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换好了无菌服在护士的带领下进了产房。
江悠悠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双眼通红盯着上面的医用探灯，虽然光线很强烈，可在她眼里只是一片虚幻的影子。从来不知道做母亲要经历过这么剧痛的折磨，但这痛啊，比不上心底的那道痛，濒临端气的边缘她觉得自己要迎来解放。
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放大回响，林耀，我想就这么去了，我好想你，马上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高处落下，在那潭死水般的心底激起一点水花。
江悠悠的声音溢出咬破的唇，苦笑着：“我真的要死了，居然都出现了幻觉。”
林耀抓住她的手，“现在还认为是幻觉吗？”
“我好想你，如果死才能让我见到你，我愿意。”
旁边的护士大喊，“不好，病人的心跳在逐渐停止。”
林耀的脸发白，他用力拽着江悠悠的手，“我回来了，你要是再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江悠悠，你给我挺住！”
护士在他旁边提醒道：“您现在就要做决定了，保大还是保小。”
林耀大吼：“保大！”
话音刚落，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不要，我要孩子！”
原本快要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又再次跳跃起来。
护士惊喜地大叫：“生了，生了，孩子终于生了下来。”
产房内一声婴儿的啼哭，让守在外面的人都松了口气。
江悠悠彻底昏厥过去。
林耀松了口气，脸色发白地瘫坐在地上。
……
凌晨一点，江悠悠躺在病床上还在睡。
病房里的灯光跳被调的很暗，林耀坐在床沿前，静静凝望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她生孩子时一心求死的绝望表情一直浮现在他眼前，让胸膛内蓦地生出了某种撼动心底情绪的东西。
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将会失去他心爱的女人。
林耀坐在夜色之中，将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又回忆了一遍，很是后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失去心爱的女人，真的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计划，让她亲手杀了自己，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的指腹温柔抚过她面颊，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拿你冒险了。
在一缕光线照映在江悠悠的脸上，她眼睫颤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周环境映入视线，白色墙壁，淡蓝色的窗帘，头顶上方吊着的水还在一滴一滴往她体内输送着营养，还有她身上盖着的白色被褥，都不陌生。
最后看到苏雨坐在她旁边，眼睛里深深划过一抹失望。
不是林耀，没有林耀，他不在身边。
原来真的是幻觉，林耀是假的，一切都是她死前想象出来的。只有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她才明白她想见林耀早就想的深入骨髓。
“孩子健康，一儿一女，恭喜你一笔凑成了个好字。”
江悠悠没什么可开心的，自己这种人害死丈夫居然还能命大活了下来，不是说天道有轮回吗，为什么不把她收走？
苏雨脸上挂着笑容：“要我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吗？”
江悠悠开口，嗓子沙哑：“我累了，还想再睡会觉儿。”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苏雨的话还在继续。
“我知道你想见谁，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江悠悠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妈，我好想林耀啊，我好想他。”
“你看门口的人是谁？”
苏雨的话音落下，有脚步声出现，大步走到她旁边，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不要哭，哭了我会心疼。”
江悠悠呆住，半天都不敢把手从脸上移走，这熟悉的声音，以及那手心的温度，仿佛都在告诉她自己想见的人已经回来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林耀低头吻上她的双手，轻声说：“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不是在做梦，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我一睁开眼不是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幻觉可又多么希望不是幻觉，在醒来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幻觉。”
“我去给你买早餐了。我的悠悠厉害了，不仅能生孩子着急的情况下还能脱口而出顺口溜。”
江悠悠被他气笑了。
听到病房里面传出的笑声，苏雨和楚晴互相看了一眼，欣慰地笑了。
“经历过这场大劫，往后的日子就太平了。”
“是啊，强扭的瓜也顺藤了。”
“我们走吧，去看看孙子，让这小两口好好腻歪腻歪。”
在新生儿室的时候，老爷子坐在那里，一人看着二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林白，林想，林念，你们三个怎么就知道睡呢，快点醒来叫爷爷。”
老爷子一下得了三个孙儿，笑得容光焕发的，好像一下之间年轻了十来岁。
林白已经从保温箱里出来了，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吃奶了，听到有人说话，打着呵欠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老爷子。
“还是我们小白乖，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爷爷看，爷爷以后最疼你好不好？”
林白听到后咬着手指忽然就笑了，瞪着两条腿笑得咯咯叫。
老爷子看着那条萎缩发育不全的腿，喃喃说，“以后医疗科技就发达了，爷爷一定想办法帮你治好，就算治不好我们也要用最贵最好的假肢。”
……
病房里的温存还在继续。
林耀的声音低沉清晰：“现在你可以把手拿开看看我了吗？”
“不要，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我害怕你是别人假装的，害怕我还在做梦。”
林耀忍着笑：“那我来帮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往下拉。展现他面前的却是一双紧紧眯着的眼睛，眼角都挤出了皱纹。
“再不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走了。”
“别走，我睁开。”
江悠悠慢慢睁开眼，他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清晰，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思念，一把钻进他的怀里，“这次我来你怀里就永远不会走了。”
“我也不会让你走。”
江悠悠抬起头冲着他傻笑，一双眼睛再次变得亮晶晶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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