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 第100章 第 100 章【二更】

第100章 第 100 章【二更】

    眼下他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根本没想到房间会进人,下半身裹在腰上的浴巾都是走到一半看见春棠返回去拿的。

    宁予年、黎淮重新搬回楼下,二楼隔开的主卧再次变成了他跟春棠当邻居。

    春棠此刻站在他的书桌前,脑后一如既往高高束着长发,望过来的眼神冷冷的,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怯,抱起胳膊说:“我以为是黎淮的。”

    春棠刚刚看见他们中间的房门开着本来没打算进来,但宁虞放在桌上的信封,他前几天刚在黎淮那见过,花纹款式一模一样。

    宁虞气笑抹了把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我为什么要拿黎淮的东西?”

    春棠眼也不眨定定看他:“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也不是没拿过。”

    卧室里,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宁虞视线平直扫过去,正正好对上那双扇子一样浓密的白色睫毛。

    他懒得再争,径直翻过信封,把背面明晃晃写着的“宁无虞”三个大字亮给春棠看。

    示意铁证如山。

    但其实这个名字春棠早在把信封拿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紧跟着抽出食指点向他的书桌右上角,一副相当不信任的架势:“那个呢?”

    宁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更觉好笑了。

    那里放着他办公的文件,同样花色的信封从一捆文件夹里露出边角。

    “我难道是小偷吗?防贼一样防我。”

    宁虞上半身赤着,勾腰过去拿信的胳膊精壮有力,青筋齐整地爬在臂弯上。

    如果不是春棠,他自己都没注意信封原来被黎淮退回来了,蜡封都没拆。

    宁虞同样把背面亮给春棠看:“这也是我的,还有什么问题?”

    春棠看见信封上清秀的字体写着“无虞的爱人”,果然顿了一下。

    宁虞有意嘲讽:“不然两封摆一起,让你比对一下字迹?”

    春棠并不接话,而是冷不丁将目光再次投到宁虞脸上。

    宁虞一开始还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想看看这人难得错了一回,被他逮个正着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春棠那双碧蓝的眼睛始终深潭般沉静,从里面望出来的目光太直、太赤|裸,宁虞对视着对视着就对视不下去,优势莫名转为劣势,已经开始不自在。

    春棠则是当着他的面,仔仔细细开始扫射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块肌肉。

    宁虞眉心一跳,对自己的赤身站在这人面前忽然有了实感,必须强撑才能保证自己不抓旁边的东西挡。

    他是gay,春棠也是。

    他一直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一次都没把春棠放在可能的位置考虑过……

    刚刚洗完澡的男人,头发一股脑打背头捋直在脑后,凛冽的面部轮廓完整露出来,下颚骨比例刚刚好。

    水珠从脸侧滴下来,落到肩头,然后顺着漂亮的肌肉线条滑落。

    春棠不得不承认宁虞的身材管理做得很好,肌肉饱满不突兀,每一块都鼓鼓囊囊乖顺地趴伏在他身上。

    三角肌、肱二头肌、胸锁乳突肌、胸大肌、腹直肌,还有腹外斜肌,人鱼线流畅地凹陷下去,没进纯白色的浴巾里。

    他猜想底下盖着的,大腿上多半还有股四头肌和股内侧肌。

    宁虞心里的怪异随着春棠视线向下的挪移越攀越高,胳膊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但没等他弄明白自己怎么回事,春棠已经直直盯到了他身下。

    宁虞当时额角一抽,胸中过电般涌过一阵热流,出口的话羞愤间竟是带着点低吼:“看够了吗?”

    春棠慢条斯理将自己打量的目光收回:“就是头一回觉得你还算有可取之处,骨架很漂亮。”

    宁虞:“……?”

    春棠:“要是不孛力起,我可能会觉得你的可取之处更多一点。”

    宁虞:“?”

    春棠扔下话便扭身离开,孤零零被留在原地的人直到低头,才发现自己腰上的浴巾居然被撑起来了一块。

    宁虞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掉了一地,妈的他究竟是……

    宁虞叉着腰茫然在头上反复抹了好几把,才勉强镇定下来接受自己竟然被春棠看石更了的事实。

    他只能安慰自己就是太久没有姓生活了而已……

    至少撑起来的部位看着分量很足,还不算太丢人……

    陈密收到宁虞消息的时候,人正在一家老古董书店。

    这书店挂在门帘上的招牌破破烂烂,只写了“淘书”两个字,陈密对着导航在老街巷里七弯八拐,绕了好半晌才找到。

    旧书、二手书或摆或叠,密密麻麻地罗列门口的地上和柜子上,陈密光站在外面看都觉得灰尘扑扑,一身的打扮格格不入——这里是他以前绝不可能踏足的地方。

    眼前老书店面积很小,一排排逼仄摆放的木质书架连转个身都够呛,很安静,所以当陈密真正进去,发现书架间竟然藏着不少形形色色的客人时,相当吃惊。

    所有人都极其专注地在书架上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陈密顿时大气不敢出,下意识也放轻了手脚上的动作。

    翘着二郎腿坐在前台的,是个戴着眼镜看话本的老头。

    陈密没想到店里生意如此兴隆,只得做贼一样,压低身子凑到那老头耳朵边上问话。

    那老头的老花镜在鼻梁上耷拉着,露出一双盯向前方虚空的眼,一字一句细细听他说。

    陈密说完心里多少有点害怕,就怕这老头跟他前面找的那几家一样,直接扬手把他轰出去。

    好在老板多半是见过大世面的,耷拉下去的眼皮只是抬起来,轻轻在他身上撩了两下:“最后一排柜子左下,把挡在前面的板凳搬开。”

    陈密紧张堵在嗓子眼的气终于通常顺出来,给他激动地边道谢谢边冲人家鞠躬。

    钟亦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好归好,难搞也真是难搞。他今天围着港市到处跑了一整天才买到。

    宁虞的消息,陈密一直让老板帮他把书包好才想起来看。

    对面的男人这段时间果然也在为黎淮的生日礼物着急上火,寻求参考都问到他这来了。

    -“你打算送什么?”

    陈密现在就是想不通,他以前究竟眼皮子有多浅,才会喜欢这么个没用的。

    -“你跟黎淮处了那么久,怎么连个生日礼物都不会送”

    -“还舍不得个什么劲,赶紧把你私藏那些东西都还给人家呗”

    宁虞捧着手机明显愣了一下,压根就没想过送礼原来还能是这个方向。

    ·

    黎淮的生日说是在下个礼拜,其实就是没两天的星期一。

    严叔周末张罗着所有佣人把宅子里全部打扫了一遍,不管黎淮怎么说不用搞得那么隆重,严叔都当没听见,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早对黎淮每年普普通通吃一顿跟平时没什么差别的晚饭,就算过完生日了深藏不满。

    这段时间春煜一直在俄罗斯没回来,宫范闻被他的属下囚禁在一号别墅百无聊赖,看着黎淮家里油画框上的金色有些暗下去,干脆让人取下来全部重新帮着打了一层金。

    用的都是真金白银的金箔片,成天拿着几把刷子戳着金箔在那画框上点点盖盖,像小姑娘上粉底液一样,把画框上所有雕刻的纹路全都卡得清清楚楚。

    一干就是一整个上午、下午不挪地,就差立地成佛,走过路过的佣人几乎都会驻足,春棠也不能免俗。

    宫范闻用的工艺制作,是最寻常的水法贴金。首先需要准备动物胶,涂完多层以后才能覆金箔,但实在是金箔片太小,画框的雕刻太精细。

    佣人们也就一开始看得起劲,后面看着都是重复性的工作慢慢也就散开了。

    但宫范闻神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甚至春棠觉得他还有点乐在其中,后续涂完金箔拿玛瑙打磨抛光也是专注缓慢地。

    春棠这才算勉强有点明白春煜喜欢这个人,究竟喜欢在哪。

    等到黎淮生日当天。

    严管家一大早推上来摆在桌子中央的蛋糕,据说就是春棠和宫范闻一起做的。

    因为他们几个对蛋糕都不太感冒,所以两人也没做大。

    三层四方圆角的蛋糕叠在一起,黑色奶油打底,画在上面的图案仙鹤聚首、团花繁盛,看起来像是镶嵌的硬石,质感跟宁予年挂在他洋房的百宝黑漆屏风类似,雅致琳琅。

    宫范闻说他现在除了钱跟手艺,身无一物。

    黎淮又不缺钱,他只好小露一手,意思一下,礼轻情意重。

    黎淮平时不吃甜食的人,看到那精巧的蛋糕都忍不住围着转了三圈,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发到他们微信拉的群里。

    邓臣历第一个回复。

    -“我晚上六点从剧组走,中午你们不用等我,朱桦会在医院带王沧过去”

    肖。

    -“我再不出院就要烂在床上了,我等下跟他们两个一起”

    自从肖光荣负伤,剧组大家说什么都不让他再上岗了。

    正好王沧的病情好转不少,已经能下床走路,邓臣历老老实实回到剧组上班。

    王沧看他每天医院、剧组两头跑,累得歇下来了跟他说两句话的功夫都能靠在他床边打瞌睡睡着,终于是发了善心,允了早早提出自己可以接班的朱桦照看他。

    宁予年现在人也不在家,他开车出去接陶永杰。

    -“人我已经接到了,不过陶总的儿子还有他儿子对象也在,我能一起邀着来吗?”

    -“可以”

    黎淮第一次如此有主人的使命感,审批奏章一样在群里挨个回复。

    春煜。

    -“飞机下午三点落地”

    陈密紧跟着冒泡。

    -“钟老师跟张老师已经把我捎上了,我们半个小时以后就能到!”

    戴淑芬自诩每天起的还算早,没想到今天从楼上一下来,佣人们换上了春棠全新设计的制服,在家中穿行来往,黎淮、宁虞已经在楼下大厅站着。

    把戴淑芬从零号接到家里一起,是他跟宁予年、宁虞一起商讨出的结果。

    总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待着。

    宁虞一看见她从楼上下来,立马抬脚迎上去:“妈,早。”

    “早啊,这么热闹。”老太太看着周遭的光景,脸上止不住地笑,很快注意到黎淮的变化,“欸小黎你纱布拆了啊,手好了没,快拿来给我看看。”

    黎淮的手今天终于通过严管家的审查,正式拆了纱布。

    他走到老太太跟前摊开手的时候,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伤口并不算完全长好,两条隆起的肉条横亘在掌心中央,基本是永久留疤没跑了。

    黎淮今天每被叫去给人展示一次,就忍不住委屈重复一次:“很丑。”

    老太太却是捧着他手,笑得慈祥:“我看不丑,等彻底好了,又能拿笔写故事了。落笔生花,才思泉涌,这有什么可丑。”

    黎淮张嘴欲给老太太解释,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剩下心头热热的,乖顺点头:“以后能写故事就不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