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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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盈究竟听到了什么解释?我不得而知。我只能肯定的是许剑不会全部交代。假话不能说,真话却可只说一半。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欢谭盈,但真心喜欢并不代表能够坦诚相待,从隐瞒与我的一段恋情便可见一斑。推此及彼,当初他对我是否完全诚实?想必当时也暗藏着许多善意的谎言。是否情人们相爱时互相许诺坦诚相对大抵是因了不够坦诚?

    想到这里我暗自叹息一声。

    谭盈听见放下手中工作,伸着脑袋问:“你与熊岩可在交往?出了什么问题?”

    看来许剑没能成功打消她对我的好奇,而这一问同时也引起我的好奇。

    “许剑怎么同你讲?”我反问。

    “他只说你们在交往,似出现小问题,具体情况他并不知道。”

    “哦。”他一句不知道把责任尽数推给熊岩,自己撇清干系,而他的话谭盈照单全收,尽信不疑。可我也无权责备,我与许剑都善于运用小小谎言。多讽刺,我们的相似已超越电影、书籍、音乐和幽默感,我们的相似抵达了更高境界。

    我们臭味相投并保持着同速成长,许剑同我一样褪去纯纯的青涩,同我一样懂得世俗,懂得善待自己,懂得自私的必要,不然为何会在同时放弃对我的承诺选择更实际的恋爱?呵,他不配谭盈的天真如同我不配萧朋的执着。但我们是幸运儿,在还未成熟未世俗之时于人海中相遇,创造了繁花样一生难忘的灿美回忆。因为那些回忆,因为太过相象,我们不能对彼此忘怀。然后遇到谭盈、萧朋这般可爱的人,真诚待我们,一再纵容我们。如他们般的人,比大熊猫更需要被一级保护。

    当下我做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决定。牺牲小我,解放全人类。

    我笑着同谭盈说:“谭仙,我要辞职了。”

    这话太突然使她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只鞋的细跟缠住电线,电脑“啪”地断电黑屏,辛苦做的文件大概报销。可她一点没注意,拼命摇着我嚷:“怎么可以!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不然我首先不同意。”

    我随口道:“这里工薪实在不够用,我已是月光一族,总不能一直靠父母补贴,只能另谋生计。”

    谭盈无言可驳“嘭”一声摊在椅子上,垂头丧气:“你不在我有多寂寞,多无聊。”

    说着眼泪已经在打转。她的眼泪多于常人数倍,动辄梨花带雨。没想到她这么依赖我,心中竟有点不舍了,故意取笑她:“小心这话被许剑听见打翻醋坛。”

    她埋怨:“他怎么会吃你醋,你是我朋友,我喜欢你,他也一定要喜欢你。”

    如此要求男友让我大受感动:“说得好,我们是朋友。现在是,今后仍然是。我不在这栋楼工作,下班后仍可以相约喝茶逛节。我不在这个城市了,仍可以电话谈心。即使没有我你也还有许剑,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这一说。”

    她稍为安心:“你要去哪里?”果然是小姑娘,随时需要别人哄一哄,许剑一定也为此耗费不少心血。

    我笑:“还不知道。而且这边辞职至少留一个月,我们还有许多时间‘私守’。现在紧要的是抢救你电脑中的文件。”

    谭盈又大叫一声:“呀,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泡汤了。”吓的所有同事侧目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迅速整理出一份辞呈,下班之前上交老总办公室。

    老总是年近五十的中年人,颇有点长辈风范。见到辞呈也不挽留,直夸我过去几个月工作认真,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他本人也对我十分欣赏,最后送我一句离别赠言:“希望你尽快处理好个人问题,投入下一份工作。公司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也礼貌道谢,心生敬意地替他关了门。他这两句话虽简单却传达出不少信息,他知道我的辞职不为薪水,所以之字不提;他知道我有许多私事亟待解决;他当然更知道我对工作向来不够用心,所以勉励我要努力。而之前的欣赏云云只是礼貌应酬。至于欢迎我回来,哪家公司会少不了一个闲差的小职员?圆滑、有眼光、精于世故的中年人是让人佩服的,不然他凭什么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而后经营起一个公司。试想中年后的我会修炼到何种境界?不用想已经泄气,“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满足的人,不肯加班半分钟的人,大概到中年仍在频繁更换工作吧。

    算了,干脆不去计较,且看老天安排。

    我向老天祈祷,剩下的一个月不要再生枝节。

    果然之后没有再出现任何与许剑碰面的机会,熊岩几次来电被我拒绝后终于不来纠缠,同时我在临近城市找到一间公司愿意接收我做职员。老天是厚爱我的,很仁慈地把世界粉饰得太平非常。我轻松之余主动致电萧朋对他的苹果表示感谢。

    电话里听得出他同样心情愉快。一时兴起,我学着谭盈的语气嗲声说:“加油,好好工作吧。”

    收效是满脸笑容和萧朋一句:“我们一起加油。”

    暧昧的俨然一对热恋小情侣。原来装可爱一点不难,我也可做得不错。

    接下来的并不是好消息。某周末与李娴同玩,她忽然问:“你与那个熊岩怎样?”

    我告知她全部过程。

    她似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前几天他不知怎么得到我电话。”

    “他说什么?”我莫名紧张,有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她低头不正视我。

    我认真握起她手:“小娴,你可去问磊子他是什么样的人,磊子比我了解他,更有说服力。我只希望你与他保持距离,至少不要招惹。”

    李娴不在意的挥一挥手:“放心,我有分寸。”

    这话听的我更加心神不宁。熊岩究竟怎么找到李娴?通过磊子?他不可能碰巧知道磊子与她是故交。他莫非真神通广大到无所不能?他接近李娴又有何目的?我心跳停滞。莫非李娴是他下一个目标?是李娴分散了他对我的兴趣使我得以脱身?我不敢乱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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