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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年节(7)

    何湿衣一近官邸,便被眼前的一片竹海镇住心神。

    骆荣凯的父亲骆一辰发迹竹园,而临江竹园犹以竹驰名。传闻骆一辰修建官邸之初曾将竹园的上千根竹子移栽至此。大雪持续这样久,许是有人精心看护,并没有竹子被弯折或是断裂,只看见浅薄的雪积压枝头,白绿交叠。

    \t去往主宅,还要经过竹林那一段小小的距离。路旁,隔一段便有配枪而立的卫兵。何湿衣走在汪薛见身侧,两人都是静默前行,空气似乎变得格外浅薄。

    \t雅慈官邸是老式的深宅高院,因为是年节,朱漆玄铁大门上早已贴了大红的对联。门前的石狮被擦拭的干净,气势逼人。许是门侧立着手执长枪的卫兵,倒显不出喜气。因为有汪薛见在,卫兵们并未阻拦,两人进了大宅汪薛见将何湿衣引至客厅,便去找骆荣凯。

    \t骆荣凯出现的格外快。

    \t“你这个时候来见我,想与我谈什么?”到底是在官邸里,骆荣凯只着了便服,看上去没有着戎装时的刚硬严肃。

    \t“明日,母亲会搬来你这里住。”何湿衣手里端着下人送上的茶盏,上好的西湖龙井,茶香浓郁。

    \t“你想要什么?”骆荣凯似是有一瞬间的欢喜,但随即微微皱眉。

    \t“我不是您。”何湿衣冷冷一笑。

    \t“好。”

    \t“那卑职告辞了。”何湿衣起身扣好帽檐,行礼离开。

    \t“如果我说我想与你母亲成婚,你当怎样想?”骆荣凯微微停顿,神色如常的看向何湿衣。

    \t“这个我无权过问,只要你能说服母亲。”何湿衣并未停下脚步,说完这些话人也已经消失在客厅的珠帘之外。

    \t站在温暖的厅中,骆荣凯良久不动。桌子上,何湿衣的茶盏还在徐徐的冒着热气,珠帘犹在轻晃。

    \t“小汪,与你的属下打声招呼,那日晚上发生的事不可泄露半字。”骆荣凯微微叹一口气,步回书房。

    “是。”一直侍立一旁的汪薛见神色如常,到底是混迹军中多年,衣襟下的手指只轻颤了一下,即领命称是。

    \t回程的时候,汪薛见安排了司机送何湿衣。临上车时,看向何湿衣的眼神似是别有深意。

    \t安静的坐在后座,车上并没有旁人,路旁的景物一闪而逝。何湿衣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将上衣的扣子解开一颗,侧脸看向车外,

    \t那里是不想要什么,是想要的实在太多。

    \t强极则辱的道理还是懂的,那么,情深是否就不寿?在他这里,他绝不会令其言中。

    \t是时候,去舒那里一趟了。

    锦远舒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舒家人行事低调,在市井之间的名气也不甚显耀。但究其与骆家的关系却是极有渊源。

    骆家先辈在骆一辰时期,还只是水务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官员。当时绵湖大坝还未修葺,遇上大雨的时节洪灾遍迹,水务处的日子并不好过。传闻舒家有个小女儿想了极好的法子治理水患,在那一年救下了好些人。舒家一时荣宠不衰。但好景不长,再一次的洪水来临之际,那舒家的小女儿与舒家一族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洪水溺死。只余下一个孕妇肚中的男婴,尚有一丝气息。

    骆一辰因感念舒家功德。遂允诺,有骆家在锦远一天,舒家子孙都可入军为官,有能者可取骆姓而代之。且每一辈舒家主事都有监督骆家继承人之职能,有骆一辰亲笔书信为证。

    是以,身为骆家继承人的骆荣凯对舒沉辛格外狠绝而周全。

    何湿衣到舒家北苑时,天已阴沉。因为腿疾的缘故,舒沉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在北苑度过。踏进侧门,园子里素正在忙乎着堆雪人。明显清减下来的身子在雪中显得格外娇小。舒沉辛正坐在亭中,身边是极大的火炉。

    “素,看看谁来了。”往日只有是何湿衣来,都是素最早发现他,看这素愕然回头的表情,何湿衣倒是微微有些不习惯。

    “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堆雪人。”看着何湿衣举步要往暖阁里去,素飞快的拽住何湿衣拉他去园子里。

    “哎哎,这么冷的天,你倒真是不怕冷的很。”何湿衣被她拽的没法子,只能过去。

    园子与暖阁隔着一段距离,是以何湿衣与素说话,舒沉辛并不能听见。

    “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素的语气倒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若平常的娇嗔可爱,隐隐含着怨气。

    何湿衣听到素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讲话,不由微微一愣。素是什么样的女子,她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与人讲话的,更不论自己。

    “上一次为了你的事,他紧赶慢赶的赶回锦远救严小姐。骆司令那里是好商与的人,他最后怒火攻心,都吐了血……你……你就不要再找他了。我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最后的几年……”素的手里还抓着一把雪,小小的手已被雪水冻的通红,水灵的大眼睛隐隐泛着水汽。

    何湿衣想起素往日的情状,她本是那样天真的一个女子,正是因为陷入了政治的漩涡,到底被殃及了。眼前突然划过另一张脸,何湿衣握住雪团的手不觉紧了紧;“这是最后一次,不用舒,你就能帮我。”

    “我?”素微微皱眉,满脸疑惑。

    “素,玩一会儿就好了,外面这样冷,你与领湿衣进来。”暖厅里,伴着低微的咳嗽声,舒沉辛的声音传来。

    “哎,好嘞。”素眉眼一跳,急忙应承,拉起何湿衣便往暖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