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门，颜涛。”
来人长发白衣，身材颀长，气质清冷，只是嘴巴以上的脸庞隐藏在铁铸面具之中，看起来有些孤高到冷酷的样子。那人一手拿着根折断的玉箫，一手负在身后，缓缓走进，外面的山贼喽啰犹如见了鬼神，懦懦不敢上前阻止。
“颜门主来我这小小地方有何贵干？”澄净虽然对他的到来很不欢迎，但摄于对方的实力，也只能客气地与之对话，语气不无忌惮之意。
其实从知道是他扔扇子救人的时候起，澄净就已经萌生了不详的预感，眼下这一问，也只不过是如同非要见到棺材才落泪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命运加以确认。
“我这位小友，承蒙你照顾了……”颜涛冷冷说道。
“……”
沉默。
呼。
吸。
澄净猛然转身便跑！
但颜涛只是稍稍一动，往前一踏，使出缩地成寸的绝技，瞬息之间便追上澄净，伸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澄净求胜心切，肩膀一转，想要挣脱颜涛的手。但后者只是稍稍松了一下便又再次将他制住。澄净干脆转身一拳捣向对手的面庞，拳到途中，却莫名其妙一转弯，反砸向自己。
狼狈地受了一拳，澄净愤愤地瞪着敌人：“他是谁？值得你这样做？”
“你不需要知道。”颜涛嘴唇微微一动，“你只负责去死就够了。”
“咳……”杨轩这时候才刚刚缓过神来，不悦道，“我们约定的时间不是这个点吧。”
“遇到了不想看到的人，来晚了。”颜涛说道，“作为补偿，将他制伏之后，这座山寨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
听到颜涛的话，自忖必死的澄净反而冷静了下来，鄙夷地看着杨轩，哈哈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空禅寺弟子，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杨轩揉着脖子，问道。
“我笑你为了复仇，竟然跟偷鸡摸狗门的人合作，真是太给你空禅寺长脸了。”
“笑完了吗？”颜涛淡淡说道，被讽刺成偷鸡摸狗门，他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呵，黄泉路上别让我遇到！”
撂下一句狠话，澄净忽然反手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
“快阻止他！”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颜涛却是无言地看着，他和杨轩达成的协议是制伏澄净，但并没有说要死还是要活，当然，如果杨轩现在让他出手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杨轩没有，只是漠然地看着。
掌心印上脑门。
澄净无力地倒在地上。
而后，杨轩只看到眼前似乎有一条金龙飞过，龙吟入耳的同时，龙头已经咆哮着撞向白衣人颜涛。
颜涛迅速丢弃断玉箫，一瞬间连拍数掌，在身前形成一层气墙，堪堪将金龙的撞击拦下，向后退了一步。
金龙散去，蓬头垢面的乞丐一个空翻落在颜涛面前，说道：“没想到竟然跑来这儿？”
“空觉师叔？”杨轩试探着唤道，按辈分应该是叫师叔祖才对，但空觉嫌这样叫太老。
空觉斜睥一样，不做搭理，而是将目光放在自裁的澄净身上，片刻，说道：“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只是来表示友好。”颜涛说道，“既然不欢迎我，那就算了。”
“示好……”空觉轻蔑一笑，“这里没什么值得你示好的，还是离开吧。”
“如你所愿，空觉。”颜涛瞥了一眼澄净，淡淡一笑，“你总会有需要我的时候，那时再与你小酌对谈也不迟。”
“……”空觉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颜涛不以为意，转身便走，踏出一步，又回头向杨轩说道：“对了，关于我们的约定，你大可对他说。”
杨轩目光闪动。
待颜涛离去后，空觉看着澄净的尸体，语气十分冷淡：“云飞扬。”
“是。”杨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应道。
“跟我回寺，路上把你该说的都告诉我。”
“是……”杨轩说道，站起身，想要去背澄净的尸体。
“人都死了，你还想干嘛？”
“无论如何，我得让我的朋友亲眼确认。”杨轩沉吟一声，“虽然死了，但他还能救人。”
“那就带上。”
……
天性凉薄是山贼，但空觉和杨轩背着澄净的尸体离开时，门外的山贼喽啰包括二寨主都已经四散逃开，偌大一个山寨空空荡荡。
杨轩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大仇虽报，但李大叔就算有知，肯定也不会高兴。
李秀娥——那个被仇恨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姑娘，最后将何去何从？
“云飞扬。”
“是。”
“不要只是这样回应，我要听你的解释。”空觉说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报仇。”
“佛门中人，自该懂得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让死了的人不得安息，活着的人身入地狱。佛门中人，拯救苍生疾苦，除魔卫道也是责任。于公于私，我都要杀他。”
“就算如此，借用邪魔外道的能力来除魔卫道，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空觉沉吟一声，“你和颜涛怎么认识的？”
“半个时辰前，他主动找上我的。”杨轩说道，“那时候弟子正在上山的路上，正好遇上来找我的他。当时我正好没有自信对付澄净，便跟他做了交易。”
“他找你什么事？你们做了什么交易？”空觉问道，“我问你太多你不要介意，毕竟这一次来，我也是为了找你。”
“师叔找我，也是因为我与云大侠、红莲儿前辈有过结识，”杨轩反问道，“同时也交手过慈悲大师、刘虹玢的缘故吗？”
“虽说是冰山一角，但你也看得差不多了，我本想向你展现水面下的冰山全貌，但是现在，你和那个人有了关系，反而令我这个推荐人无所适从。”
“让师叔失望了。”杨轩说道，“第二个问题，关于我跟他的交易，我让他帮我制伏澄净，而他要我帮他向各大门派的掌门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昔孟尝门下，鸡鸣、狗盗以保家国。君子终有难济之时。彼时南阳诸葛庐中，颜某谨候音讯，未敢不从。”
“嗯……”空觉闻言，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连他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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