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爸爸没能美滋滋地和苏女士多讲上几句。

    接近年底，苏美娴那边很忙。

    白爸爸这边赶着年底前交工，也一样的繁忙，这边屁股没坐热，就有人来喊他了。

    白爸爸挂了电话，但还攥着手机舍不得放下。

    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电视，暗暗嘀咕，我看错了还是没看错啊？

    镜头下一秒一晃，就又落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白爸爸看着自己的儿子撑着伞，走入风雪中，一路小跑，最后投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嚯，现在男孩子都这么亲密的了？交情都这么论？

    白爸爸还没感叹完，就听见旁边的人咂嘴，说：“现在这些明星啊，他妈的男的跟男的结婚，都要上个综艺来秀一秀，要不要脸哪？”

    白爸爸：？

    白爸爸：“啥？”

    “老白，老白来了没有？彭总找你呢！”那边在喊。

    白爸爸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抬头，矫正了下眼镜的角度，盯着屏幕仔细分辨了起来。这个临时食堂里的电视比较小，还是那种老旧的款式。

    终于……他在电视机的左下角看见了一行名字。

    完……美……夫妻？

    这什么玩意儿？

    白爸爸脑中轰隆隆如同一长排列车压了过去，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旁边的人：“放你妈的屁，闭上你的嘴，别整天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那人还没见过白爸爸发火，被吓了一大跳。

    “那又不是你儿子，你急什么？”

    他见白爸爸戴着眼镜，并不像是什么凶悍的模样，还有几分文气，正要撸袖子呛回去，就见白爸爸先撸起了袖子，死死盯着那屏幕，看了几秒钟后，冷笑一声，猛地一转头，恶狠狠道：“我他妈这就去打断他的腿！”

    那人傻了眼，一下本能地缓了缓脚步，一身气焰被白爸爸身上的怒气给冲得散了散。

    他干巴巴地道：“算了……”

    白山这个人跟着彭总好像有点交情，算了算了，惹不起。

    白爸爸一身怒焰地冲出去，等外面的太阳一照，眼前光线晃了晃，他反倒又冷静下来了。

    他能上哪儿去找那个男的？

    好像是什么大明星吧？他之前好像都看过这人演的戏……叫席、席……妈的！

    白爸爸又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苏美娴没接，但却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发了条短信过来：

    【别声张，别乱来，儿子在外面，很多双眼睛盯着，等回来再说】

    白爸爸只能又把气焰按下去了。

    他恼怒又沮丧地在路边蹲下去，觉得崽子被拐了一样。

    他拿起手机，打开日历，来来回回地数着天数。

    等过年……等过年总就回来了……

    白爸爸用力捏了下手机，先往白绮的户头转了五千块，然后才跟着来叫他的人，一起往彭总的办公室去了。

    在外面总是要用钱的。

    白爸爸心想。

    当明星应该很有钱。

    他也不知道五千块能干点什么，和那个明星比起来，可能属于掉地上，人家都懒得捡的那种……但总要给绮绮壮壮脸面的。

    白爸爸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给绮绮打个五万，不，五十万了。

    傻爸爸的惆怅无人知晓。

    白绮收到转账消息的时候愣了下，给亲爹的微信发了条【？】，结果亲爹没搭理他。

    “到了吗？是到了吧？”杨忆如打着呵欠问。

    节目组点了头，先收走大家的手机和钱包，不过这次每人留下了五十元钱。

    然后节目组才说出了他们商量好的结果：“有个事儿先和大家通知一下。咱们综合了第一期播出后的反响，决定改录播制为直播制。直播结束后，再剪辑成片，送到电视台播放。这样的灵活变动在之前写入过合同。请问大家有异议吗？”

    杨忆如答应得飞快：“没问题。”

    其他几个人犹豫片刻，也先后应了声。

    其实这对于固定嘉宾来说，比录播更容易博出彩。

    录播的话，后期要剪掉谁的份儿，他们对此根本没有话语权。再大的腕儿，进了一个组，能剩多少镜头就全是人家说了算。

    直播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只要他们想，而且有足够的能力，就能把镜头里的配角变为主角。

    导演组冲背后的摄影组打了个手势。

    设备他们都已经提前调试好了。

    工作人员组织着嘉宾们有序下车，摄像师扛着摄像机也跟了上去。

    从这一刻开始，代表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被镜头放得更大更清晰了。

    他们先后下了车，最后停在了一大片绵延不绝的田地前，大棚搭得密密麻麻，落在眼里，化作了一个个小白点。

    真是好朴实的一个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别墅城堡，没有什么度假村民宿，看不见二层小楼……

    杨忆如呆了呆：“这到底是完美夫妻呢？还是变形记呢？”

    导演组嘿嘿一笑：“人家说患难见真情嘛，夫妻的感情，正应该经得起这样的考验，才能在镜头下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众人：“……”

    废话真多。

    直接说就是想给嘉宾找事儿，折腾出综艺效果不就行了？

    节目组先领着他们到了一片空地，那里已经有一辆车等着了，车打开，里面下来了个穿着白色棒球服的年轻男孩儿。

    他头发染成金色，打了单边耳钉，脖颈处还隐约能看见一点纹身的痕迹。

    他的眉眼化了淡妆，显得格外俊俏，但五官并不偏向女性化。

    白绮几乎是一眼就用自己的经验判断出来，他是个爱豆！

    大家都是齐齐一愣：“这是？”

    导演组似乎有点狼狈，从喉间挤出了声音说：“嗯……就只录这一期的飞行嘉宾。身份是杨忆如的朋友。”

    杨忆如：？

    她心说我认识个鬼。

    白绮环视一圈儿，将大家的反应都收入了眼底，于是他大概也就懂了男孩子是个什么角色了。

    大概是第一期收视率很不错，所以……有资本眼馋，转头就塞了个想要捧的人进来混个镜头、蹭个热度吧？

    估计这样的，后面几期也不会少。

    男孩儿就像是没发现大家之间的怪异气氛，笑着出声介绍了自己：“我叫程谨，刚从追光少年2020C位出道。”

    白绮在这头点了下头。

    难怪他不怎么认识……因为今年他一心备考，就没和穆东的妹妹一块儿追新的选秀综艺。

    穆东妹妹还说，今年选秀综都挺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度风潮过了。

    周岩峰是第一个主动出声打招呼的，然后是许轶、富春颖……

    邱思川和杨忆如反倒没怎么出声。

    邬俊直接看也没看他一眼。

    不过邬俊是商界新贵，倒也有点这样的资本。

    导演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的嘉宾心有不满。

    其实他们也谈不上有多高兴，毕竟人是强塞进来的，有没有综艺感，有没有黑历史……等等等等，他们一概不知！连谈的余地都没有。

    这会儿大家差不多都明白，为什么突然从录播改成直播了。

    节目组应该是打算着，这之后再想用手段挤进来的嘉宾，怎么着也得掂量一下，在直播里说错话是什么后果，自己玩不玩得起了！

    导演重新扬起了笑容：“咱们来玩个游戏。”

    大家一听这话，不由齐齐转头看向了白绮。

    程谨：？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盯着白绮仔细看了起来。

    显然，在来之前，他并没有仔细地看过第一期，对白绮一点也不了解。

    程谨张嘴说：“大家不先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吗？”

    很明显，他希望节目组按照他的流程来。

    但节目组压根不挨他的cue。

    节目组开始宣布游戏规则了。

    与此同时，才刚看完短短小小第一期，还没能等到VIP加长版本的观众们，喜提了第二期直播。

    【嗯？还有这等好事？】

    【我一个急速赶来！节目组站在那里别动！】

    结果刚打开页面，他们人就傻了。

    【这谁？】

    【陌生面孔？走错节目了？】

    【没走错，我看见白绮了，他好扎眼】

    网友们看了一期的固定嘉宾自后，骨子里的那点排外一下就冒了出来。

    盯着白绮骂的都没那么多了。

    镜头里。

    节目组：“来吧，抽题，答不出来的失去选房资格，选房先后顺序，按照成功答题数来。”

    “先看一下房子？”

    于是节目组分别指了指拥有三间屋子的农家小院儿、单间独立的屋子、瓦片房、菜地旁的小木屋。

    “他们分别是一二三四号房。”

    倒也不算太惨，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家撸起袖子就开始抽签。

    【这就开始了？？？】

    【今天的白绮好像更好看了】

    【LS是水军？】

    【无语，希望他抽好点，别让席哥住差的】

    【我今天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还想看看白绮到底有多少条围裙？】

    【你想屁吃】

    【席哥今天又不在？】

    弹幕上热闹极了。

    那边周岩峰第一个抽，题目是：说说你另一半的三个优点。

    他从善如流地回答了：“好看，演技好，个子高。”

    第二个是邬俊，抽了个题目是：请解释NSDD的含义。

    邬俊：“你是弟弟？”

    “……”

    【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这么好笑？】

    第三个是许轶，抽个题目是：请问“钾钙钠镁铝，锌铁锡”后面是什么？

    许轶：……

    许轶：“我弃权。”

    【节目组别念了，我DNA动了！！！】

    几个题目下来，白绮差不多已经摸清楚题目规律了。

    等轮到他的时候，大家朝他投去的目光被倾注了极高的热情。

    白绮抽到的题目很简单，是：历史上哪位皇帝保持了最长不上朝的记录？

    他答完这一题，觉得差不多了，就想后面不玩儿了。

    等到下一轮，他抽到的题目是：请说出你的另一半的三个缺点。

    白绮相当愉快地选择了弃权。

    答完再回头一看，除了程谨回答得还不错以外。其他的居然菜得不分伯仲。这让白绮输都无从输起，实在是可恶。

    程谨大概是有意出个风头，他一开口：“我是飞行嘉宾嘛，我可以帮你们的！对吧节目组？”

    节目组敢怒不敢言：“啊……嗯……”

    其他人也是确实不想去住破烂小房子，也就选择接受了程谨的帮助。唯独在轮到许轶这组的时候，他好像和邱思川起了点争执，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摄像头倒是并没能录到清楚的对话。

    只是等对话结束之后，大家发现邱思川的脸色又白了点。

    题目继续抽选。

    接连几轮下来，节目组终于喊了停，开始计算最后结果。

    周岩峰组合计答对：3题。

    杨忆如组合计答对：5题。

    许轶组合计答对：2题。

    程谨作为杨忆如的“朋友”，和他们一块儿喜提三间并排的套房。

    白绮得到了小木屋。

    【？不是很聪明吗？这会儿怎么犯蠢了？】

    【前面说不是席乘昀工作室帮忙炒的人设我都不信！】

    【煞笔啊，快倒倒你脑子里的水吧！席老师的工作室再牛逼，能把他炒进京大吗？不如往后再看看？】

    弹幕里吵起来的时候，程谨的粉丝也终于迟缓地赶到了，开始夸起了程谨。

    有人委婉地表示：【我怎么觉得程谨像是想要走白绮之前的路子？卖差不多的人设？】

    很快就被其它弹幕给淹没了。

    白绮看不见弹幕。

    当然，就算是看见了，他也不会在意。

    白绮朝着程谨的方向投去了一记赞赏的真诚目光。

    你可真棒！

    程谨被他这一眼看得微微怔了一秒。

    程谨就算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白绮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一眼惊艳，且持久耐看，并且让人感觉到极度舒适的长相。

    没有人知道程谨也是席乘昀的粉丝。

    他入圈就是为了席乘昀。

    程谨用力咬了咬唇，想要恶狠狠地瞪白绮，可白绮还是赞赏地望着他。

    看上去面嫩得仿佛个十七八岁少年一样的白绮，正用那双柔软又璀璨的双眼望着他，冬日里一冻，眼圈儿好像都红了点，水汪汪的。

    程谨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狐狸精，连我也想勾引吗？

    程谨怀着一腔敌意和一腔的动力，强行加入了节目组。

    但这会儿，他忍不住先别开了头，他那满腔按不住的熊熊火焰，打了个对折。

    “好了，大家去自己的房间吧。”节目组微笑着说。

    程谨狠狠转身，和杨忆如他们去了一号房。

    推开院门，走进去，一踩。

    一脚鸡粪！！！

    一群鸡如同开了栏一样“叽叽叽”地一路狂奔出来。

    三个人的表情都当场全裂开了。

    杨忆如：“我靠！”

    程谨崩溃：啊啊啊！

    【哈哈哈哈节目组是什么魔鬼！】

    周岩峰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走进去，才发现这狭小的单人间里，隔开两半，一半是羊棚，一半是人的床。

    床旁边倒是有炉子，但是得自己烧炭取暖。

    邱思川他们组，就是屋子有点漏风，得修修补补才能好。

    节目组见他们查收完房子了，这才微笑着出声：“嗯，你们的屋子里有少量饮用水、日用品，而食物，需要你们去村民那里换，或者去地里自己拔。”

    当然是自己拔更好了！

    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时候席乘昀终于赶赴了节目组。

    他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缓缓走入镜头，配合工作人员别好了麦。弹幕一下又沦为了席粉的海洋，程谨的粉丝压根就插不上嘴。

    席乘昀面容依旧俊美，丝毫没有被紧密忙乱的行程所损耗。他转过身，温声问：“白绮现在在哪里？”

    工作人员指了个方向。

    弹幕快气死了。

    【啊啊啊，席哥，你们只能住小木屋了！好他妈小啊！孤零零地在田地里！里面没准儿还养了一窝马蜂！】

    【太惨了……】

    【别过去！你看了会哭的！】

    不管弹幕怎么呐喊，席乘昀都一步步走近了。

    镜头这时候终于一切，将白绮和他身边的景物都揽入了框中。

    只见所有嘉宾排成队，站在白绮的面前，以程谨为首，程谨的表情微微扭曲，几乎控制不住。

    而白绮坐在一个简易小马扎上面，乖巧又漂亮，像是田地里凭空长出来的一件宝贝。

    他笑吟吟地扬起脸说：“谢谢惠顾，进蔬菜大棚一次，一块钱哦。进水果大棚一次，两块钱哦！”

    【？？？】

    【就离谱！】

    【其实狠狠心，杀了羊和鸡，也能换钱吧？】

    【冬天本来就很干燥的，你可以两天不吃肉，但如果你不吃蔬菜水果，你马上原地便秘。】

    【所以……白绮一早就挑好了？】

    白绮从程谨的手里抽走了第一张钱。

    还不小心碰了下程谨的指尖。

    程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自己的偶像都顾不上看了。

    他这会儿再也不会觉得白绮是在勾引他了。

    白绮刚才夸赞他，就是为了他手里的钱！不，他们所有人手里的钱！

    白绮美滋滋地捏住钱，冲席乘昀的方向晃了晃，他说：“我赚钱养你哦。”

    有那么一瞬间，席乘昀觉得他头上好像有无形的两只耳朵，就这么跟着得意地晃了晃，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