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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页

    小的姓王名八。



    看着小二贴在背上的纸条写的这几个字,我兴奋得眼睛直冒金光。



    成功了,成功了。



    前几天来这里吃东西,他竟敢嫌我没银子,这回他吃鳖了,嘿嘿。



    整个客栈里的人包括掌柜都忍笑忍到内伤,却没人去提醒他。



    这时,一个大爷忍到脸都红了,很吃力地才说出一句:“小二哥,请问你贵姓?”



    小二赔笑道:“小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靠在客栈门板上,接道:“姓王名八。”



    顿时整个客栈哄堂大笑。



    小二先是傻了似的看着我,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背上。



    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脊,扯到那张纸条,反复读了又读,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敢破口大骂。



    估计他也听说我林少爷的来头了。



    我正准备再落井下石打击他几句,却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



    林轩凤身上的味道。



    我转过身,果真看到了近在咫尺林轩凤的脸。



    吓得往客栈里退了一步,干笑道:“呵呵,呵呵,轩凤哥。”



    林轩凤轻声道:“我找你一天了。”



    几天来我一直都爱往外跑,能离他远一些就离他远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碰到上次那种尴尬的场面。



    林轩凤的口气中,没有埋怨,没有愤怒,没有不耐烦。



    只有担心。



    跟着他一起回霹雳堂,一时语塞了。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着那种事,对象也总是轩凤哥。



    自己不清楚自己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变化,只知道这种事不是男人和男人之间该发生的。



    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对了,新来的那个马大头,怎样?”



    林轩凤道:“还不错。”



    又没话说了。



    又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马大头对人如何?”



    林轩凤道:“还行。”



    再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轩凤站住了脚,怔怔地看着我。



    我窘迫得想甩自己两锅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呢,凰弟在你心中是个好人他还不知道么。”



    说完又拍了两下,往前直冲去。



    林轩凤忽然拽住了我的手。



    紧张得连嗓子眼都仿佛有颗心脏在嘭嘭直跳一样。



    转过头,刚巧碰上那双柔若春风的双眼,愣了片刻,我像是被开水烫了那般甩掉了他的手,落荒而逃了。



    又一次想起了林轩凤和林宇凰之间的回忆,没有以前频繁,可是从未间断过。



    像是在看一场戏,又像是自己在演戏。



    我不知下一次见到林轩凤的时候,是否还能以平和的心对待他。



    或许现在在我体内活着的,是两个人。



    两月后,深冬。



    京师驿道。



    十里红楼一夜间被苍茫白雪覆盖,褪尽了昔日的艳丽色彩。



    已入年末,家家户户都在筹备着过春节,整个长安被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



    灯火点点,几处笙歌几处愁。



    几个大门派攻打冥神教,丢盔卸甲,失败得彻头彻尾。



    但是冥神教也消失了。



    据说是因为那一战教内元气大伤,怕结怨,所以才解散。



    梅影教主曾经买下的一套房子被一场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焚烧殆尽,弄玉本人也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躲起来偷偷修炼《芙蓉心经》去了。



    有人说他因为走火入魔,自残而死。



    有人说他带着自己的情人归隐山林,自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有人说,那一场大火燃烧的同时,他也在火中得到了永生。



    碧华宅里原本种满的翠竹全被连根拔了去,换上了嫣红色的梅花。



    重莲说过几日直接叫人进去收刮就得了。



    我的心中却总是觉得惶惶不安。



    那一夜趁桓雅文不在,我偷偷潜进碧华宅打探《芙蓉心经》的下落。



    翻了许久,没找到宝典,男男女女的仆人见着不少,看到了那个名叫九灵的丫头,还看到了一个少年。



    这个人我曾经见到过,和桓雅文一起,在泰安城和泰山上。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面无一丝血色,似乎心神早已离开。



    气息微弱,感受不到一丝内力。



    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握得很紧,紧到指尖发白。



    双眼却一直停留在窗外。



    我倒挂在屋檐上,很费力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枝红梅凌寒盛开,灼热的殷红似乎可以在漆黑的夜中灼烧起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憔悴的笑容。



    仿佛每多笑一刻,都会燃去他的一丝生命。



    有时候真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病成这样,估计也快挂了,虽然不认识他,可我还是见不得人死。



    我虚着眼睛,仔细看才看清了他手中拿的东西。



    原来是碎玉,没摔坏前应该是个杯子,因为上面还有把儿。



    越来越不懂了。



    叹了一口气,跑回了客栈。



    一脚踢开客房的大门,重莲正坐在床沿上。



    我跑到他身边坐下,手搭在他肩膀上:“莲莲莲,我们晚点去拿《芙蓉心经》好不好?”



    重莲把食指放唇边:“嘘,雪芝要睡了。为何现在突然不想要了?”



    我抓抓脑袋,不知怎么说,总不能讲我看到垂死的人觉得太可怜,然后就不忍心抢他的宝贝吧。



    雪芝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重莲理了理她的被子:“《芙蓉心经》就是温采拿在中里的那只琼觞。”



    我的嘴角在抽搐:“你……你跟踪我……”



    那他不是看到我像个蜘蛛一样挂在门上的样子了?



    重莲道:“温采起码要过完年才死,到时候说不定碧华宅都被人挖了个空,想拿东西恐怕就有难度了。”



    他说我好心做了驴肝肺。



    我的手又非常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没事,有你在,我怕谁呢。”



    重莲忽然抬头直视着我:“凰儿……”



    我抱着胳膊蹭了几下:“不要叫这么恶心啦,有事直接说。”



    重莲神色有些忽悠:“如果我说不要你拿……”



    话还没说完,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飘了过来:“爹爹……”



    我和重莲两人对视了半晌,一起朝床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