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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得女月莺再为母 为报恩…

    万安土瘠民多贫,家家藉业为生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世多情,天涯陌路。

    多少痴情佳女子,就有多少执着俊少男。

    等白了头,等碎了心,等到了海枯石烂,等到了天荒地老,却等不到那一生的情爱。

    沧海桑田,相望秋水,情劫,缘劫,红尘多苦若。

    却倒是两情难却,永相隔。

    这究竟是谁的对,谁的错?

    生命的河流里,因为有缘,我们总是在遇见,因为有爱,我们总会心动,每次相逢无论缘分如何短暂,都是累积的前缘。

    一直相信,人世间有一种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上。

    与其羡慕别人得到的,不如珍惜自己拥有的。

    可是往往真正的感情袭来时,每个人都会迷惘,都会感伤,患得患失,却忽略了自己真正拥有的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1888年的农历三月底,林月莺的次女李心婕诞生了。

    名字是少诚取的,然而这个女儿已经没有了当初生眉儿时的欣喜和新鲜,虽然她的眉眼与眉儿相似,然而她这一生都注定不可能象姐姐一样得到众人的欢心了。

    她的出生饱含着奶奶、父亲和母亲的失望,也许有人还在暗自窃喜吧,谁知道。

    她是那样的活泼爱动,吱吱哇哇地爱说话,她完全不知这个世界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月莺产后的三天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坤娘自打孩子落地一看又是个女孩就扭头出了房门,整个月子再没进来过。

    少诚在生产前的一周带着母亲和静琳回家来了,生完一周后就再次离开了,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

    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终日躺在她的小被窝里,手脚乱踢腾,滴溜溜地转着那一双大眼睛,不哭不闹,真是个乖宝宝。

    最爱她的应该就是她的姐姐眉儿了,虽然眉儿经常被奶奶喝斥不准她进母亲的屋子,但是她还是会趁着奶奶不注意偷偷溜进去逗弄她的小妹妹。

    由于心婕的出生,眉儿晋升为姐姐了,这可是真正的姐姐,不是堂的表的,是亲姐姐呢!

    这个被窝里正在咕涌的,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

    五天后,月莺下了床,她默不作声地照顾着自己如鹅毛般飘轻的身子,照顾着新出生的婴儿,时而会唤眉儿过来帮忙,但是她再也不会去叫孩子的奶奶或是父亲来了。

    少诚一点不重男轻女,说真地,对他而言,男孩女孩都一样。

    只是为父的新鲜感早已全部投射在眉儿身上了,如今他看到眉儿还是喜笑颜开的模样,经常把眉儿举到头顶,逗得她咯咯咯地笑。

    心婕他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有这么浓烈了。

    他心中隐含的失望是为的坤娘,他知道母亲为了月莺能生个男孩,在广州早晚一柱香,一周一本经,真是非常心诚了,可是这满心的希望落了空,母亲的难过是显而易见的。

    若是不在乎母亲的感受而公开宠爱婕儿,只怕母亲会太寒心。

    然而他忽略了妻子和婕儿的感受,他们母子的眼神和语气一下子就传递到本来就很敏感的月莺心里,月莺的心忽地就凉透了!

    少诚没有带母亲和静琳回广州,一则是邢幼敏的问题解决了,二则是月莺在家生孩子,家中需要人手,还有就是静琳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后续就是坚持服药了,若是打量药不足半个月的量了,就到佛慈堂开了药方,到镇子上就可以抓药继续吃了。

    坤娘没有好好照顾月莺的月子,不止是因为月莺又生了个女孩,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月莺坐月子,家中的事务便少了一个人干,静琳是指望不上了,少康夫妻俩现在是主力军,可是春兰最近又有了身孕,不能干重活,所以坤娘在家光是吃喝这件事就忙得够呛,还有眉儿雪儿两个孩子要照顾。

    但是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解释坤娘不再进月莺房间看望月子婆娘这件重大的事情了。

    这件事便成了月莺一辈子的心病,而且由于这个月子里的心态的改变,导致了她今后对于婕儿以及婆婆,丈夫和眉儿的态度大为改变,她出了月子以后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下定决心,要给婕儿无比的宠爱!

    这个不受所有人欢迎的孩子,将成为她的心肝宝贝!

    她要努力自立自强,同时要严格教育两个女儿,让她们出人头地,她要让所有人看到,生了女儿不比生儿子差,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月莺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赛过他们所生的儿子!

    她要保护婕儿,要给她最多的爱,要补偿她从奶奶和父亲以及所有偷笑的旁观者那里缺失的东西!

    世界这么大,一样米养百样人,你无法要求所有人的三观都同你吻合,唯一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心理上的无坚不摧才能保护你,不被那些自私又狭隘的人所伤害。

    她是个下定决心就永不退缩永不后悔的人,她不会畏惧将要来临的苦难和耻笑,不会害怕或许会发生的天灾**,她要向前走,哪怕前行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半年后,她带着眉儿和婕儿一起去私塾授课,上课的时候,眉儿帮她照顾婕儿,下课的时候,喂奶,换尿片。

    如果少诚不给她来信,她也绝不再没事总写信给他,她宁愿相信,与其说少诚是工作忙顾不上多写信给他,倒不如说少诚的心随着婕儿的出生而渐渐变了。

    那么少诚的心,是真地变了吗?

    如果说少诚真地变了心,那也是由不得他自己。

    自那日从家中辞别母亲和月莺母女三人后,少诚独自南下广州。

    到达广州这日已是黄昏了,为了早日到家,他辗转迂回,寻找近路小巷走。

    离家还有两三里地的一个巷子里,他遇上了几个劫匪,本来劫匪是来劫财的,只想抢了他的包袱就走,无奈少诚的包袱里有月莺抽空给他做的鞋袜,盘缠银子,还有他抽空画的一部分海防图稿,他紧紧抓住包袱不放,同时大声呼喊!

    劫匪生怕招来行人,其中一人便拔出匕首,向着少诚腹部捅了一刀,趁他吃痛松手之际,抢走了包袱!

    少诚一边捂住肚子,一边踉跄着脚步挣扎到巷子尽头的大路边,伸出手呼救,还没等他叫出声,就昏倒在地了。

    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位女子惊呼了一声:“少诚!少诚你怎么了?来人!黄包车!快,上医院!”

    各位看官猜出来了,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邢幼敏。

    她原本是到广州寻访她幼时的密友陆华君的,这陆华君曾经是她们在新竹的邻居,自小一处玩耍长大,早已订下婚约,准备下月初六举行婚礼,就请的幼敏作伴娘,幼敏应约前来帮忙的。

    这日她与陆华君前去裁缝铺子试衣裳,只因千挑万选耽误了时间,家中人来催,二人方才回家,路过此事,正遇上少诚被刺,昏倒在地。

    邢幼敏叫了车送往广州爱民教会医院,即刻便进行手术,手术前医生要签同意书,她毫不犹豫在家属栏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开始不到二十分钟,医生再次出来问她:“伤口刺破了阑尾,需要切除阑尾,你同意吗?同意的话要补签一个同意书。”

    邢幼敏又签了一份同意书,医生问她是伤者的什么人,她坚定地说:“我是他的妻子。”

    身旁她的密友陆华君圆睁了双眼望着她,她却浑然不顾。

    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停地转悠,陆华君被她转得头晕,独自先回家去了。

    少诚被推入病房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幼敏一夜未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此刻他是我的了,他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跑不了了,虽然他以这样让人心痛的方式在这里躺着,但是他再也跑不了了,躲不了了,他现在是我的。

    我不管这世间所有人对我是什么看法,什么想法,我只知道,此刻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我们互相拥有,不分开。

    她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为他用温水毛巾擦拭全身,把他那英俊苍白的脸庞擦得干干净净的。

    她轻轻用手抚摸着他浓密的双眉,他紧闭的双唇,他参差的胡茬,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那样地使人满足和甜蜜,像做梦一样。

    的药劲慢慢过去,大约在清晨五点钟的时候,少诚终于悠悠醒转,他模糊地看见床前一个女子正在照料他,他含糊地说:“莺,你来了。”

    幼敏答应:“嗯,我在,你不要说话。”

    少诚并未听出这声音是谁,他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来袭,从胃里涌上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忍,就一直子喷涌而出,吐在了面前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赶忙用毛巾将他的脸和嘴巴擦拭干净,然后将毛巾扔在开水盆里,又换了条毛巾擦拭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将外面的衣衫脱掉,换了一件干净的。

    少诚住的是一个单间,幼敏根本无须提防任何人,更不要说动也动不了的少诚。

    她将吐脏的毛巾和衣服泡在盆里端到病房的卫生间里,用水泡上,现在来不及洗了,先去照料少诚吧。

    她在少诚的嘴巴侧面放上厚厚的一层纸,温柔地对他说:“想吐的话,就直接歪头吐在纸上吧,没事的。”

    也不知少诚又吐了多少回,只看见幼敏一遍遍地换掉枕边的纸,一卷纸一会就用完了。

    大约七点钟,陆华君来看幼敏,她带来了幼敏交待的换洗衣物和纸啊水杯等物,然后不解地问她:“他好些了吗?这到底是谁?你怎么签手术单的时候说你是人家妻子,你将张公子置于何地?”

    幼敏疲惫地笑了笑:“他是我的爱人,我只爱他一个。别人,我顾不得了。他叫少诚,李少诚。”

    陆华君笑着指指她:“哦,我知道了,原来就是广博馆那个吧?这么失魂落魄惊慌失措的,原来是这个人。”

    幼敏道:“带来的有男人衣裳吗?我得回头给他换一下。”

    “有有,男人女人的都有,你的从里到外各有两套,你检点一下。”

    “哦对了,你下楼的时候,把盆里的脏东西带出去扔了吧,不要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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