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难伺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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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5|

    冯褚离开后,燕文灏几人又在酒楼里坐了一会儿,闲话家常,戌时左右,便起身离开了。

    行至酒楼门口,谢景钰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摇着折扇,笑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往何处?”

    握着慕子凌的手,燕文灏回答他道:“我听闻今日有灯会,会十分热闹,索性我们在宫中也是无事,便出来看看热闹。”

    “原来如此。”

    执着折扇,谢景钰轻敲了几下自己的掌心,思索片刻,道:“恰好我今日亦无事可做,也许久没有细细逛过京城的街市了,又逢今日很是热闹,不如让我和你们一起走走这夜市吧。”

    “景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燕文灏的眼里有些许不满,他只想和慕子凌两人单独一起,并不想多带谢景钰这个多余之人。

    “嗯?”谢景钰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有挪愉之意。

    沉默了一会,燕文灏正欲开口拒绝,但慕子凌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笑着点头应道,“如此,谢将军便与我们一道吧。”顿了顿,他又感慨道:“这街市,我也许多年没有逛过了。”

    “……”

    有些无奈的偏头看了看慕子凌,燕文灏不满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又凑过去,小声道:“谦和,这本是我们两人第一次出游。”他刻意加重两人的读音。

    慕子凌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反正过来后,便转过头去,也跟他咬耳朵,有些好笑地轻声道:“我以为,你是会同意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很好。

    燕文灏撇了撇嘴,小声道:“可是我今日只想和你一起……”

    “……”

    谢景钰本就是武功高强又听力极佳之人,再加上此时他们又相距得不远,因此这会儿,他的耳边能清晰无比地传来燕文灏和慕子凌两人的对话声……

    忍不住偏了偏头,谢景钰看了一眼旁边挨得极近的两人,然后又对天翻了枚白眼——他能听见的啊!

    他能肯定,他这师弟定然是故意为之的……不过,罢了。

    看着燕文灏满脸笑意,满足的模样时,谢景钰就也笑了起来,他真心替燕文灏感到高兴。

    刻意放缓了步伐,谢景钰落到了后面,他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又看了看街道两旁摆放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一脸好奇脑袋还左转右转眼睛四处张望的阿临身上,嘴角弯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谢景钰给多元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燕文灏他们,而他自己则走到阿临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好看吗?”

    “嗯,好看的。”声音充满了愉悦和欢喜。

    下意识回应完后,阿临怔了怔,然后猛地回过头,在看到是谢景钰之后,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羞涩。咳了一声,阿临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眼神飘来飘去的,就是不看谢景钰,他挺不好意思的,刚才居然在这个家伙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半点形象都没了。

    眯了眯眼睛,谢景钰定定地瞅了阿临一会,忽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圆脸,笑嘻嘻道:“小临这是不好意思了?”

    拍开自己脸上的手,阿临瞪了他一眼,眼睛圆圆的,但气势却没有那么足:“才、才没有。”

    谢景钰看了他一会,莞尔一笑,却也不揭穿他,而是站在他身侧,小心护着他不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撞到,阿临大大咧咧的,半点都没有注意到谢景钰的体贴,还在一脸好奇地看来看去,眼睛亮晶晶的。

    走了一会,谢景钰突然停下脚步,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猜字谜的摊位,笑道:“那里有个猜字谜的,我们去看看吧。”说着,他不等阿临反应,就直接便拉起了他的手,朝着摊位走去。

    “等一下。”努力要挣脱开他的手,阿临小声说道:“公子他们……”

    回头看他,谢景钰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眯眯道:“师弟他会照顾好你家公子的。”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你若是跟上,只怕师弟才会不高兴的。”

    一听燕文灏会不高兴,阿临霎时就缩了缩肩膀,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他犹豫了半晌,才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殿下他,真的会不高兴?”

    谢景钰点了点头:“自然,师弟他只想要跟你家公子一起游玩,我们倘若跟上,便是碍着他了。”

    “……哦。”阿临恹恹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乖乖地被谢景钰牵着,走向了那猜字谜的摊位,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仅仅是过了一会,他就又被摊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了视线,心情重新飞扬了起来。

    谢景钰见他捧着脸,羡慕着看着一名少年手中提着五六盏花灯的样子,就揉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道:“小临想要吗?”

    阿临用力点了一下头,随后就抬头去看谢景钰,想了想,又扯了扯谢景钰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而自己则凑上去,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能答得对吗?这摊子好像是只有猜中了字谜,才能拿到花灯的。”

    许多年前,他曾经和老爷公子一道赏过灯,那会儿,他家公子想要花灯,不过摊主却要求答对了谜题才能给,于是他家公子便是一连猜中了所有字谜,赢了摊上的所有花灯,他也拿到了一盏。

    谢景钰亲昵的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自信道:“你且看着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

    燕文灏和慕子凌两人远远地走在前头,而多元见只剩自己一人,郁闷了片刻,干脆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热闹的街市之间,躲去了暗处保护他们。

    走在街道之上,燕文灏转着头,这看看,那看看,对这灯会满眼的好奇,他是第一次见,因此没了平日的沉稳,倒不免多了几分孩子气,眼睛也有几分明亮。

    慕子凌走在燕文灏的身侧,任由燕文灏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偶尔会心有所感,偏头跟燕文灏相视一笑,十分地默契。

    两人一起在这热闹的街市之中前行,纵然周遭会有各式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但燕文灏都毫无在意,依旧自在的很,而慕子凌,虽然会稍稍有些不适应,然而感受着燕文灏手心的温度,他却也不舍得松开了,便就这么走着,到后面,竟也渐渐习惯了。

    悠闲自在地走了一会,在街道的拐角处,他们看见了几个蹦蹦跳跳的孩童走过,各自手里都拿着一盏不同形状的花灯,而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对母子,母子两人似乎并不富裕,身上的衣裳都打着补丁,但面上,却洋溢着十分幸福的笑容,小孩仰着头,一直叽叽喳喳的,似乎十分满足。

    那小孩的一只手被他母亲牵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一盏老虎形状的花灯,做得十分相像。他大概是很喜欢那盏花灯,句句话都不离它,几次仰起脑袋,都是跟他母亲炫耀着这盏灯,燕文灏看了觉得有趣,便停下来多看了几眼,一双好看的眼里,悄然闪过了一丝羡慕。

    站着看了一会儿,那对母子已然从他们身边走过,渐渐走远,但燕文灏却像是怔住了,始终未收回目光,只是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平淡无波,不见任何波澜的模样,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一抹艳羡,已然被他又藏进了心底的最深处,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又过了一会,燕文灏才收回视线,正欲转头同慕子凌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寻声转过头,燕文灏就见这闹市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匹马,那马匹通体雪白,上头并无坐人,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一路横冲直撞,使得街上百姓不得不匆忙躲避,唯恐伤了自己。

    就在这时,燕文灏猛地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他定睛看过去,原是在不远处,刚才那个小孩正站在路中央,呆呆地看着向他疾驰而去的白马,完全忘记了反应。见状,燕文灏的神情骤变,他瞬间松开了慕子凌的手,然后提气一跃,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小孩的身旁,一把抱起小孩,翻身跳上了马背。

    这马本就不知怎么得受了惊吓,这会儿感觉到有人跳到了自己的背上,更是停不下来,抬起前身,嘶鸣了好几声,跑得更快了。

    察觉到胯-下的白马越发狂躁起来,燕文灏紧紧地皱着眉,他把小孩禁锢在自己胸前,又两只手勒紧了缰绳,花了好些功夫,才终于将这匹发狂的白马制止住,让它安静了下来。

    从马背上跳下来,燕文灏把怀中惊魂未定的小孩放到了地上,又转身从马屁股上取下了一支羽箭,仔细端详了片刻,再抬头时,他猛地把目光凌厉地射向了人群的另一侧,那里,站着一群格格不入的人,站在最前头的,是一名相貌中上的华服青年。

    这名华服青年的怀中还搂着一名散发着脂粉气息的女子,此时他正低着头,跟女子谈笑着,只见女子巧笑颜兮,用手帕捂着嘴,笑的十分开怀,而在他们的身旁,则站着一名身着外族服侍的壮汉,他的手中,尚握着一柄长弓,这羽箭,正是出自他之手。

    大概是察觉到了燕文灏的目光,华服青年疑惑抬起头来,在看到燕文灏之后,便冲燕文灏抬了抬下巴,又高高在上,蔑视地看了燕文灏一眼,眼神恶意满满,随后淡声对身旁的壮汉吩咐道:“卜诺,好戏看完了,我们走吧。”说罢,他哈哈笑了几声,就搂着怀中的女子,领着一群人,转身离开了。

    看着这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燕文灏紧抿着唇,眼眸幽深冰冷,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恰好这时,慕子凌神色焦急地赶了过来,拉回了燕文灏的接近崩溃的理智,否则只怕他会忍不住出手,去好好教训那些人一番。

    “文灏,你可还好?”

    疾步来到燕文灏面前,慕子凌把燕文灏上上下下仔细地都看了一遍,确定燕文灏毫发无伤之后,才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拧着眉看了一眼他手中带血的羽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把羽箭递给了稍迟了一步的多元,燕文灏迎着慕子凌那双担忧的眼睛,心中的怒火被压下去了不少,重新牵起慕子凌的手,他轻声回答道:“无事,便是有人故意射伤了这匹马,想看这马匹伤人,以此为乐罢了。”

    闻言,慕子凌眉头又紧了几分,他追问道:“他们是何人?”

    摇了摇头,燕文灏冷声道:“不知道,不过我会让暗一前去查探一番的。”他若是刚才没看错,那名执弓的异族人,分明是匈奴人的扮相。倘若真是匈奴人,那么……他们来到京城,所图何事?

    慕子凌抿了抿唇,正欲再开口时,就听见一道沙哑的女声响了起来,寻声看去,原是那小孩的母亲,已经赶了过来,如今正像是失而复得般的,用力抱着那名孩子,嘴里反反复复地重复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谢谢,谢谢——”

    听着这连声的道谢,燕文灏回过神来,他垂了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怀中紧紧抱着刚刚被他救下孩子的妇人,愣了一会,半晌后才回答道:“不必谢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要谢的,要谢的。”

    妇人呢喃着,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破旧的荷包,把它递给了燕文灏,眼里充满了感激,她道:“恩人,我身上没别的东西,就只剩这一点银两了,您别嫌弃,就收下吧,宝儿是我们家唯一的独苗了,他爹去的早,他刚才若是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荷包,看清它的样式之后,燕文灏神情微动,眼中闪过几分异样,须臾,他敛起神色,又把荷包重新还给了妇人,想了想,淡笑着问道:“我不要你的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若是真要感谢我,便告诉我,刚才你们提着的那老虎形状的花灯,是在哪里买的吧。”

    妇人抓着荷包,闻言,抬手指了指街角处的一处摊子,犹豫说道:“便是在那里买的,不过那摊子上只有两盏老虎花灯,我们买走了一盏,还有一盏,我见有另一个孩子也十分想要,恩人你现在过去,只怕是没有了。”

    燕文灏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回道:“无事,我们再去看看便是。”说完,他就牵着慕子凌的手,又吩咐多元牵着白马,转身朝着妇人所指的摊子走去。

    被牵着走了几步,慕子凌沉吟了一会,终是忍不住扭过头看向燕文灏,言语之间,含着三分忧虑和七分担心:“刚才在情急之下,你使了轻功,你会武之事,如今朝中尚无人知晓,倘若是让人看见了,禀报给陛下,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来,燕文灏经营了这么多年,便会在一夜之间,暴露于他人的眼下,燕帝本就多疑,或许如今已经起了疑心,一旦暴露,燕文灏在燕帝心中的位置,便会一落千丈,到时,恐怕情形会变得对三皇子十分有利。

    沉默了一会,良久之后,燕文灏答非所问地回答道:“当年母后还在世之时,元宵节那日,她出了宫,回来时她给我带了一盏花灯,便是老虎形状的……那对母子刚才的相处,让我想起了母后。”

    所以,他方才才会一时之间忘了所有,只是下意识地行动了。

    慕子凌闻言,心里浮起了一丝疼惜,他握了握燕文灏的手,又朝燕文灏靠了靠,温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在天有灵,她看着文灏你如今的模样,想来是会非常欣慰的……”

    “或许如此呢。”燕文灏扭头,对慕子凌淡淡地笑了笑。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妇人所指的摊子。

    摊主看他们两人衣着华贵,笑的越发献媚,他道:“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我这里什么灯都有,保管您们能挑着满意。”

    慕子凌的视线在摊子上转了一圈,确实如摊主说的,很是齐全,只是唯独不见老虎形状的花灯,于是便出言问道:“你这里可有老虎形状的花灯?”

    “真不巧,公子您要的这灯,刚刚被人买走了。”

    摊主说着,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少年,笑道:“这老虎形状的花灯,这几年少有人买,便越来越少人做了,今年是我女儿想要,我才多做了几盏,巧的是都被买走了。”

    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但是面上,燕文灏却没有表露出半分,他沉吟了一会,又偏了偏头,轻声问道:“谦和想要那一盏花灯?”

    慕子凌没有回答,他垂着眼眸,回想起了刚才燕文灏的神情,思索了一会,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而后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朝着朝不远处的少年走去。

    燕文灏站在原地,目视着慕子凌离去的方向,唇角一点一点地勾起,眼底亦是笑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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