夏油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残破的手机让通话时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一片静默中,他缓缓说:“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杰哥已经有点控制不了自己了,他失控要杀掉光司的话,光司不会反抗的。所以他要尽可能远离光司才行,他觉得这样就算是保护了。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比起失去生命,光司本人更害怕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