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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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华容笑起来,一方面是不用再跳舞,一方面自然是去了流云殿,专心藏在那里自然不必再担心皇帝时不时来华音殿挑选了,便说好:“那我先多谢云公子大恩了。”

    流云拉着他出去,同带头公公说了几句便带着华容离开了。回去时候芳芸正好将酒菜摆好,二人把酒言欢,像是回到了宫外的时候。

    华容红着张脸,却还是笑着把空酒杯往嘴里送。流云止住他,笑:“华容,你喝醉了。你向来酒量浅,今晚又贪杯,喝了太多。”

    “我没醉,我就是很开心。”华容低低笑起来。

    流云也笑,他亲自替华容擦了擦嘴角,然后摇晃着站起来,吩咐人带华容去寝殿休息。等人都退下了,流云坐回座位,一双眼清明透彻,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芳芸进来收拾东西,问:“云公子真的要把华容公子留在殿里?”

    流云喝了杯中残酒,将杯子轻轻放好,才道:“我不管华容有没有去拦圣驾,但是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强。”

    夜色如水,流云望着幽静的夜空突然咳嗽了几下,芳芸说是风寒未好,今晚又喝了酒吹了风,定是又复发了,便又急着下去让人煎药了。

    流云紧了紧衣领,看着华容住下的方向,他也不清楚,为何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厢华容是不知道流云的心思,他今晚真的醉了,侧身抱着被子睡得很熟。

    梦里他回到了丞相府,每日的头等大事就是和流云爬到屋顶,看着裴衡的轿子远远地回来,然后在裴衡下轿子时躲起来,只为远远地偷偷看他一眼。

    有一次两人爬上了屋顶,等了许久也不见裴相回来,倒是流云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远方问:“华容,你看那边,就是大沄皇宫。”

    “哦。”华容也踮起脚去看,却不是为了看皇宫,而是那顶乌青篷顶的轿子。“华容,”听到流云唤他,华容转过头去,却突然发现旁边的脸成了谢南弦的,他露出一个斜斜的笑容:“朕的流云殿,你可想来住下?”

    华容猛地睁眼醒来,却看到头顶的纱帐,原来是个梦,他呼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又看了看天,还昏暗着。

    因为方才那个梦,睡意是已经没有了的,华容干脆坐好,好好思考怎么弄到当日谢南弦私下密谈的名单。

    眼下自己在流云殿伺候,比之华音殿空闲的时间自然更多,而且有流云掩护,自己行事也一定更方便。他便打定了主意,跟着流云走,若是那天他又被召见,自己就有机会接触相关密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有公公来报,说是陛下经过流云殿,打算来陪云公子用过早膳再去上朝。华容也不好干坐着,陪着宫人下去准备,等谢南弦进来了,自己再和众人端着早膳过去听候差遣。

    流云亲自替谢南弦盛粥,笑笑:“秋意更浓了,流云让人备了热粥,希望能让陛下暖暖胃。”

    “你有心了,朕不仅胃里,心里也是暖的。”谢南弦一边喝粥一边问:“朕昨晚没来陪你,你不会生气吧?”

    “都说讲究后宫要雨露均沾,这些事流云自然没有生气的理由,”流云又替谢南弦夹了菜:“只是陛下不在,这流云殿太空旷,一个人坐久了却也觉得无聊。”

    “哦?那你要想怎么做?朕都依你。”谢南弦放了粥碗,擦了擦嘴角。

    流云便冲华容招招手,让他上前来:“陛下你看,这是华容,是流云专门从华音殿请来陪我解闷的,流云想让他留下来,不知陛下可同意?”

    “既然是你要求的,朕怎会拒绝?”谢南弦看向华容,似装作初见一般:“你叫华容?云公子抬举你,你可得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奴才多谢陛下,多谢云公子。”华容行了礼,见二人用膳完毕,便接着收拾的名头,和人收了碗筷,一起退下了。

    流云下桌,亲自端了茶来:“流云才来流云殿不久,对这儿也不甚熟悉,这茶是从宫外带进来的,陛下不要嫌弃才是。”

    “你泡的茶,朕怎么会嫌弃?”谢南弦端过来,却也不喝,只轻轻搁了杯子,问:“一直没有问你,住的可还习惯?”

    “除了昨夜起了风,后半夜冷了些,也没什么。”流云低下头,似有些害羞。谢南弦听此便回头吩咐芳芸:“你家主子夜里冷,记得夜里多备些被子。”

    芳芸看了看流云,笑道:“云公子哪里是因为吹风冷,只不过夜里身旁孤寂,若是陛下常来陪伴,这流云殿怕是四季如春呢!”

    流云微微红了脸不说话,他悄悄去看谢南弦,却见他神色冷静,嘴角的笑也淡了几分,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谢南弦却已经伸手握住他的,笑:“原来你是想朕,你若是想朕大可让人通传就是了,朕有空自然来看你。”

    谢南弦笑得温和,流云愣了愣,然后看着二人交缠的双手:“流云记下了。”

    时候不早了,谢南弦起身往议政大殿去,到了门口看见侯在一旁的华容,笑道:“你记住了,若是今后云公子无聊了,你亲自来找朕。”

    华容诧异,悄悄抬眼去看流云,却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好回道:“奴才记住了。”

    “朕一般在御书房或者寝殿,你过来时跟人说一下就是了。”谢南弦回头冲流云笑笑,这才转身去了。

    流云这时唤华容进去,华容进去后因为芳芸等也在不好问,还好流云及时让那些人退下,带着华容去了内殿。

    “陛下跟你说什么了?”流云问的直接,他方才亲眼看见谢南弦的目光,那种温柔是看他时不曾有的。

    “嗯,大概就是说你要是想他了,让我去通报之类的。”华容不明白流云为何突然严肃起来,本打算坐着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好好站直了。

    “通报?去哪里通报?”流云追问。

    华容只好把谢南弦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说御书房,寝殿之类的。”

    “御书房,寝殿……”流云自嘲般笑笑,眼睛从华容身上移开,道:“你可知,别说我,就连一些品阶的妃嫔,靠近这些的资格都没有。”

    “流云,你,你不要乱想。”华容隐约察觉到流云所担心的事,忙解释道:“我说了我无心被召进后宫,而且陛下让我让我进入那些地方,不过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跑腿的奴才而已。”

    流云似乎清醒过来,他握住华容的手,眼含歉意:“对不起华容,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明白。”华容笑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便下去了。

    流云在寝殿坐了一会儿,推开面前的诗词,正想着出去走走,又听见芳芸进来报道:“珍嫔娘娘过来了。”

    珍嫔?流云有些印象,是个初见颇有些心高气傲的人,他皱皱眉:“她来做什么?”

    芳芸也是一头雾水,毕竟当初男宠进宫时,珍嫔便说过“这些腌臜人的东西都该乱棍打死”,如今过来,倒还真猜不准了。

    二人还没想明白,珍嫔倒是已经到门口了,流云只得带着芳芸出去迎接。华容远远看见了,也知道自己过去也没什么用,便摇摇头,回自己屋子去了。

    这厢珍嫔远远看见流云。便亲切地过来,唤了一声“云公子”。流云还礼:“见过珍嫔娘娘。”

    珍嫔忙虚扶一把,笑道:“公子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怎么好受你的礼?”两人客套一番,进了内殿说话。

    “唉,我倒是听说你在华音殿带了个人回来伺候?”珍嫔笑笑,流云却是心中一跳,没想到这种事后宫也那么快就知道了。

    于是他只好干笑两下:“只不过关系好些,平日里说得上些话罢了。”

    “那你可得小心。”珍嫔故意压低了声音,微微凑近流云。

    流云疑惑,追问:“小心什么?”

    “这民间有句俗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珍嫔动了动眼珠子,轻声道:“你以为跟他说得上话,便处处提携他,要是他哪天接着你飞黄腾达了,后悔还来不及呢!”

    “娘娘多虑了。”流云心知珍嫔是来挑拨离间的,心中不满,但脸上还是微笑着,只说:“华容不会的。”

    “华容?”珍嫔叹口气,道:“就是这个名字,你不知道,昨儿陛下去见皇后,别的没说,倒是提了这个华容,还说什么华容乃是花容月貌倾国色,啧啧啧,见之不忘。”

    流云沉默,又听珍嫔道:“我知道,你定然以为我在胡说,你要不信你亲自去问皇后,今儿请安,皇后娘娘当着我们的面儿说的。陛下有一位淑妃,当初就是皇后娘娘仁慈,留她伺候陛下,结果她却是伺候到龙床上面去了!更甚至怀了孩子,不过这贱人自有天收,她自己乱吃东西,弄掉了孩子,没几天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