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同,偏要强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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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天空一片雨后的湛蓝,像是被冲刷过,云朵悠闲的飘在天空,又肥又大。

    大殿里的桌子上散落着几张白色糖纸,上面用笔画了几个长着:0脸的简笔小人。

    看得出画的人画画技术很差,最简单的线条都歪歪斜斜的,显得原本应该可爱的小人看起来蠢蠢的,嘴角拉出一条斜线,跟中风一样。

    陈亦辞的离开带走了仅剩的几分热闹,大殿里恢复了空旷寂静。

    从柱子后面走出一位穿白袍的老者,端上沏好的茶水。

    他随手想把桌上的糖纸丢掉,余光扫到左逐随手把玩着其中一张,盯着上面的画看得认真。

    老者停下丢糖纸的动作,笑着拿起其中一张糖纸,在阳光下自习端详,想夸却找不到下手点,只好硬夸道:

    “这画风……还真是特别啊。”

    老者想到了什么,乐呵呵告诉左逐:

    “大人,我听说上次他在艺术节上唱歌,把屋顶唱垮了,大家都笑了好久,没听过的都好奇说想听呢,他在国度里可出名了。”

    因为国度里常年恶劣的环境,以及神明坏心情连带着,会影响周围人心情恐惧压抑,很久没有这么欢乐的事出现了,他听着都笑了很久。

    老者收起渐深的笑意,跟着左逐的视线,望向陈亦辞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才开口:

    “几万年来,他是第一个不受大人心情影响、能抵御大人能力的人。”

    在这个国度里,所有人几乎都有艺术天赋点,唱歌跳舞、绘画书法或者文学影视……

    这种天赋所有人都天生自带、理所应当。

    陈亦辞是第一个艺术天赋为负值的人。

    老者完全收起笑容,看着左逐身后浓重的雾气,面色复杂道:

    “不过,这种能力还能持续多久呢?”

    陈亦辞本身不具有任何艺术天赋,又是一个穿越的外来者,穿越到艺术国度里,没有天赋和先天条件导致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不被这里接纳。

    但穿越不受控,如此长期以往,久而久之,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其实,在陈亦辞之前也有很多穿越者,但都因为和这个世界不相融,最后被世界吞没。

    左逐把玩着手中剩下的几颗糖果,指尖冰凉。

    老者收回目光,半晌后,心情复杂看向左逐,突然话题一转,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唱的歌居然很好听。”

    老者目光凝重的看着左逐,说完后一动不动沉默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答。

    左逐发丝垂下来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在静默许久后,把玩糖纸的人抬眼懒懒起身,头也不回,旋即拂袖离去。

    老者的目光追随着神明的离去,静默无言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担忧。

    *

    陈亦辞这两天一直在两个世界里互穿,现实中倒也没有耽搁比赛进度。

    说起来互穿其实还挺方便,他每次穿越都会带不少粮食和种子到这个世界来。

    这会他正洗着带来的番茄,准备做个番茄蛋汤时,突然蓝晓玲如旋风般冲出来,冲着他道:

    “儿子,收衣服!!!要下雨了!!”

    陈亦辞连忙扒着窗户看向窗外。

    天色越来越阴沉,乌云遮蔽了天空,轰隆隆的雷鸣让人心惊胆战。

    他立马跑去收衣服,担忧的望向天空。

    为什么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陈亦辞担心着大殿里的左逐,一时动作就慢了些。

    国度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变化莫测的天气,他妈动作迅速,划拉一声把床单被罩收了,刚准备转头催促陈亦辞快点,突然愣住。

    和他一起发愣的,还有端着茶杯的爷爷,和带着画板匆匆赶回屋檐下的哥哥。

    只见瓢泼大雨里,陈亦辞呆呆的站在雨里,动作缓慢的收衣服,而本应湿透的衣服却一滴雨水都没有沾。

    两个小时后——

    三个人围着陈亦辞,像是开堂会审一样,逼迫他从实招来。

    陈亦辞简单的把自己发现的能力说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总之就是一些不起眼的能力,比如我身边的花花草草不会被雨淋湿,不会被冰雹砸到……”

    爷爷陈最叹气,到供奉神明的祠堂前拜了几拜,这才道:

    “能抵御神明的所有buff,这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能力。”

    看着陈亦辞疑惑的眼神,陈为止给他解释:

    “神明有很多buff,心情不好会影响天气、众人的心情,还会影响我们发挥水平和能力,而你没办法感知到他的情绪,自然也不受他buff的影响。”

    蓝晓玲若有所思,也跟着拜了几拜,才开口:

    “怪不得你不觉得他可怕。”

    陈亦辞无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是真的不可怕这个事实。

    他妈把香分给两人,叫兄弟俩过来烧香,面容严肃对陈亦辞道:

    “即使这样,你也离他远点,神明的能力是很恐怖的,你一个……失去了艺术天赋的人,就更抵御不了了。”

    说到艺术天赋时,她妈语气弱了下来,仿佛是怕这句话伤到了陈亦辞。

    陈亦辞捕捉到信息,插完香急忙开口问:

    “恐怖?”

    陈为止上了香,又虔诚的闭眼默诵着什么,这才给他解释:

    “他当初用自己身上的天赋和神力建立这个国度,也曾经用一己之力毁灭过国度。”

    “而他毁灭国度的原因,只是觉得无聊。”

    陈亦辞张张嘴,总觉得着其中有什么误会,却也解释不了,他垂下头,语气不自觉放轻道:

    “也许……他不是疯狂,也不是无聊。”

    “他只是孤独。”

    他抬头看向三人,问道:

    “既然这种恶劣的天气反复无常是因为他心情不好,那他为什么心情恶劣?”

    陈为止摇头,抬眼望向台上的白色塑像:

    “与其说心情恶劣,不如说是——”

    他放下茶:

    “有心理问题。”

    陈亦辞瞪大眼:

    “心理问题?”

    陈为止不回答,另外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神明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吗?”

    *

    碾碎的花瓣被吹散在风中,随风飞逝。

    就在这时,粉末突然成了冰屑,寒风四起,哐当一声,花瓶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砸到了地上。

    天气突然又莫名变得恶劣起来。

    老者瞳孔微缩,却没有管被砸碎的花瓶和其他东西,而是担忧的去扶坐在殿中的神明:

    “大人,您还好吗?”

    左逐扬起头,长发被风吹得很凌乱,摆摆手让老者离开。

    精致的眼尾有一丝泛红,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指尖微微有些泛白,往日掌控一切的神明此刻显现出一种精致的脆弱。

    轻风轻轻掀开神明的衣服,露出锁骨,锁骨往下隐约有一点红色的疤痕。

    还没有停歇,紧接着,一阵夹杂着猛烈荒沙的狂风,毫不留情的刮开他轻薄的纱衫,露出后背。

    从脊椎处横亘之下一条骇人的、溃烂的疤痕,鲜红的血肉从里翻出来,直至没入腰线。

    狰狞的伤口周围还有许多小伤口,净白细腻的皮肤被一道道横亘的伤口剥开,满是鲜血和淋漓。

    血珠不断渗进衣服,把白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色。

    左逐却仿佛浑然未觉般,任由粗粝的砂砾和冰雪划过翻开的骨肉。

    老者心疼的走上前,轻轻拿出小瓶子,给神明擦拭着伤口,但没有任何效果,伤口依然往外渗着血,左逐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顺着下颌线流淌下来。

    带着隐忍痛苦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个世界存在多久了?”

    老者仔细回想,缓缓道:

    “两万三千三十五年。”

    “两万三千三十五年。”

    左逐眼里有一点自己没意识到的落寞。

    两万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

    神明的孩童时期,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过孩童时期。

    对于那个时期,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感觉就是撕裂感。

    每到月圆之夜,狂风大作,一道又一道闪雷劈下来,打到他身上。

    伴随着或大或小的雷声,他身体一点点被撕裂。

    先是最外面的皮肉,一点点被割裂开,再然后是骨头一点点被拆碎时啪嗒的碎感。

    鲜血也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出。

    那是真正生理上,刻骨铭心的痛。

    他无数次被痛晕过去,再无数次醒过来。

    睡过去时满地血泊,醒来时也是满地残肉。

    最后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躺在原地,身体又被重组了回去。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有了控制天气的能力。

    ……

    电闪雷鸣,又是月圆之夜。

    一次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撕裂和死亡,又一次一次让他重生,等待迎接下一次更深刻的痛苦。

    他一心求死,却只能在不断撕碎、重组的循环中活下去。

    生死由不得他,命运在撕碎他的同时,顺带附送他一些无关痛痒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他被撕碎了多少次,但他真的拥有了很多能力。

    后来他这些能力,组建了这个国度。

    或者说用自己大大小小的伤口,组建了这个国度。

    他也成为了人们口中强大的、无坚不摧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