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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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个人影从黑暗里闪出来,撒丫子向我奔跑着,一边挥手一边远远的喊:“圣诞快乐。”

    我几乎是飞翔着跑到他面前,他弯着腰大喘粗气,他说:“全部出租都堵在路口,我还以为会遇不到你。”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加班并不是为了看一看热闹的圣诞夜,而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等他来填补我内心的空缺。

    看着许剑因奔跑涨红的脸我心中无限酸涩,顷刻又被快乐包围。

    “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我要饿晕了。”我问。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辆一直停在雪地里汽车加足油门诡异地窜了出去,我受惊吓一不留神跌倒在雪里。

    许剑开怀大笑,伸手拉我起来:“你真是饿晕了。”

    我吐吐舌头,口中抱怨,内心其实感激那辆车的主人。因为借此我有充分理由拉住了许剑的手,坚决不再放开。

    然后我们跑了一整条街寻觅餐馆的空位,居然家家爆满。两个人抱着咕咕叫的肚子从最后一家店出来,饥寒交加,我脑子忽然亮起一盏小灯泡:“去我家做饭吧,有水果蔬菜,只需添置一点熟食即可。”

    他立刻两眼放光,点头如凿蒜。

    回到家两个人都饿的肚子扁扁,再也走不动一步。一打开门屋里伸出一个小头来。我居然把狗狗忘得一干二净,它一定坐在门口等了我一个晚上。

    见到许剑它似见到熟人,摇着尾巴扑上去。许剑也似遇到故知开心地问:“叫什么?”他当然知道我不会傻到真给它取名为许剑。

    我说:“初雪,冬天的第一场雪。”

    许剑会心地笑,刚要伸手去抱,我唤它:“初雪来,准备开饭了。”

    它听习惯了我说这话,知道有东西可吃,又扑着我的脚跟过来。

    许剑郁郁:“有了新主人,忘了旧主人。”

    我手里端着初雪的饼干无心地揶揄他:“看,狗跟男人一样,新欢胜过旧爱。”

    等我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时急忙收声,一转身,许剑在我身后像被吸走了灵魂般,两眼空洞无神的站着。

    该死,我竟然在这样完美的时刻说出这种扫兴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摊在沙发上说:“沉沉,为什么我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却忍不住渴望见到你的心情?”

    我立刻明白,他是瞒着谭盈来看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谭盈,但我不在乎。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女友或者情人,我都不在乎。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去,握紧他无力的手:“许剑,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我早知你离不开她,没有关系,现在让我们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明天的事明天再计较,好不好?”

    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久久地看着我,然后用力拥抱。我轻拍他的脊梁,他瘦了许多,轮廓略显单薄。这是第一次,我的内心升起一种力量让我觉得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他安慰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可是我忘了,一直以来不断伤害他的人其实只有我。

    夜里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蜷睡在沙发里,身上披着许剑的大衣。

    厨房的灯亮着,我爬起来悄悄走近,许剑高高的身影正立在炉前低头做食物。橙黄色的灯光,男人与食物,这是我见过世间最温馨的画面。

    他转身取工具,看到正一声不响倚在门框的我,微微一笑,说:“沉沉,来看我为你做了什么,全部是你的最爱。”

    我过去拉过他手靠在我脸颊上,贴着他的手就像贴着一杯热咖啡,暖意由心底缓缓升起。

    “许剑,我离不开你,我不要求你全心爱我,只望你记得我,时常来看我就已知足。”

    他无法答应更无法拒绝。我懂他的苦楚,心酸地几乎落下泪来,但我仍笑道:“现在不要回答,如果你我再次相聚我便知道答案,如果再也不见,我宁愿永远听不到答案,就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相信自己是被爱的。”

    他似有千言万语,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我仍紧紧拉他的手:“来,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

    一锅皮蛋粥,两份青菜,一盘糖醋虾仁加一份水果沙拉,做夜宵足够丰盛。

    歇斯底里的时候,食物是最好地安抚和治疗。等我们吃干净桌上所有食物,精神又恢复如初。我看着他清洗碗盘打扫厨房有种小夫妻过小日子的幸福满足。我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流逝,但又很清楚身边的男人不属于我。

    凌晨五点,他赶回去工作,我祝他工作顺利,他看着我,心中的抱歉、愧疚、宽慰、感激全部写在脸上。出门之前他在我额上留下淡淡一吻,这柔软的一吻像是一种默契或者一种仪式,宣告我们的感情大概是这样了。谭盈的地位不可撼动,而我只是不见光日的小情人。

    那就这样吧,我们注定离不开彼此,也无法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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