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难伺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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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3|

    隔壁的声响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骤然停了下来。

    动静停下后,没多久,三名嬷嬷便搀着浑身都湿哒哒的,犹如是被人从水中捞出来一般的思若,一同走了进来。

    走到房室的中央,她们把思若放下,让她自己跪坐在地上,而她们则向着德贵妃和贤妃,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德贵妃抬起眼眸,看了瘫倒在地上的思若一眼,之后又看了看她们,淡声道:“如何?这名宫女可招出幕后主使之人了?”

    王嬷嬷站了出来,恭敬道:“启禀娘娘,这名宫女已经招供了。”

    德贵妃闻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云鬓,眉间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随意问道:“哦?那是何人指使她下-毒谋害二皇子的?”

    听了这话,贤妃也偏头,目光紧紧盯着她们,神情严肃且认真。

    王嬷嬷低着头,小声道:“这……老奴不敢回答。”

    “有何不敢!”

    德贵妃微微蹙着一双柳眉,冷着脸,厉声斥责道:“你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本宫,而本宫是由陛下直接授命,难道还有谁能比陛下还更有威慑力,让你们感到惧怕吗?”

    “老奴不敢——”三人齐齐跪下,将头埋得极低,片刻之后,又小幅度地抬了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们相互斟酌了一会,然后,才由王嬷嬷出面,再次出言回答道:“那名宫女所招供的幕后之人,是、是良妃娘娘。”

    心中对这个答案早已了然,但在面上,德贵妃仍旧佯装震惊不已,甚至险些打落了放在一侧的茶盏,她又一次确认道:“你们所言可是真的?”

    王嬷嬷垂着头,谦卑道:“老奴不敢撒谎,这确实是这名宫女所招,娘娘可以与其对峙。”

    转过头,德贵妃看向身旁的贤妃,轻眨了几下眼睛,随即故意询问道:“姐姐可要再向她们确认一番?”

    她知道,一向不喜嘈杂,一心诵经念佛的贤妃今日之所以会向燕帝主动请命,要一同参与这次审讯,便是为了提防她,怕她在审讯中做手脚。

    “不必了。”不愿在此地多待,贤妃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德贵妃,而后淡声道:“既然已经问了出幕后主使之人,便直接交于陛下定夺吧,是真是假,到了陛下面前,一眼便会被分辨出来的,你我都不需去随意揣测。”

    细细思量了片刻,德贵妃点头道:“也该如此,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说完,她又伸手,指了指王嬷嬷,对她说道:“你随我同去正殿,向陛下禀报,至于周嬷嬷和李嬷嬷,你们就先下去候着吧。”

    “是。”

    恭顺地应了一声,随即,周嬷嬷和李嬷嬷就躬着身,低着头,先行退了出去,唯独留下王嬷嬷一人还站在原地。

    看她们退下后,德贵妃便理了理衣袖,紧随贤妃其后,也站了起来,她扭过头,吩咐了几名太监先将思若带回正殿,之后便由一名宫女搀着手,迈着缓慢的脚步,离开了这间临时‘刑房’。

    而王嬷嬷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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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此时,正殿内。

    在等待审讯结果的这段时间里,燕帝并没有一直未言,闲坐着,而是就着最近几日朝上发生的几件事情,仔细询问了燕文灏的看法,偶尔,他也会把目光转向燕文灏身边的慕子凌,顺道问他一问。

    燕帝一直都知道,慕子凌从小便随了慕纪彦,小小年纪就被誉为神童,长大后,亦是不曾泯然众人反而是越发出众,成了京城内外,赫赫有名的才子。

    而且,更有南余北慕之说。

    南余,是指江南余氏一族的嫡子余怀楠,而北慕,则是指燕京慕氏慕纪彦的嫡子,慕子凌。

    先前,燕帝对慕子凌是男子之身颇为嫌弃,又因为他嫁入皇室,使得皇室沦为天下笑柄、百姓茶前饭后谈资,从而心怀不喜,直接忽略了慕子凌本身其实是被天下学子钦佩的,才子的身份。

    如今,因为慕子凌的出现,真的如同国师所说的那般,让燕文灏逐渐康复,得到再生;让燕文灏身上这么多年以来,令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疾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了治愈。

    这让燕帝,对慕子凌不再只怀有单独的不喜,也逐渐多了一些满意。

    对于燕帝一改之前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得友好起来,慕子凌心里虽然闪过不少的惊诧,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会忽然改变的原因,无非是因着燕文灏的缘故。

    忍不住偏一偏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自若的燕文灏,慕子凌曾经也止不住地去想过,如果燕帝知晓,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燕文灏自己策划,设计的一个阴谋,他会有何种表情……?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仅仅只有在他刚刚知道真相,最为愤怒和难过的时候,飞快地在脑中一闪而过,后面,便再没有出现过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也不会忍心真的去如实禀报燕帝。

    他喜欢燕文灏啊。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慕子凌的眼神放空,外界的声音再没有入耳,甚至连燕帝的问话,都被他将其忽视地彻底。

    许久不见慕子凌回答自己,燕帝拧了一下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看到燕帝变换的神情,燕文灏连忙往前一步,替慕子凌解释道:“谦和会如此,皆是因为儿臣在晚膳时,向谦和提了一个问题,谦和当时没想出答案,但要儿臣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出来。”

    摇摇头,燕文灏宠溺一笑,接着又继续往下说道:“谦和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什么问题都想要琢磨地通透彻底,如今他或许是又想到那个问题去了,因此走了神,还望父皇见谅。”

    燕帝闻言,拧着的眉逐渐松开,脸上的不悦也逐渐散去,转而对燕文灏所问的那个问题,起了兴趣:“灏儿,你问了慕子凌什么问题?”

    燕文灏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趣味题罢了,儿臣是跟谦和闹着玩儿的,父皇若是好奇,儿臣便也斗胆,问您一问?”

    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一旁的矮桌,燕帝笑了起来,他微微颔首,饶有兴趣道:“嗯,你说。”

    于是,燕文灏便笑眯眯地说了一段话,话中包含了数十种药材的名称,之后他又笑眯眯地问了燕帝,“父皇,现在您来猜猜,儿臣先前所提及的这些药材之中,那种是最不如意的?”

    听到问题,燕帝不禁挑了挑眉,无奈道:“这算是什么问题?”

    燕文灏笑了笑,连眉梢都染上了不少的笑意,然后含笑回道:“寻常的问题自然是难不倒谦和的,故而,儿臣就耍了点心机,出了这道题,这是小舅当年经常和儿臣玩的游戏之一,不能照着常规的角度去想答案,儿臣那时不懂,总被小舅贴满一脑袋的白条儿,后面哭着去找母后告状……”

    语气里藏着满满的回忆,燕文灏笑着把话说完,停下来后,隔了一会,他又问道:“父皇您可想到答案了?”

    听见燕文灏突然提起了云景,燕帝的眼神猛然一顿,须臾,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眼中亦闪过满满的怀念,而在他眼眸的深处,还藏着一抹深深的痛楚,令人完全无法察觉到。

    静默了一会,燕帝才回过神来,接着淡声回道,然而他的声音却变得有些沙哑,也显得缥缈和遥远:“是人参吧?”

    他依稀还记得,当年云景建功归来,受了剑伤,他便亲手送了一株千年人参过去,想让云景补一补,当时,云景便是靠在床头,低着头盯着盒里的人参看了许久,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看着他,对他眨了眨眼,笑着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这世间最为不如意的药材吗?”

    那时他回答不出来,此时,再次听到这个问题,他已经懂了。

    当年,云景便是要告诉他,同时也是安慰他,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必然无法全部估计,所以无需太过在意每一件事的道理——

    那会儿,他正在为东宫之位发愁。

    低下头,燕帝安静地沉吟了一会,待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刚才表露出来的所有神情,已经全部收敛了起来,恢复同先前一般的模样。

    扭过头,燕帝问福喜:“过去多久时间了?”

    福喜立即回答:“陛下,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燕帝皱了皱眉,想了想,吩咐道:“差人去看看,看看德贵妃和贤妃对那名宫女的审讯如何了?”

    福喜点点头,随即招来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小太监听完,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但小太监才刚刚出去没多久,很快便又重新小跑了进来:“陛下,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德贵妃便先一步,迈着轻缓的步伐,走了进来。

    勾了勾唇,德贵妃嫣然一笑,她对燕帝行了个礼,随后柔声道:“陛下,臣妾不辱使命,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之人了。”

    闻言,燕帝的眼中闪过笑意,他笑着对德贵妃伸出手,将她牵至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又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温柔道:“嗯,爱妃辛苦,有劳爱妃了。”

    轻轻摇了摇头,德贵妃柔声回道:“能替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才是,何谈辛苦之说。”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何况,还有贤妃姐姐帮忙呢。”

    听了话,燕帝转头,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依旧跪在正殿中央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的贤妃,漠声道:“免礼起身吧,贤妃,今日也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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