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集朝他做口型，“是什么？”
於晚摇了摇头，抬手用指节敲了敲薄薄的墙壁，“有人吗？”
乐集：……能在墙壁里的肯定不是人了好吗！
於晚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继续敲，“你好，有人吗？”
墙壁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疯狂地响了起来，听声音比刚刚挠的还要厉害，就像是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一样，於晚当即起身去捞他们的东西，“走！换房间！这里晚上不能呆！”
乐集什么也没说，三两下把东西收拾好跟着於晚出门，虽然隔着一扇门不一定能拦住墙壁里的东西，但他还是把门给锁上了。
好在这里的晚上并不熄灯，换房间也没有那么麻烦，於晚很快找到一间没人的宿舍，让乐集把门关上之后并不急着收拾东西，而是随便找了张床铺坐下，贴到墙边开始敲墙壁。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刻意放柔了一般，“有人吗？”
於晚顿了一下，换个地方继续敲，“有人吗……？”
乐集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也明白於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虽然不能排除这些东西会躲在墙壁里等到入夜出来杀人，但根据刚刚的情况，他们至少可以先筛掉一批会主动出现的，想想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有东西从墙壁里出来，还真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於晚耐心地敲了十几分钟，才收了手，“可以了，今晚先将就一下吧，明天再说。”
乐集：“那是明天晚上还有可能换房间的意思吗？”
於晚说的很直白，“房间就那么几间，总会有没得换的时候，先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迟早要跟这些东西对上。”
“我明白了。”乐集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翻找出他那张车票来，“我看看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啊……嗯……”
於晚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是什么？”
乐集：“……还是抓到鬼。”
他疑惑道，“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於晚：“当然算好啊，你没玩过游戏吗？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奖励能一样么。”
“对了，今晚我们俩睡一起吧，安全一点。”
他说着在另一边的空床上坐下，翘一个二郎腿支使乐集去铺床，装得一副乖小孩儿的模样说，“谢谢乐集哥。”
乐集瞥了他一眼，这张脸上出现这种神情实在是不搭配，这人天生就是带着刺的，哪怕笑起来都是锋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得头破血流。
“你不是不愿意叫我哥么？”
於晚理所当然道，“请别人帮忙总要说点好话的。”
乐集笑着摇了摇头，把被褥理的软了些，底下铺一床，上面盖一床，这样会暖和很多，“行了，来吧，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於晚想也不想，“我睡里面。”
“行。”乐集让他先上了床，自己才掀开被子躺进去，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香水味，连发梢都隐隐约约的浸了这个味道。
宿舍床并不大，两个男人躺在上面，中间一点缝隙都无，肩膀靠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偏偏他俩很少有背靠背的时候，要么姿势看起来像是於晚从背后抱着他，要么是於晚将他抱在怀里，搞得乐集有点尴尬，一点睡意都没有。
於晚知道乐集没睡着，用手指戳他后背，蝴蝶骨在薄薄一层布料下藏不住形状，对方被他戳得一抖，声音有些恼怒，“干什么！”
於晚忍不住笑了，嗓音闷闷的，“我看看你睡没睡着。”
乐集依旧拿后脑勺对着他，“有事要说？”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你还挺淡定的。”
乐集说，“你是想说，我不太像正常人是吧？”
“怎么会。”於晚凑近他，脑袋快要埋进肩窝里，故意把声音压了压，用撒娇的口吻说，“别这么想嘛，乐乐。”
乐集木了，他甚至对这个称呼都已经习惯了，还有於晚跳脱的性格，正经时看着挺正常一人，私底下却像是在逛海澜之家，每次都有新发现。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解释给熊孩子听，“我只是情绪波动没那么大而已。”
“嗯，我知道。”於晚顿了下，“这很好。”
好到让他觉得，这个破游戏都变得有意思了。
乐集突然问道，“於晚，你说这网站到底是什么东西？搞这种游戏副本把我们拉进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於晚:“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或许等你成了顶层的玩家，站在不一样的地方，就会知道更多的秘密。”
“顶层的玩家……那就是要一直玩下去的意思？”乐集沉默了一下，“可总会还有现实世界要照顾的，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些副本里打转吧。”
於晚：“在你之前，我一般很少遇见老玩家，规则也都只靠自己摸索，或许等以后我们在副本里遇见的人多了，就会知道答案了。”
“行，现在想再多也没意思。”乐集松了口气，整个人更放松了些，“睡吧。”
於晚没有接话，他背抵着墙壁，静静地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松下自己浑身绷紧的肌肉，把已经进入梦乡的乐集抱在了怀里。
……
半夜，乐集突然从梦中惊醒，摸了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眼，凌晨三点多。如果是在家里的话，说不定这个点他还在熬夜肝图，但在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好信号。
於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脑袋就抵在他的后颈，呼吸间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乐集忽然就有点不自在了，虽然他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但这个姿势也太……那什么了。他用两根手指头捏着於晚的手臂往上抬了抬，自己想从他的怀抱里钻出去，却没想到刚一动作，就被於晚给勾了回去，像搂着抱枕一样抱得更紧了。
乐集：……
他咬了咬牙，正要再努力一把，却忽然听见了一些别的声音。
乐集细细听了几分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一样，而且听起来，这声音就从门外的走廊上传出来的，结合他们身处的地方一想，乐集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
“於晚……於晚！”乐集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抓着对方的肩膀晃了好几下，“於晚！醒醒！”
“唔……？干嘛啊……”於晚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小缝，迷迷糊糊间，身体下意识把怀里的热源给抱住了，“别吵……”
乐集：我他妈！
“别他妈睡了！快点醒醒！”乐集压低了声音吼他，“於晚！别睡了！”
於晚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动，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乐乐，你说脏话。”
乐集没搭理他，“你听听，走廊上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一样，你说，会不会是太平间里的尸体出来了……”
於晚沉默了下，“恐怖片少看点。”
他越过乐集翻身下床，脚步声放的非常轻，慢慢挪到了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乐集紧跟其后，凑在於晚身旁低声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於晚侧过脸看他，一双眼在黑暗里闪着狡黠的光，“你来看看呗。”
乐集不疑有他，於晚让了位置，他便凑上去对着猫眼往外看，惊得头皮都炸开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白天还没什么人经过的走廊忽然挤满了人，面色憔悴，泛着青白之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肩膀都垮了下来，弓着脊背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走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
走廊上的灯忽明忽暗，衬得这个场景更加诡异了。
乐集忍不住问，“他们这样……还能算是人吗？”
“算吧。”於晚淡淡道，“但是仅限于在白天的时候，我刚刚看了一下，里面有个护士我白天的时候在护士站见过，不像现在这样，至少还是能正常对话的。”
“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要抓的鬼又是谁呢……”乐集忽然觉得有点棘手，“总不会让我们从这么多人里面找一个真的鬼吧？”
“别急。”於晚按住他的肩膀，“先等等吧，这才第一个晚上。”
乐集点了点头，刚想说我们回去睡觉，就听见了一声尖叫声，好像是从别的房间传出来的，连忙又去扒猫眼往外看，喃喃说，“不会这么巧也有人看见了吧……”
於晚一把将乐集捞过去，往床铺方向走，“不关你的事，她们迟早是要看见的，你睡你的觉，有事明天再说。”
“哎……”
“你要是睡不着，就把你之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啊恐怖小说什么的说给我听，反正离天亮还早着呢，我们有的是时间。”於晚半拽半拖的把乐集给弄到了床上，“来，说说你最近……”
乐集无奈地提醒他，“我说，虽然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但好歹要注意一下吧？”
於晚：“注意什么？”
乐集措辞了下，“就是那什么……咱俩这样……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
於晚挑眉等着他下文，却没想到乐集支支吾吾，就不说到底哪儿有问题，便替他说了，“有点gay？”
乐集猛点头。
於晚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多了啊？我怎么没觉得不对劲，而且要真有什么的话，也是你占我便宜吧，老牛吃嫩草。”
乐集：……这小孩儿真够气人的。
……
第二天早饭时，果然有人在讨论昨晚走廊里的事情，乐集看了一眼，是以甄澄为首的那几个女孩子，正凑在一张桌子上，看样子昨晚被吓到了，面色都有些苍白，来的时候乐集看她们都化了妆，这会儿有好几个都是素颜的，估计也没心思。
小陶有些后悔昨晚自己出来看热闹，明明同伴劝过她听见声音最好当没听见，但她心里不踏实，还是去看了情况，结果把自己给吓了一跳，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小声说，“那些……应该都不是人吧？”
甄澄点了点头，她起的挺早，想着今天说不定会在食堂看见喻迟言，认真化了全妆过来，一点点捏着面包往嘴里送，“肯定不是，昨晚我观察了下他们，发现有几个人脸上已经出现了尸斑，还有些人的姿势实在是诡异，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出的。”
小陶忧心忡忡，“那岂不是我们晚上都不能出去了？”
甄澄：“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们，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反正这里的宿舍都是带独立卫生间的，就算不出去也没什么。”
小陶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她们，“那万一有人的任务是需要晚上出门的呢……”
听到这儿的於晚忍不住笑了，她这话就等于是在自爆，也不知道跟她同一个任务的人是谁，会不会主动去找她组队，毕竟晚上出门做任务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非常刺激。
从小陶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斜对面桌的於晚和乐集，她说完这话，看见那个好看的男生笑了出来，嘴唇弯起的弧度有些轻，莫名地让她觉得有几分嘲弄意味，她顿时明白了什么，立马转移了话题，顺着别人的话去捧甄澄，“澄姐今天的高光真好看……”
甄澄有些得意，“是吧，我好不容易淘到的这块，颜色超级好看，特别像美人鱼的尾巴，我在微博还发了试色，好多人去买。啊，对了，大概这次从副本里出去，我的粉丝就应该过五十万了吧，到时候搞个转发抽奖。”
於晚正用手托着下巴看乐集吃饭，听见这话随口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也有微博来着？你的微博名叫什么？”
瞬间僵硬的乐集：……
於晚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有情况，顿时有了些兴致，“看样子不是什么普通的微博id啊，到底叫什么？”
乐集干笑，“也没什么……朋友帮我改的，微博一年只有五次改名机会，他用了最后一次，我要等到第二年才能改，后来就用习惯了。”
“既然你都用习惯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而且上次我都见你在我面前用过了，只是当时没注意id是什么。”
眼看躲不过，乐集便将自己的id说了出来，只是说的快且小声，於晚没听清。
於晚不满道，“没听清，你好好说。”
乐集咬了咬牙，“……魔法少女集乐乐。”
於晚：……噗。
“笑个屁啊！”乐集白了他一眼，“回去我就把微博id给改了！”
“别，我觉得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正说着，前一天没有露过一次面的喻迟言终于来了食堂，他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但明显还是设计过的，连头发都吹了造型。
他一过来，难免又引发一场骚动，昨晚那点恐惧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女孩儿们拿出手机咔嚓咔擦，有胆大的还举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喻迟言朝她们桌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於晚他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向了他们这桌，身后跟着他那个经纪人杨渡锦，正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好，我叫喻迟言。”
乐集对他的印象挺好，他对明星这些没有什么特殊的崇拜感，也不像有些人提到明星便有种天生的排斥，他笑着跟对方打了招呼，“你好。”
喻迟言在他们对面坐下，“那个……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昨天不是跟我们一辆车过来的？”
乐集瞥了眼於晚，见对方正专注地剥着水煮蛋，没有要跟喻迟言搭话的意思，便含糊说，“就是上次我们过游戏副本的结算奖励而已，就等于坐飞机升了个舱。”
“我明白了。”喻迟言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来玩游戏，我身边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她玩过两次，根据经验来说，在副本里探索的时候最好是一起行动，这样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会变得低一些，而且就算有什么，人多胜算也会大一点。”
“所以我们想跟你们二位一起组队，探索一下医院的情况，你们觉得呢？”
说实话乐集觉得无所谓，但现在他不是第一个人在行动，自然要问问队友的意见，便转过脸去看於晚，后者淡淡来了句，“我无所谓。”
他说完，把剥好的蛋放到乐集盘子里，抬起眼对上喻迟言的目光，微微压了下眉毛，眼型也因此变得有些上挑，看上去极具攻击性，喻迟言与他对视了几秒，很快便躲开了。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杨渡锦说了，一般情况下所有的玩家都是乘坐一辆车一起过来的，或许交通工具会变幻，但没有特殊对待的例子，她之前在副本里遇见老玩家，也是跟她一辆车到副本入口的。
能有这种例外，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什么任务奖励。
想到自己的任务，喻迟言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这个副本里能帮得上忙的队友没有几个，除了乐集跟於晚之外的那几个男生，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善，而剩下的小姑娘们大部分还是自己的粉丝，虽然是在这种地方，但他还是想要保持形象的。
於晚才不像他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只是这顿饭吃的并不平静，除了那个叫做杨渡锦的经纪人一直在套他们的话之外，旁边桌上的小姑娘们也一直朝他们看，因为喻迟言也在的原因，拍照时免不了带着乐集入镜，被於晚瞪了好几眼才消停。
……
十点多，这里的天还是蒙蒙灰，阴得让人浑身不舒服，明明是白天，医院里却仍旧是静悄悄的，路过那些病房的时候乐集往里面看了几眼，大多数的病人还都在睡觉，好几个房间都是这样。
乐集到服务台跟那几个没精打采的护士聊了几句，对方耷拉着眼睛，像是长时间睡眠不足一样，跟他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乐集问道，“怎么没见到医生呢，都在办公室里吗？”
护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是啊，也有可能加了班在宿舍睡觉，有什么事情的话等一等吧。”
“那院长呢？他什么时间会来医院？”
护士的声音更低了，好像随时都会靠在椅子上睡着一样，“……他，来的不多，有事找他的话……”
乐集等着她的下文，“要去哪里找呢？”
於晚觉得好笑，拍拍他肩膀，“走吧，她睡着了。”
乐集又看了她一眼，才发现护士的确是睡着了，只是眼皮上的深色眼影太有迷惑性，才没第一时间察觉。
杨渡锦忍不住吐槽，“夜里干嘛了困成这样啊……”
於晚瞥了她一眼，“可能她们夜里还有别的事情做吧。”
杨渡锦接话说，“什么，值夜班吗？可是我看那些病人都挺安静的，就好像一直在睡觉一样。”
於晚翘起了唇，眉眼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一样，艳丽度猛增，压过喻迟言这个化了全妆的明星许多倍，看得乐集都恍惚了下，“说不定……她们晚上还要在走廊上散步呢。”
喻迟言：“你是说……”
“嘘。”於晚及时阻止了他，“我也只是猜测，万一她们就像在梦游状态里的人一样，被你突然点醒了，像丧尸一样扑过来咬我们怎么办？”
喻迟言闻言有些害怕，“真的假的，你是说她们都是……？”
於晚：“猜测而已，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可以试一试。”
正说着，那群姑娘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兴奋地朝喻迟言招手，“言言！”
於晚抽了抽嘴角。
甄澄走在最前面，笑盈盈对喻迟言道，“言哥，你们也出来找线索吗？”
喻迟言点了点头，“早点完成任务，早一点离开这里。”
甄澄见他兴致不高，连忙又补充道，“言哥，我也玩过好几次游戏的，对这个游戏的规则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而且我这里还有可以保命的道具，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喻迟言的面色微变，“道具？还有这种东西？”
於晚没什么心思陪他们在这闲聊天，“各位，那你们先聊，我跟我的同伴先走一步，我还有别的地方想要看看。”
喻迟言一听他要走，顾不得去想甄澄说的道具一事，立马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你们是要去负一楼的太平间吗？我们好像还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