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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畏

    “继续说。”路行善面露欣慰。

    金明微续道:“这个细节侧面也能证明,严神手和他们有勾结。这就是整件事最大的破绽,如果我当初发现这一点,就应该能明白,整件事一开始就冲我来了,从周锦绦在严神手摊前,给我递纸条开始。”

    金明微脑海里时间倒退,过去的画面一帧帧,被她重新审视,思索,推断。

    “活活烧死四十三个孩子,路大人,你可是这种人。那怎么一开始能容忍,或者说察觉不到,十三岁的周锦绦和他的同伴背叛了你,在想办法向外传递消息?或者,路大人察觉他们有反心时,就和严神手商量,把他们作为证据送到了我面前,让我顺藤摸瓜,被好奇心驱使,掉入你的陷阱。”

    路行善挂着长辈般和蔼的表情,一边听,一边点头:“这就对了,官场如棋局,输一子,就可能输全局,漏掉一个细节,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明白么?”

    让他意外的是,金明微居然点了点头,认真的把这句话记下了。

    路行善说得没错,这一次失败,她认,她该交的学费,得交。

    手段,心计,细节,甚至狠毒,这场棋局里翻盘的基本要素,她输过一次,就不会再输第二次。

    没有谁天生就会下棋,她是重生一条命,又不是重生一个脑袋。

    所以她决定了,他日路行善的四十三刀,要割成花刀,好看点,就当是感谢他今日教导了。

    ……

    “其实你也不要怪我,都是许器不好。我做这件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其他监御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倒好,非要大张旗鼓的捅上去。”

    路行善无奈的一摊手:“他也不想想,王上马上要迎天书了,举国欢庆,紫气东来,谁想这个时候,捅出来不好听的事儿呢?所以你以为,我栽赃一个监御史,能这么轻松?都是上面默许的。”

    金明微想起上辈子,是有这么一桩案子,监御史许器贩卖良民,被郡守路行善揭发,最后许器被处斩,路行善的“青天老爷”之名,自兹流传开来。

    和这辈子不同的是,上辈子没有金明微参与,路行善反咬阿黄一口,杀人灭口,让阿黄和许器同日下去了。

    “你捎带我,是为了挣表现。”金明微又想起什么,“否则凭你郡守的身份,缉捕要犯这种事,你没必要亲自到场。”

    电光火石间,金明微肯定,那个给自己下毒的“主子”,不是路行善,换句话说,阿福,刘三火,霍如渊的“主子”,才是针对金家的幕后主使。

    而郑翠,周锦绦,阿黄,严神手背后的,便是路行善。路行善的目的是许器,金明微是他捎带,做给上面看的。

    而这个“上面”,很有可能就是金明微要找的幕后主使,或者,和幕后主使关系紧密的党羽。

    为了进一步确认猜想,金明微试探路行善:“不过,我很疑惑,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成了上面的眼中钉的呢?莫非大人是上面肚子里的蛔虫?”

    路行善笑了:“蛔虫不敢当!我还不够格,地方官再厉害,也只是山大王,哪里比得上京里的!我能知道,是因为我跟踪了某个属下。当然我也不是最近才跟踪他,主要是看不惯他,在拼命找他过错,所以一直都有盯着他。”

    金明微沉默。从路行善这里得到证实,连郡守都要挣表现?这位幕后主使,这位真正的“主子”,只怕来头非同小可。

    她什么时候成了官场里的香饽饽?一个二个的,又是下毒,又是栽赃,整得她像献给上面的投名状。

    重活一世,这趟牢狱之灾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缩小了“主子”的范围:京大员。

    见金明微一脸沉吟的样子,路行善叹了口气:“金大姑娘,不要想着翻案了,就算苏落英亲自来,上面的默许,他还能翻过天?”

    “我何日会被处斩?”金明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想再和他废话。

    “许器是监御史,必须要当众处斩,你只是一个百姓,不用那么麻烦。”路行善摆摆手,“到时候你会在牢里发急病,暴毙。”

    路行善打了个哈欠,起身要走,临到门口又顿住,回头来一笑:“民能斗得过官么?只有民自己,以为斗得过。”

    金明微抬眸看他,面色忽然变得无比平静,淡淡一句:“官,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突然想到,东临用烧鹅皮拼的两个字是什么了——

    不怕。

    无畏,即是不怕,敢杀魑魅魍魉,敢闹玉霄天庭。

    那一刻,翻天的杀意成形,出鞘鸣世。

    三更时分,本应关押在男牢里的东临,此刻刚刚翻身下马,走进某处院子,月光勾勒出他背影,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吱呀,微微一声,东临推开院门,某个中年男子便手执烛台,颤巍巍的迎出来:“回来了。”

    “对不起,大伯,我还是吵着您了?”东临连忙接过烛台,扶着他进屋,“您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腿,晚间更犯酸痛,不用来接我的。”

    “少爷的武道启蒙还是我教的呢,您的轻功如今再怎么厉害,我也是能听出您脚步的。”中年男子笑得合不拢嘴。

    东临眉心微蹙:“大伯,您又叫错了。您应该唤我东临,而不是少爷,更无须用您。别忘了,您是我的大伯,我是您的侄子。”

    “哎哟,怪我,东临好久没回来,我一下高兴,这不是叫混了嘛!该打该打!”

    卫昌回过神来,自责的要搧自己:“我保证,保证再不叫错了。东临千万别因为这点,以后就更不回来了呀!你若不放心,我以后装哑巴也行!”

    东临看着卫昌两鬓都花白了,还小心翼翼的,像个犯错的孩子,他挡住卫昌的手。

    “大伯,金家给我十天一休沐,我哪怕做了他们学徒,也能经常回来瞧您的。再说了,如果您真叫错,我也有法子解释,不至于就露馅的。”

    提到金家,东临眸光微晃,想到某个计划马上要成功,心里竟有些索然寡味。

    奇怪,她死了,他应该高兴才是?

    ------题外话------

    佛系更文,佛系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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