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遮着额头，半晌身旁一冷，宁樾站在她身后，怔怔地看着她。
祝余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尘土，半晌笑道：“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们打架，呵呵……上次在鬼火森林多谢你了。”
只字不提顾清绝的事。
宁樾出现在鬼火森林似乎要寻找九天火凤，而她鸾镜上滴有九天火凤的血，若是对方知晓她身上的奇怪之处，有心对付她，依祝余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反抗。
并且姜禅在养伤阶段，若是对方的冰系灵元靠近鸾镜伤极姜禅，毒性拔除不了，还会害的姜禅殒命。
越想越觉得心凉，祝余决定装傻到底。
“你是失忆了么？”宁樾迷惑地看着祝余，半晌沉思，点点头接着道：“也对，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祝余听着宁樾自言自语，只是微微笑着，心里谋划着逃跑之计。
对方的冰系灵元太过强横，小时候被他抓了一把昏睡老长时间，上次摸了摸脸，若不是有姜禅在，她可能像那些冰尸一般落的被冻死的下场。
想到这，祝余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宁樾看到祝余发抖，眉头紧紧蹙起，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深邃的忧伤，他后退了几步，接着道：“你还冷么？”
“啊？”
祝余指着自己，看着宁樾退后的大老远，倏地心中一紧，宁樾灰暗的眸子盯着她，对方仿佛是只受伤的小兽，露出了他们初见时那种可怜的表情。
对了，他的冰系灵元……
“我碰到的人，都会遭到不幸，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宁樾道，他的声音极为好听，有种莫名其妙的磁性，叫人听了这声音便心生欢喜。
祝余突然生出一种怜悯，微微一笑问道：“千手毒尊不也是冰系灵元么？他或许有什么法子来帮你。”
尤小七是冰系灵元，可他不过是比正常人体温稍微低几分，并不像宁樾这般，碰到活物活物就死。
“我和他不一样。”
宁樾悲伤道，伸出手来，五指慢慢握紧，祝余盯在对方手心，五指上蓄着五道寒芒，在他手心未全握紧之时，一朵冰莲现于他骨节分明的手心，冰莲缓慢旋转，散发着一种肃杀冷气。
“有什么不一样？”
祝余不是一个随意窥探人心的人，但见到幼时便相识的宁樾，看到他如今这般悲伤痛苦的眸子，极为在意对方为什么变成这种模样。
南安国飞云城宁家，炼丹世家，全族火系灵元，难道就没有一人可以帮他控制这黑暗恐怖的冰系灵元么？
“我出生前娘亲被人陷害灌下应龙之血，瞬间毁掉火系灵元，我本支持不住要随娘亲而去，然而应龙之血尽数落在我体内，我毫发无伤，火系灵元骤然逆转成极致冰系，加重娘亲伤势，害死了她。”
宁樾道，捏碎灵活转动着的冰莲，他漫不经心的眸子里水波轻轻闪动，纵然千次万次想到此事，内心仍如刀割。
“他们每天都想着怎么杀我，或是在水里下毒，或是直接提刀来杀，无一例外碰到我的都死了，我喝下的毒被瞬间冰封，仍旧毫发无伤。后来，我就成了宁家弃子。奔走于灵域大陆各处，碰到许多人，也碰到了你。”
宁樾说着，看向祝余，她的面貌已变，眼神中却依稀有当时的影子。
祝余心中一颤，这种孤苦无依的日子，他竟过了二十多年么？
不能触碰他人，被宗族憎恨，从小过着食不果腹东奔西跑的日子……
祝余望着宁樾，想着用些话来安慰他，半晌尴尬想到，若是苍白的言语可以安慰人，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走上绝路的苦命人呢！
“我欠你一个人情，会好好报答你的，虽然现在没想出办法，但我一定会努力帮你做出改变。”祝余笑道，忽然想起宗飞光给她的医书上有个克元丹配方，专门克制冰系灵元，但对人体有许多副作用。
或许，只要她加入一些特殊灵草，就能消减这种副作用，帮宁樾克制冰系灵元，让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宁樾淡然地看着祝余，垂眸一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修灵？”
他没有回答祝余的话，不是不相信，而是冰系灵元太强横，无论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恩。”祝余错愕地看着宁樾那双绝望的眸子，倏地脑海里起了一个别的想法。
她和鸾镜定下了血灵契约，每日拥抱九天火凤之血，若是用她自己的血做引子，那克元丹或许能成。
“我来这里找九天火凤，一种瑞兽，可以改变冰系灵元。这里很安全，不打扰你修灵，我先走了，每天这个时辰，我会来看看你，你会等我吧？”宁樾道。
祝余仰头望他，宁樾比她高一头不止，祝余站在他面前无比娇小可怜。
他眼神里有种期待，还有种谨慎，虽然更多的是掩耳盗铃的漫不经心。
“我会等你的。”祝余启唇道。
似乎是不敢相信能听到这种回答，宁樾眼神中满是震惊，他远望着祝余，收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和冷淡，认认真真地瞧着祝余，那模样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谢谢你，顾清绝。”宁樾突然走近祝余，极力克制自己身上的冰系灵元，右手抚上祝余的脸颊，轻柔地摸了摸，随即快速无伦地收回手，背后双翅一展，疾飞至半空。
星子璀璨地挂在天空，祝余盛满星河的眼睛里划过一道耀眼银光，银光一闪而逝，像绚丽至极的烟花。
右颊上传来蚀骨的冰凉，祝余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触之心间便颤。
她一直不知道，为了触摸她，宁樾对自己近乎残忍的克制。
一连几天，祝余没在修灵，徘徊于附近各种高山采摘药草，直到石室里的药草多的装不下，祝余才停止采摘，回到石室，关上门拿出医书照着配方来制作丹药。
克元丹所需的紫藤、蝰蛇花、赤朱果这三种药草尤其稀缺，祝余每种药草不过取得三棵，也就是只能制作三颗丹药。
蝰蛇花有剧毒，如果在制作过程不小心割破手指碰到蝰蛇花汁液，祝余必死无疑。
想到这，祝余在之间蓄起灵力，参照医书上的配方次序先后将药材捣烂取汁，同碾压后的灵草沫融合在一起，蝰蛇花残留在手上的痕迹完全洗净之后，祝余找了个匕首将手指划破，滴了几滴血进去。
用了整整一宿，终于制了一粒克元丹，只是丹药虽然制成，她不敢轻易让宁樾服用，想来想去，脸色一喜，推开石门，走到被冻成冰尸的人面前，将克元丹塞到其中一人嘴里，用自身灵力帮对方催动药效。
毕竟已经失去体温，就这样服下药物也没法子直接发挥药效。
半个时辰过去，没有任何反应。祝余不由气馁，半晌脸色一白，她现在是风系灵元，只有火系灵元才能催动，她这是累傻了。
思虑半晌，祝余生起一团火来，举起火把在冰尸周围烧着。没有火系灵元的话，她只能用这种粗糙的办法。
一个时辰过去，克元丹发出一种剧烈刺鼻的药香，黑色的药丸渐渐在口中化开，祝余欣喜地将火把扔在一旁，密切注视着那人身体变化。
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人身上的冰块全部消融，但他却未曾醒来。
这是被宁樾的冰系灵元直接冻死了！
但这人服下克元丹之后，全身上下皮肤未曾变色，也没有出现其他身体损害的反应，祝余心中一暖，看来用自己的血真的管用。
只是克元丹的药效好像太少，祝余回去将剩下的材料和着更多的血，制成的克元丹比原来黄豆般大小的大上两倍，药效自然更强。
天黑之后，宁樾果然来到山下，见祝余抱着胳膊靠着山壁睡着，睫毛微动，走到对方面前，祝余比前几日消减了些，眼下大片的乌黑。
他脸色微变，祝余抱着胳膊的一只手上伤痕累累，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将自己的手割成这副样子。
“你来了？”
祝余察觉到周身一阵寒冷，从睡梦中醒来，瞧见是宁樾，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翠绿药瓶，递给宁樾道：“喏，给你炼制的克元丹成了。”
宁樾接过，打开冰盖看到里面摇晃着的一颗药丸，低头看向祝余问道：“为了炼制这种东西把自己累成了这样？！”
语气里是明显的生气，祝余一怔，生怕宁樾扔了，急道：“我是为了修灵，还有，这里的伙食太差了，又没人照顾我，所以才累的。”
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借口，只好把娇气搬了出来。
宁樾久久地盯着她，半晌扬头将药丸服下，祝余脸色微变，抓住对方胳膊道：“你不先用灵力测一下么？要万一有副作用出了事怎么办？”
宁樾看着祝余着急的神态，那种关切的眼神，一如当年，他不由地痴了，听了对方的话，低头看向被祝余握的紧紧的手腕，淡淡一笑：“不会有副作用的，你瞧。”
祝余愕然低头，自己握住他的手指指尖虽然冰凉，但丝毫无伤。
克元丹，真的炼成了！
祝余心中一喜，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连日的疲倦趁虚而入，眼前突然一黑，身子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