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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巫祝玄幽这个角色,正直、勇敢,又带着几分天真。



    他生活在古老而偏远的村落里,穿着草鞋在家乡附近行医。



    有时候用草药治病,有时候会画符念咒,或者用些古怪的玄秘之法。但不论大病小病,似乎总是能给人们帮到一些忙。



    收取的报酬也颇为简单——一顿饱饭,几个鸡蛋,或者一句谢谢,似乎都够了。



    他生活的颇为清苦,但心怀慈悲,相信人性的美好,心里一直保留着独有的纯净。



    而云烨这条雏龙,是家族政治斗争失败的牺牲品。



    他还懵懂年幼的时候,就被剔仙骨拔爪牙,成为被众仙嘲讽羞辱的对象。



    玄幽看到他的时候,他血污满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一双狠厉而狂躁的眼睛,绝望又暴怒的注视着他。



    戚麟在准备三试的时候,一度非常奇怪——面试的内容为什么问的都是和云烨有关的问题?



    自己进错房间了?



    但林久光那边的反馈也差不多。



    审核官好像对他们理解自己角色多少不感兴趣,倒是在不断试探他们对云烨的理解。



    虽然江绝就在宿舍里,他却拧着一股劲,不想问他提示,不想和他探讨人物。



    江绝每天早出晚归泡在话剧院里,戚麟则专心准备三试,两个人互不打扰,却也十分和谐。



    这大概就是保留着一分可贵的距离和尊重吧。



    等到三试的那天,林久光跟他一起去了公司里,这次只剩十个人过来赴试,但白导还是没有现身。



    候场室的屏幕已经开始播放电影公司的各种荣誉和过往作品,像对他们摇晃着象征着荣耀的胡萝卜一般,在展示着未来极有可能归属他们的奖励。



    长久以来,西方的魔幻片奇幻片都可以征敛东西方各地的票房,引发一轮又一轮的文化狂潮,而且还能拿无数的奖项。



    相比之下,东方的奇幻片一直成绩平平,在其他国家的票房也非常一般,其实是有原因的。



    第一,就是文化体系的陌生性。



    国内对道教佛教都颇为熟悉,自然讲相关的故事时不用预先铺垫,几乎人人都知道玉帝王母娘娘。



    可是老外们看这些故事的时候,会一头雾水——这个是谁?这个又是谁?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第二,就是故事叙述的完整性和商业性。



    《魔戒》也好,《哈利波特》也好,不仅世界观构筑完整,剧情由浅入深,而且叙事成熟,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能很快跟上剧情内容。



    相比之下,国内的很多电影可能连故事都没有讲清楚,人物逻辑也没有理顺,就开始匆忙的炫技式的用各种特效和剪辑手法。



    当然……文化创作环境不够友好,各种抄袭大作电影化,如同海绵般为吸金而拍摄,也确实很可笑。



    最后一点,就是特效和后期投入的费用。



    优秀的绿幕作品,渲染时间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一个是看目前的科技水平,再一个就是看投入的成本。



    国内不缺这样的技术,甚至有很多工作室也在为国外的影片效力,拿过很多的奖项。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白凭带着工作室做出一整个原创的故事体系,再以巫祝玄幽的视角,带着观众们进入这个全新的仙画世界,在不同设计上雇佣了多个团队,可以说是颇下了一番功夫。



    像他这样功成名就的导演,其实不该贸然的尝试这种大制作和大背景的电影。



    做好了自然是满堂喝彩大赚一笔,做差了就会被各种嘲讽和戏谑。



    他以自己的最高投资比例,稳定的把握着选角权,能力不过关、形象不对角色的一律不入选。



    而核心的几个位置,也全部由自己最信任的演员来担纲。



    江绝与他互相信任着,几乎会投入全部力量来保护好这个作品。



    屏幕上的号码不断地在倒数,终于到了戚麟的号码。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久光,两人遥遥比了个手势,随后转头进入了试镜室里。



    第一个房间里只有一份剧本。



    戚麟本来以为这次会是笔试,在看到剧本时立刻进入了角色,开始研究里面的字句和内容。



    难道等会儿要表演这一幕吗?



    他快速的记忆着台词,下一扇门的门把手上又开始倒计时。



    戚麟不断地深呼吸着,把所有的台词都刻在脑子里。



    时间还剩三分钟。



    他开始看对手的台词,开始安排等会儿对戏的节奏。



    还剩一分钟。



    他开始调整心态,试图让自己等会在面对导演的时候能表现的好一点。



    时间到。



    戚麟抬起头来,上前两步开了门。



    然后眸子一紧。



    这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没有导演,没有摄像头,四面都是墙壁。



    但是在墙角,有一根柱子,压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人。



    那个人是江绝。



    他几乎在看清那张满是伤痕和血污的脸时,心里猛的一抽,却不敢走上前去。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已经在隐藏的镜头前了。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他都是玄幽。



    那个人看起来疲倦而又脆弱,已经匍匐在地上睡熟了。



    玄幽略有些茫然的扶着墙,略有些警惕的看了几眼外部的环境,确认附近有没有人。



    他发现附近似乎只有这一个被柱子压下的人,略有些踌躇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睡着的囚犯动弹了一下,似乎听见了脚步声。



    “你……还好吗?”



    玄幽伸长了脖子,试图观察他脖颈的伤口,以及发乌的十个指甲。



    不,已经没有指甲了,他几乎遍体鳞伤,不知道被多少人虐待过。



    玄幽露出同情的目光,想再往前走两步。



    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那囚犯突然暴怒般的昂起头颅来,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那囚徒两眼血红,连动作都像极了动物,四肢根本控制不好,胳膊和腿都抽搐着没办法支撑自己。



    这不是人,这是个毫无尊严的动物。



    “别怕别怕——”玄幽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在他的嘶吼声中保持着距离,小声地哄劝道:“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你……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对方一醒来就狂暴到了极点,明明一副人的样子,却根本不能说一句人话,如被禁锢的野兽般不住的咆哮挣扎着。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在防备他随时对自己动手。



    戚麟这时候环顾四周,想找些道具配合剧本,问题是他找了一圈,这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心想无实物表演就无实物表演吧。



    玄幽走到角落里,用双手掬起一捧清水,自己先低头闻了闻——很好,没有毒。



    他小心地捧着水,蹲到那囚徒的面前,用和缓的声音道:“你渴不渴?先喝一点这个好不好?”



    下一秒,那暴怒的囚徒突然间猛地张口,竟然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虎口!



    那咬合的动作几乎下了死力气,疼的戚麟倒嘶一口凉气,偏偏又不肯松手,还在那里安抚着他:“你伤势这么重,再不喝点水真的会出事的。”



    他疼的说话都有些哆嗦,偏偏护着那一捧水不肯松开。



    那囚徒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用极其狼狈的姿势舔他掌心中被洒的所剩无几的清水。



    在掌心的水喝完之后,他干渴的开始舔地上溅落的湿迹,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玄幽又去给他捧了一捧来,小心地想要检查他的伤口。



    对方非常紧张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戚麟把一整幕拍完的时候,另一扇墙的门才终于打开。



    他都不知道自己拍了多久,只在离开前看了眼再次披头散发着昏睡在地上的江绝。



    咬人是真的没舍力气啊……他现在虎口都挺疼的。



    林久光也试镜结束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有些茫然。



    他走到戚麟旁边,小声问道:“刚才——刚才那个,真的是江绝?”



    戚麟抬头看向他:“简直像个动物,是吧?”



    “完全是个顶着江绝的脸的动物啊……尼玛一句台词都没说能凶成那样,”林久光顿了一下,坐在他身边小声道:“我刚才差点被他撞着额头,差点就掐他脖子了……”



    戚麟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两人等到所有人考核结束之后,听着审核官又过来不咸不淡的讲了几句,大伙儿再次散去。



    等戚麟回到宿舍,江绝已经坐在书桌旁喝着咖啡看杂志了。



    又是那副平静又斯文的样子,和刚才那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判若两人。



    戚麟进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点不敢进门。



    “嗯?”江绝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戚麟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步,伸手想摸摸他的脸。



    江绝伸脖子作势要咬他,两人又笑作了一团。



    ——我的男朋友每天都在玩角色扮演。



    而且是真·角色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