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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交谈

    齐王贴身的太监替他穿好鞋袜,笑着说道:“许家是世代的忠勇之家,想必是习惯了,不过这个主子肯定是个有福不会享的,偏要这样自己折腾自己!”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只是一个养女,从前是不在相府里的。”齐王看着摇曳的灯火,心里颇为不甘心,自己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了吗?

    “王爷金尊玉贵,可千万不能自降身份和那些耐苦耐劳的人比!”太监一边说,一边洗好手,给齐王送上了一碗温度刚刚合适的燕窝:“殿下用了燕窝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寄望小口小口的食用燕窝粥的时候,一旁的小太监已经点了助眠的熏香,铺好了床铺。

    带到齐王漱口之后,小太监便扶着他上了床,眉目之间尽是崇敬:“殿下,为国为民如此操劳辛苦,百姓们必定铭记殿下的恩德,等到边疆大圣归来,殿下肯定会更得人望!”

    “去你的,就会拍马屁!”齐王这样说,眼底却尽是笑意。

    第二日凌晨,何小尾一身男装,身形消瘦挺拔,英姿飒爽,言语之间没有女儿姿态,倒是让人辨不出雌雄来,只觉得这是一个相貌漂亮的少年郎。

    “今日我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江先生有事要归国,与我们同路!”齐王突然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何小尾,又叮嘱一旁的太监:“你快把外边去客栈里问一问江先生愿不愿意和大军同行?速去速归,不能耽误出发的时间。”

    何小尾垂着眼睛不吭声,齐王殿下在车里一直枯坐,相当乏味,知道江无忧要同路竟然这样高兴。

    “殿下放心,公子放心,奴才肯定不会耽误时辰!”那小太监领了命令,对齐王和何小尾行李之后,便匆匆的出门。

    在大军整装待发之前,江无忧已经人到了。

    何小尾站在齐王的身后,看见身披狐皮大衣的江无忧骑着马踏破晨光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带刀后护卫,浩浩荡荡,排场十分明显,他是个极为温润儒雅的男子,从容的下马身后,是清晨初升的灿烂阳光,为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

    江无忧遥遥地向齐王行礼,嘴边带着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富有诗书气自华的风雅气度。

    “江先生!你也别骑马了,上本殿的马车,让本店也有一个能说话的人!”齐王很是高兴,笑着唤了他一声。

    江无忧将自己手里的马鞭递给一旁的护卫,走到齐王的面前,又行了一礼,通身都是温厚庄重的儒雅气质。

    他含笑的眼睛极为深邃,在何小尾看来,他平静的目光极为内敛,似乎能洞察一切。

    看见她一身男装像是清贵人家的公子,不免想起那个曾经在吾国皇宫里战马银枪,飒飒英姿的皇后,许真言。

    他朝着和何小尾行了一礼:“许家公子!”

    何小尾也用姿态潇洒利落的还礼。

    入了夜,寒风呼啸,天空中飘起了三三两两的雪花。

    演武场里被高高架在火盆中的耙子,在熊熊烈火中,忽明忽暗。

    万籁俱静之中,又常见划破空气的声音不断的响起,跌落再响起,偶尔碰到草把,然后又跌落。

    汗水顺着何小尾的下巴往下掉,胸前的衣服全身已经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在寒气逼人的黑夜里,蒸腾着热气,他调整了呼吸沉稳如水的目光,瞬间盯着火光之下的草,把弓箭再次拉开,一个满弓绷着劲儿,咬着牙把一张红拉到极致,弓木发出细微的声响。

    有零星的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上,她松手。

    响亮的声音划破天幕,一旁的萧若空忍不住攥着前头,克制着激动:“中了!”

    正重红心!

    何小尾有这个自信会正中中心,只是这力道欠缺的厉害,毕竟这草把的距离是让萧若空挪近了的。

    等到自己有喘息修整了片刻,才重新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羽箭,刚刚搭上便脸色一沉,猛地转身,毫无意外的箭指来人,弓箭崩到极致,一触即发。

    不到十丈,仅仅带着一个护卫的江无忧就站在风雪之中,他的眼神沉稳,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撘弓拉箭健身姿利落的身影。

    迎风剧烈摆动的火光里,何小尾眼睛照得忽明忽暗,身上弥漫着极为骇人的杀气,寒光毕现。

    “许家公子……”江无忧远远的朝着何小尾行礼。

    何小尾收下箭:“江先生好早!”

    江无忧慢慢的朝她走过来,看着她额头的汗水顺着纤细的脖颈没入衣领里,错开眼睛,淡淡的笑着:“公子手里的弓可否借给江某一看?”

    何小尾把弓箭递给他。

    江无忧借着火光细细的看了看着弓箭之后感慨说到:“这把弓箭是一股大司马将军赠与所生的皇长子生辰礼,那位皇长子弃之不用,没曾想辗转落到了许公子的手里。”

    江无忧双手把这把弓箭奉还,她接过递给一旁的萧若空。

    她无忧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独自解下身上披着的皮草大衣,垂下眼睛,帮何小尾系带,略微带了茧子的手指划过她的下巴,她本能的躲了躲,却看江无忧垂着眼眸,十分专注,动作又柔和又轻柔。

    “江先生……”

    她本想抬手阻止,却被江无忧本能地攥住了手,四周是寒风呼啸,雪花七零八落,有火光灿灿烂烂两个人的身影摩擦在一起,她耳边只剩下那猎旗在空中飒飒作响。

    在惊讶错愕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这陌生男人的气息包裹住,鼻息间淡雅低丽的男人味儿像沉水香一样,似乎又有所区别。

    本想抽出手,却被江无忧的大手包裹的整个指尖纹丝不动。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五官硬朗,眼睑身重高挺的眉骨,让她的轮廓更加深邃,在火光摇曳的黑暗里,竟然有沉重的魅力。

    耳根滚烫,呼吸凝滞,片刻之后,何小尾觉得自己的手臂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因为练得太久,脸早就已经热得通红,这个时候肯定会漏了怯意。

    江无忧几位安静的注视着她,火光衬在他黑暗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轻薄放愣,也没有戏弄的意思,眼光里尽是温柔。

    “你怕我?”

    江无忧沙哑的声音里藏着随时都有可能破茧而出的某种情绪,可是一想到江国的现状,又似乎是被迎头浇了一盆热水,眼底的炙热逐渐沉入了湖底。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忌惮更为贴切。

    前世这位江国的摄政王留给自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行事手段堪称毒辣,而对于何小尾来说,如果是对手,那绝对会成为她最顾及的对手,比十个微如尘加起来还要有威胁。

    何小尾稳住心神,坦然的说道:“男女有别。”

    “我运送的货物的确不是香料,而是珍贵的草药,盐和兵器。”

    “兵器?难不成是江国之前向大吾国用高利借过来的那批?”

    一年前江国旱灾来势汹汹,本就贫瘠的江国选一上加霜,江国曾经向各国求援,只有双方土地并不接壤的大吾愿意高利借给江国。

    江无忧没有瞒着,而是把一切和盘托出打消何小尾的顾虑,点点头说道:“原本已经分成三路送回江国,一路上,已经有一路被截获,如今,江国示威不能和其他国家较量,各国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灭亡夹馍,不得已才只能将剩下两炉归为一路铤而走险,从乌境内举行让姜某一个人带回。”

    “这才来借一借齐王殿下的余风,与你等一众前行。”

    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如今边疆战事焦灼,粮食无骨,还好说,兵器和盐铁,这些是从官府到百姓私自贩卖织物,越是靠近边疆盘问的就越是严苛,肯定不好通过。

    江无忧这是想借齐王的威势和大军,一起把所有的东西送到江国边界。

    好心机!好算计!

    和江无忧一起同行的是齐王和出征的军队,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盘查,这一次出征紧急行军,行军速度极快,个个地方城门大开,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官道,一路省下的时间就是救下的性命。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的江国确艰难,而且数十年之后,江国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国?

    “江先生是江国人,与我说的如此详细,就不怕我会坏了先生的事吗?”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哪个国家是最不愿意看到姜国强盛起来的?那肯定不会是大吾国。

    “公子虽然不问,心中确有疑虑。”江无忧瞧着他笑:“我与公子坦诚相待,无非是想告诉公子,至少眼下,江某并不以吾国为敌,只是为了救家国百姓而已。”

    那一次凉亭一见,江无忧已经知道何小尾并非愚忠之流,而是心有慈悲,故而今日坦然告知,给她一个心安,让她不必过多防备,做出什么举动来。

    倒不是江无忧害怕与这位心智无双的姑娘交手,而是这一次的事件事关百姓的存亡,他不能拿百姓的命来赌,而他的家国就更是读不起。

    “齐王身边有一个幕僚,名唤郑重,江先生以为以郑重的才华看不出蹊跷?”

    江无忧的声音越来越轻柔:“郑重先生是有才华,可他并不知江某人和姜国的关系,江某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有何不对?”

    这个江无忧果然算计的很是明白,他解开外衣的系带,将身上披风还给江无忧:“我这一身都是汗,怕弄脏了先生的衣服,先生是救人那么我绝对不会多事。”

    “你身上出了汗,若是吹了风,容易受寒,就穿上吧!”江无忧轻轻的将那披风推了过去。

    原本在何小尾房间外守门的萧若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幕,还亲眼看到这主子解开了披风,还给了江先生,他眯了眯眼睛,他想到今日说出江无忧随行的货品有问题的话,自家主子还替江无忧变白了一句

    他的眼睛瞬间一亮,老天爷这是发现了什么情况,难不成自家主子红鸾星动了?

    其实也对,自家姑娘对这个江先生动心是正常的,他生的玉树临风,很是儒雅,就连皇子身上没有的雍和气度,这位先生都有。

    心里腹哌太多,也不敢在表面上支出声来。

    到了第三日,大军都到达山顶,在山里扎寨。

    何小尾让萧若陆准备了纸钱和酒,告知齐王殿下之后带着萧若路出行。

    山谷里幽静,夜黑风高,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

    一处极为微小的火苗在谷口平等的地方亮起,照亮了跪在朝南方向的何小尾。

    她将自己手里的纸钱撒开了,一张张放到火堆里,眼眶发红,倒了一杯酒,高举过头顶。

    何小尾将酒洒在周围的火堆旁,酒液把烧纸的火舌压低片刻,火舌又蹿起来,比刚刚燃烧的更加热烈。

    皎洁的月亮从云朵中缓缓的露出,清冷的月色落地把这静谧的山谷口印的明亮。

    抬起头来,看着那高悬于天空之中的明月,何小尾的喉咙哽咽难言,眼眶发酸。

    拨开云雾,终于可见明月。

    带到那堆即将燃面的火堆前磕完头后,何小尾翻身上了马,离开了谷口回到营地。

    路过山川重连之后,便是一路坦途,路途四五处,比之前预计的更快。

    何小尾让萧若空改为每日增加沙袋的分量,以图增加自身的力量,到了第12日的时候,已经开始负重练习射箭。

    萧若空一路所见,看见何小尾为武功所做的努力,眼眶发红。

    何小尾用肩膀擦去脸上的汗珠,抽出一支剑来,颜色沉稳的对着萧若空:“把靶子拉的远一点!”

    萧若空点点头,急忙跑过去把靶子扶起来,往后挪出三丈,增加底盘重量。

    满脸都是汗的何小尾搭弓射箭尽显幽暗锋芒的眼瞳死死的盯住草把的红心。

    有长剑破空之声,连着几日的力量,相较充满了力量和肃杀之气长长的尾箭在夜里格外清晰沉重的一声闷响之后,草,把剧烈的摇晃片刻又重新站稳,剑无虚发,正中红心。

    萧若空站在何小尾的身后,眼睛环视着在演武场的众位将军和士兵,他的心里有一些吃力,很害怕这一次大胜之后,齐王殿下不会给何小尾活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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