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战辉月的眸子突然惊恐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祝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战策天在台下冷冷地看着战辉月，那眼神当中是说不出的冷血和嘲弄。
祝余脸色骤变，半晌聚起幻瞳之力，用惑心术去查看战辉月心头症结。
片刻后，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战辉月脑海里像诅咒一样现着的是战策天的脸，战策天逼迫着战辉月喝药，用尤家炼毒体的方法，将战辉月炼成了和尤家完璧女儿一般的体魄。
然后，战策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摸进了女儿的闺房。
祝余脑海里充斥着战辉月的嘶吼声，哀求声，尖利的哭泣，疯狂的愤怒，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不解叫嚷！
看战辉月的样子，那时候她也不过十岁，绝望的眸子里染了血，战辉月好容易推开门逃了出去，然而长发被战策天死死抓住，重新将她拖入房中。
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当中，长久没有尽头。
“爹，求你了，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骨肉，是你的血肉至亲……爹，我求求你，你要是不停手，女儿这辈子就毁了……爹！”
一声比一声更尖利，一声比一声更刺耳，一声比一声更绝望。
“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才要替爹分忧，若是让别人炼毒体，爹会被人发现的，辉月乖，爹以后很疼你。”
战策天诱骗着，利用战辉月的完璧之身，让自己成功从九品灵王进阶成一品灵尊。
战辉月绝望地与孤独为伍，找不到一点依靠。
突然有一天，她想起了战星魂。
战策天恐怖的脸和战星魂英俊的脸完美贴合，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办法，强迫又狠毒地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祝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战策天，对方一脸得意。
战策天就是有这个阴谋，他对战辉月动了手脚，让她上场之前不知不觉地服了毒。
战星魂武斗场上重伤战辉月，战辉月新伤加旧伤，不治而死。既能为战星魂赶走那些兄妹情深的谣言，更重要的是，可以为战策天去除眼中钉。
再也没有人知道战辉月曾经经历了什么！
一切黑暗和恶心全都被死亡掩盖。
祝余觉得恶心，天下最可怕的是人心，她一次次经历，一次次觉得恶心。
“辉月，你醒醒，辉月。”战星魂搂住战辉月的肩膀轻声问道。
战辉月破败的眸子散开，也不知道她临死时有没有听到战星魂喊她的名字。
祝余看着战辉月死不瞑目的寒凉眼神，手指紧紧攥起，她大概是没听到了。
“辉月，辉月。”战星魂又叫了两声，战辉月仍旧没应。
战星魂的眸子沉了沉，看向站在台下的战策天，眸子里散出数不清的碎冰。
……
“你瞧着我做什么？她能力不济，自己非要上场，我拦也拦不住。”战策天启唇道，视线盯在战星魂抱着的战辉月身上，眼神里突然升起一股鄙夷。
像是一种无言的蔑视。
“你对她做过什么？”战星魂双眼泛出血红，抱着战辉月手死死攥着，满身都是恨意。
“我什么也没做，看你这样子，像是要杀了我。我等着你来杀我，在你有力量的那天。哦，对了，在咱们没撕破脸之前，我还是告诉你，战辉月上场前用了高强度的提灵丹药，副作用极强的一种，她原本就打不过你，吃了提灵药更加打不过，打不过的结果就是很快会散去灵力死去。”战策天微微笑着，笑容里全是凉薄。
仿佛死了个女儿对他来说还不如死了一条狗。
战策天摆了摆手远去，离开武斗场，距离下一场测试还有一个时辰，距离祝余或者尤青蕊比试还有一天。
战星魂抱着战辉月走出人群，眼神是说不出的阴冷。
尤青蕊从旁看着，半晌咬了咬牙，将身上穿的外衫脱掉，盖在战辉月的脸上。
算是给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最后留一点尊严。
战星魂看向尤青蕊，淡淡地笑了下，几乎没有笑意。
“战星魂，没什么的，这不怪你。是老天觉得没意思，叫战辉月陪他玩耍解闷儿。你知道的，战辉月向来就有许多诡计啊。”尤青蕊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到战星魂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空空的，也很难受，不希望对方不开心。
“哈哈哈哈哈，我说过了吧，多吃一年饭，怎么也比少吃一年饭的厉害，咱们的战少主可真是没让我失望啊！”
“战少主下手丝毫不容情，那照这么说，人家战少主从没对战辉月动过心思，都是战辉月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喜欢自己的哥哥喽！她可真是给自己的哥哥泼了一大盆脏水。”
“偏偏这女人又那么逞强，你打不过就别打啊，旧伤添新伤，不死才怪。我看着人家战少主也就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娇气！哼，都怪战辉月，害的老子输的裤子都没了！”
“是啊，可真是晦气无比。”
“……”
……
那些下了赌注的人肆意地笑着，战星魂的脸越来越黑。
尤青蕊拿出鼓鼓囊囊的钱包，从里面掏出给祝余借的十两，将剩下的一把抛出去，怒声道：“都给你们，都拿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说人闲话了！”
那些人瞧见有人扔钱财，一哄而上。
白寻躲在一旁，瞧见战星魂如此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安慰道：“战辉月她做了恶事，所以受到了报应，跟你没关系的星魂，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害的你没法出去见人，现在用死给你洗清了嫌疑，算是她这辈子为你做的唯一的好事了。”
战星魂冷冷地看着白寻，泛红的眼眸里是不悦，也是凉薄。
“尤青蕊也这么安慰你，你不去瞪着她，凭什么瞪着我？！我可记得咱们在鬼火森林的时候，战辉月在梦中用奇怪的腔调叫着你的名字，她心里想着坏事，所以才受到了报应。星魂，你别生气了，是我话重，我跟你道歉，我想让你好好的，你应该懂我的。”白寻红着眼圈道。
祝余最看不得这一副做作的样子，一把推开拦着战星魂的白寻，微微笑道：“白寻师姐请让开些，挡着我们战少主的路了。战少主心里伤心，白寻师姐还是躲远些，否则容易引火上身。”
“祝余，你越发没规矩了！还好你没对上我，否则我让你知道你对我无礼的下场！”白寻咬着牙道。
“那祝余可真是幸运，白寻师姐因爱生恨，虽然很可怜，但时间长了，容易惹人生厌，别怪我没提醒你！”祝余仍旧笑着，那笑容里却满是凉意。
白寻见众人都用不悦的眼神看着她，半晌不高兴地让出一步。
战星魂很快抱着战辉月离开，祝余将尤青蕊拉在一旁，给战星魂一些缓冲的时间。
“青蕊，你还是挺担心那个战少主的吧，瞧你今天这个神情，像是要把欺负战星魂的人都给咬死一样！”祝余笑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战星魂就是缠人了一些，他不是坏人我知道，他就算死了也不想欺负我，就凭这些事情，我对他好些也没什么。希望他早日想清楚，然后觅得良人。”尤青蕊苦恼道。
战星魂走在回战家的路上，这样抱着战辉月，引的好些人注目。
都是些夸赞他的话，诋毁她的话。
他听着，路太漫长，他就开始回忆和战辉月小时候的种种。
那些回忆因为近几年对战辉月的憎恶而模糊起来，今日，战辉月死了，记忆倏地清晰。
他看到战辉月穿了一身可爱的粉红坐在秋千架上，在战家大院子里吩咐下人一下下的推着，她要奔腾到高处。
他被战策天用严苛的规矩管着，只有来看战辉月时，他才能感觉到一丝丝轻松。
他是喜欢这个妹妹的，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
“哥哥，你修灵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承雷帝意志，为了成为能够撼动世界的人。”
“世界那么重要么？”
“恩，辉月修灵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自己，我想……保护自己。”
“别担心，哥哥会守护你的。”
“恩，辉月知道，哥哥是辉月……生命里唯一的光了。”
乌云遮蔽了月，战星魂仰头望天，眼神清清凉凉的，转瞬间成为了凉薄。
战策天是他爹，不停**自私自利地爹，除了设计了他和他心爱的女人，早早的也设计了战辉月。
对战策天来讲，他们全都是战策天往上爬的工具。作为守护家族获得力量是必须的，但战策天这么急切的要获得力量，真的是为了守护九阳城么？
战策天仰头看向那黑黝黝的十万大山，嘴角噙起一股凉薄的笑意，阴邪又诡异，他搂着战辉月的手臂紧了紧，一步一顿地朝着战家走去。
从没这么迫切地需要权力，从没这么迫切地需要力量，战星魂望着前方，走上了一条极冷极冷的道路。
那道路上唯有一点火光，青色的花从旁盛开着，那就是他全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