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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腺体闭塞)

    梁白玉不逗了。

    他从陈砜怀里下来,懒懒散散的赤脚往院外走,袖子跟裤腿都长,像是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陈砜没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眼里是那道纤细的身影,脑中是小屋里令他心悸的画面。

    指腹和掌心里还有余温。

    ——仿佛是春夏两季走过的痕迹。

    青年在门口绊了一下。

    陈砜想也不想就迈开腿,他听见对方抱怨了句什么,背对着他弯腰蹲下来,十指从长袖子里伸出,捞起拖地的裤腿。

    卷得很高,要去田里插秧似的。

    青年站起身,手又缩回了袖子里,他跨出门槛,露在外面的小腿又细又白。

    陈砜两手在裤缝上搓了搓,嗓音有些闷哑:“你要下山?”

    “不啊。”梁白玉没回头,“转转。”

    “要穿鞋。”陈砜说完,视野里已经没了那人,他立刻进屋拿鞋。

    陈砜拎着皮鞋,匆匆往外跑。

    青年没走远,他就倚在门外的墙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动静,他侧了下细瓷般的脸庞,朝陈砜的方向斜了一眼。

    那一眼风情万种,又柔意绵绵,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的媚态。

    ——猎人很随意的往地上丢了只捕兽夹,料定猎物会自己往上撞。

    陈砜高高大大的身形顿了顿,他微驼着背走过去,将手里的皮鞋放到青年脚边。

    .

    梁白玉也不擦脚,不管脚底板的沙土,直接把脚塞进皮鞋里,“不知道在山顶看日出是什么感觉。”

    “一般。”陈砜说。

    “我不信。”梁白玉抱住他壮实的手臂,眼里有盈盈水光,“你陪我看嘛。”

    陈砜轻皱眉。

    “你要烧早饭?”梁白玉说,“那我一个人去了啊。”

    说着就把手从他的手臂上拿下来,经自走了,一次都没有停步。

    天地初醒,山林清幽孤冷,青年走出了洒脱出尘的味道。

    这世界无论多精彩,依然无法阻止他远去的脚步,谁都留不住他,他也不会为了谁停留。

    陈砜有点讷讷的抿住唇,他低头搔几下黑硬短发,转头回了家。

    .

    人到了一定的岁数,晚上醒不来,早上睡不着。

    陈富贵天一亮就醒了,他在儿子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窝在堂屋的老椅子里喝稀饭。

    见桌上只有两个碗,陈富贵问道:“人呢?走了?”

    “没。”陈砜就说了一个字,别的没透露。

    陈富贵几口稀饭下肚就要吐。

    陈砜快速拿了盆过来,在他吐的时候给他拍背,丝毫不嫌脏。

    陈富贵不怀疑儿子的孝心,这点上他是欣慰的,也是自豪的,养儿防老他做到了。

    都说人要知足,别太贪了,可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娶一个合得来的Omega,有至少两个孩子,一家人好好的。

    陈富贵抓住儿子的阻隔扣,猛一下拽掉。

    一股漂浮不定的信息素溢了出来,味道难以捕捉。

    陈富贵感受到了,心里头顿时踏实了不少。

    只要有信息素在的一天,儿子对Omega的本能就也在。

    陈富贵摩挲阻隔扣,儿子还没分化就跟着他那个强势的Alpha妈去了外面。

    回来的时候像是遭受过什么苦难,脱了一层皮,才刚刚走出来。

    虽然陈富贵打听了很多次,依旧对儿子在外头的那些年一无所知。但他还是坚信,以儿子自身的条件,信息素能这么稀,肯定不是因为分化后的级别太低,而是腺体在后期出现了闭塞之类的症状,信息素不能完全自动释放。

    只要儿子以后多跟Omega接触接触,就会好起来。

    早晚都会恢复。

    “你的情况跟别人不同,阻隔扣戴不戴都没关系。”陈富贵一句话说完,人就不行了,他没力气再说别的,让儿子扶他回屋躺着。

    .

    陈砜在山顶找到梁白玉,给他带了两个粑。

    梁白玉盘腿坐在石头上面,撕一小块粑咬进唇齿间,他吃东西很优雅很精细,吞咽的动作都做得很文静。

    似乎是长期培养出来的,成了长在他根骨里的习惯。

    他生了病吃,一次吃几种药,却并不颓废低迷郁郁寡欢,相反,他炽烈鲜活,嘴边总是挂着笑意,会让人时常忘记他是个病患。

    不止是他的情绪状态,连他的气色都很好,就像现在,他的唇色很红润,脸也泛着粉。

    有一种怪异的,不和谐的健康呈现在他身上。

    陈砜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将背上的篮子和身前的水壶都捞下来,独自去附近耙松毛。

    “我喝你水了啊。”梁白玉朝陈砜那边喊了声,得到回应就拧开水壶,他往后仰头,将离嘴唇有一两寸距离的壶口倒向自己。

    喝了几口水,梁白玉躺下来晒太阳,长发随意铺散,四肢慵懒的张开。

    山下隐隐约约有劈里啪啦的炮竹响。

    是刘家在送丧。

    上午就要起水下葬了,抬棺的队伍会绕着村子走一圈,再上山。

    这是村里的众多习俗之一,为的是陪死了的人多看看家,看看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唢呐声被山风送入梁白玉耳中,他蹙了蹙眉心:“好吵。”

    “还是去找老实人玩吧。”

    梁白玉爬起来,揪住头发,嘀咕着往林子里走。

    陈砜脱了迷彩外套,穿着件藏青色的薄褂子,背上湿了一块,能看见健壮的肌肉线条,他握着竹耙,不时将地上的松毛抓拢到一起。

    “一会儿刘家送丧的人就要来啦。”梁白玉站到一个松毛堆上,脚踩了踩,“我要不要去上个坟呀?”

    陈砜耙着松毛:“你不会去。”

    “瞎说。”梁白玉一脸被误解的委屈,“死者为大,我作为同村人,于情于理都是要送他一程的。”

    “家里最有出息的没了,老两口得多伤心啊,真可怜。”梁白玉幽幽道。

    陈砜将一摞松毛耙到梁白玉脚下,他放下竹耙,用力扯出指甲里的断树枝,带出一小串血珠。

    有一滴血落在了梁白玉的裤子上。

    梁白玉伸手抹了,他一时兴起,将那根手指举到鼻前,嗅了嗅,抬起眼皮时发现男人直愣愣地看着他,耳根通红。

    “你又不跟我说你信息素的味道。”梁白玉耸耸肩,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细线,“我好奇嘛。”

    陈砜的面上有一丝窘迫,他拿起竹耙去不远处,手背上的血管青筋很明显,有股子刚猛的男人味。

    “毛栗子快熟了。”

    梁白玉想到路上的栗子树,不着四六的说了一句,他前一秒才说完,下一秒就听到了杨鸣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