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时候，林耀听到床上有细微的动静声，他立刻睁开眼，侧了下身子发现魏子健坐了起来。
林耀怕大爷，声音放到最小：“要出发了吗？”
魏子健轻点了下巴。
林耀蹑手蹑脚收拾好睡袋，跟着他走了出去。
远处东方天空开始泛白，世间还是未清醒的光景。
两人站在门口，影子在身后拉的欣长。
“我该出发了。”
“为什么不等吃完早饭之后再走？”
“怕麻烦，等会儿大娘起来了又要忙活着给我做饭。”魏子健吸了一口凉气到胃里，头脑也跟着清醒起来，“悠悠我已经完整地交回你手中了，也算是没辜负你对我的嘱托。”
“感谢，真心的。”
“走了。”
“一路平安。”
林耀送魏子健到村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间，清爽利落，超然出尘，不由得感叹魏子健的境界，还真不是他们这种俗人能理解的。他已经是中心医院有名的主治医师，慕名而来的病人很多，想要提升医术最好的方法还是留在医院，可是他心不在技术上，而在于救人上。
他推开门愣了愣，吴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后，有一半影子刚好投到他上半身，将他脸上的表情隐去了大半，根据嘴唇的弧度，林耀看出来他似乎心情不好。
“走了？”
吴大爷说完，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杆，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嗯，走了。”林耀点了下头坐在吴大爷身边，“您既然担心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送送他。”
“送不送都是那样，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就算有一天离开了也没啥子好稀奇的。”
林耀觉得这大爷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明明心里在意的很，嘴上却逞强。他故意问：“魏子健要是真回去了，您就不想他？”
“相逢是缘分，哪有缘分不散的，要不就没有了珍惜缘分这一说法。”
烟草烧着，冒着白烟，可是吴大爷并不抽，就让他在手里燃着。
“大爷，你怎么不抽？”
“心情不好了，连抽烟的劲儿都没有了。你快进去吧，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静一静。”
林耀一转身，就听到吴大爷剧烈咳嗽起来。
“您没事吧？”
吴大爷摆了摆手，开口说话是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的沙哑声：“无事无事，被烟呛到了。”
林耀开口劝道：“您还是灭了吧，不然大娘又要抱怨你。”
他回去后，压了点凉水，准备洗漱，本来以为水会很凉，可结果手伸进去的时候居然有点温的触感，大概因为这是地下水的原因吧。
收拾完，他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稍微往窗户边靠了靠。
隔着一面墙，就在江悠悠现在住的房间。
她应该还在里面熟睡，记得她原来就爱睡觉，没有闹钟一般都不会自己醒来。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翘了一下，嘲笑自己竟然变成了偷听墙角的小贼。
那些日子仿佛就近在眼前，可是现在的日子又有点不太真实。
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浅，好想有一把刷子横着刷了橙红粉白的颜料，又一遍遍加深。
难得这样安静的看日出，眼前有美丽的景色，身后有心爱的人，这样的日子很美好。
吴大娘打着呵欠出来，突然停下了伸懒腰的动作，看着林耀问：“怎么在这里坐着呢？”
“觉得这里光线好，坐在这里看看日出。”
“怎么没见小魏医生？他平常不是也起很早的吗？”
“他不想惊动你们，所以一大早就出发了。”
“这孩子，等他回来了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他，真的是。”
吴大娘叹着气去灶房了。
江悠悠听到外面的谈话声了，她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房梁犹豫着要不要起床，她打了一个呵欠，吐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刚把杯子掀开，又立刻盖上往下缩了缩。
真冷啊！
吴大娘端了一个炭火盆进来。
“先把屋里烧热乎了你再起来。”
江悠悠把脸露出来，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谢谢大娘了。”
“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你再眯会儿不急起来。”
其实这会儿她已经没了睡意，就是怕冷，等了一会儿她飞快起身套衣服，动作迅速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孕妇。
窗户外面的林耀听到了床发出很大的吱呀声，正寻思着她在干嘛呢，不料门口有了脚步声。
江悠悠扶着腰出门，刚迈过门槛看到林耀扭头看她。
两人的目光对视，愣了一瞬，江悠悠慌忙收回脚藏到门口，从门缝里小心翼翼看他。这个男人真奇怪，怎么坐在那里？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他到底在想什么？
林耀也盯着她看，摇头轻叹，她呀，真像一只见到大魔王的小猫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起身，走到门口，坐在另一边的石墩上，和吴大爷面对着面。
吴大爷手里的烟杆子不再冒烟了，周围也没了浓重的烟草味。
“怎么又出来了？不去看她？”
林耀一愣：“不是不去看，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安安静静陪着她，不过多去打扰，害怕离得太近又会失去。”
“你这番话把我给绕迷了。”
林耀抬头看天：“我自己也很茫然。”
吴大娘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头子，过来帮我烧火，今天早晨烙大饼吃。”
“我身上有味没？”吴大爷应该指的是烟味。
林耀勾起唇笑了笑：“没有。”
江悠悠等林耀离开之后才出来，她也摸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自打见了他之后这种心慌似乎让自己没有什么理智去思考。
她提起凳子上放着的暖瓶，倒了热水进去，用指尖感受着洗脸水的温度。
林耀在外面坐了会儿才进去，他看到江悠悠对着木架子架起的盆，艰难地去弯着腰想要把脸靠近水盆，但无奈肚子碍事，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需要我帮忙吗？”他走过去问。
“呃……”那个……”
不等江悠悠回答完，他已经把手伸进了热水盆里，绞了一条热毛巾出来，递给她。
“哦……谢谢……其实，我是想……”
林耀端起盆，直接送到她脸旁，这个高度是很舒服的位置，这样她只要稍微低一下头就能碰到盆里的水。
“谢谢！”
江悠悠匆忙道了声谢，立刻用手捧水泼到脸上。
“不用谢，我就是想为你做一点事情。”
“……”江悠悠拿着热毛巾擦脸，听到这话她索性捂住了脸，心扑通跳了一下。
她就当没听见。
刚转过身，她又转回去看着他的双眼：“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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