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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傻瓜大树

    会场人声喧闹,尤树凑近,声线很低,“小柔,你躲我两次,我会受伤的。”

    他明明说得小声,姜劲柔却听得清晰。

    从她的角度望去,男人眼眸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淬着冷光,眼角那颗泪痣最适合委屈。

    方才在台上霸气控场的人,此刻又变成了乖巧模样,只有恶魔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姜恶魔轻咳一声,莫名感觉两颊升温,“我、我没躲。”

    他俩还没和好呢!她牢牢记住这一点,面对尤树没像以往一样热情。虽然在心里暗骂自己好龟毛,简直残忍又无理取闹。

    尤树不知她腹诽,接收到的是她表现出来的淡淡冷漠。纵使两人之间有着多年相处的基础,他辨不清她的想法,也在猜。

    周围人声渐近,不想惹人注意,姜劲柔转身步出礼堂。

    夜晚校园里格外宁静,她曾和尤树走过这里,一时也辨不清东西南北。久违的茫然袭来,姜劲柔习惯性伸手摸兜,想起早已失踪的电子烟又作罢,她本就没什么烟瘾。

    两旁的路越走越陌生,她出门没带包,丁宁也没给她电话,姜劲柔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大不了绕校园巡游一圈。

    手臂忽然被拉了一下,尤树轻声道,“那边是教学区。”

    姜劲柔:“”

    难怪越走人越少。

    想往回走,尤树宛如一棵大树杵在那儿,她一时竟迈不开脚步。

    尤树收回目光,转身往前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姜劲柔忽然轻松许多。

    场面迅速调转过来,尤树在前方领路,姜劲柔跟着他的影子走。有股躁动用从脚底升起,趁他不注意,悄悄踩他的影子。

    尤树脚步顿了顿,姜劲柔随即收回试探的脚。

    男人继续走,一双脚又紧跟着,亦步亦趋。

    姜劲柔忘记自己刚才是怎么离开礼堂的了,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他们开始无言的那个晚上。尤树一路跟在她身后,也是看着这样冰冷的月光和背影吗?氛围忽而变得有些神秘与伤感。

    这些天姜劲柔思绪一片混乱,现在她理清楚了。

    她生气不是因为尤树,她在跟自个儿赌气。倘若自己够强大,便不会为尤树担心,甚至还可以跟着他一起揍吕景川(不管任何原因的那种)。她尝过太多的苦,生怕连累尤树也受罪。

    可是,听到尤树嘴里说出她和吕景川可能会被传绯闻,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像往常一样沉默,不理会不反驳?姜劲柔头一回发现自己做不到。

    偏偏不准尤树误会她。

    姜劲柔脑袋里嗡嗡的,她果然还是个凡人。

    尤树一路在留意身后的影子有没跟上来。

    最近忙着望月f1的发布,他一直没空去找姜劲柔。她也没给他发信息,这种情况很反常。

    姜劲柔向来对他宽容、近乎无限的包容。尤树在想,是不是自己生出了更近一步的欲念,他想要的更多,被她觉察了吗?

    砰砰的心跳声中,尤树按了按胸口,他的心在跃跃欲试。

    “小柔。”

    姜劲柔只顾低头走路,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

    晚上篮球场仍旧热闹。

    尤树微笑着看他,他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两个小括弧。姜劲柔猛咽了口唾沫,心神摇荡,仿佛周围变成了夏日午后充满阳光的篮球场。

    姜劲柔相信,任何人只要被他专注凝视,便会被他强硬又温柔地锁住。

    尤树,年轻优秀,相貌俊朗。姜劲柔参与过选秀类节目的筹办,此刻要她来打分,他绝对满分。

    等等!她神游到哪儿去了。

    篮球落在地上的咚咚声,姜劲柔总算冷静下来,恢复了谈判专用的面具脸。

    对,现在的场景,堪比以往每次大型谈判会。

    “小柔,我”尤树开口,没说几个字便开始咳嗽。

    姜劲柔看他脸色,难怪他看起来这么疲惫,正想问他哪儿不舒服,手机响起。

    丁宁没找着她,约好在礼堂门口见。

    两人继续往礼堂方向走。

    “今晚你讲得很好。”姜劲柔说完,心口变得顺畅许多,果然跟尤树要讲真心话才行。

    尤树轻轻“嗯”了一声,又清咳了一下。

    看到他眉宇间的隐动,姜劲柔问,“你”

    “没事,”尤树先回答,“今晚说太多话了,嗓子有点不舒服。”

    “原来姜望月那么厉害,我是不是全世界拥有第一台望月f1的人?”

    她的提问终于拨开他心头的乌云,尤树笑了出声,“是。”

    它的设计灵感也来源于你。

    “姜望月每天在家里闲置,会不会太屈才了?”姜劲柔问,它还能做些什么?

    “你希望它能做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开发。”

    “大树,你刚刚这话听起来很像霸总。”

    “小柔。”

    “嗯?”

    “刚刚你叫我了。”

    终于听到一句日思夜想的“大树”,尤树想问,他们算是和好了吗?

    姜劲柔肯定会回他一句,“我们有不好过吗?”

    她看起来瘦了一圈,肯定又废寝忘食地工作,他看着心疼。

    “你们下一站去吐鲁番?”尤树决定问她最感兴趣的话题——工作。

    姜劲柔知道肯定是巨鹏透露的秘密。不过即将启程,作为《盛夏光年》第一季的最后一站,目的地并没有再瞒着嘉宾。

    “我能跟你申请支援吗?”姜劲柔问,“以海城对思疆,公对公的形式。”

    她听到望月f1依旧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持,“我向领导申请,请你们带样机进组大规模地测试,接受检验。”

    “你听得很细心。”尤树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更灿烂。

    姜劲柔摸摸鼻尖,白皙的脸透着一点红,“你总是重申那几样参数,听多了自然就懂。”

    “小柔姐!”丁宁用力招手,跑了过来。

    “树神好!”小姑娘跟着大家一起叫尤树。

    “找到康惟深了吗?”他问。

    丁宁笑笑,“拍到了背影。”

    姜劲柔眼神示意:这是康惟深的一号站姐。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你直接回宿舍吧,我和丁宁顺路,打个车就行。”

    尤树不能暴露自己不常住宿舍这件事,微笑道,“到家了告诉我。”

    片刻后,那笑颜又悄悄染上些许黯然。

    等下次有机会,两人再把话说开吧。现在她准备离开也好,不然他总担心她要走。

    出租车上。

    姜劲柔捕捉到丁宁有意无意扫来的目光,“怎么了?”

    “今晚贸贸然带你来听树神讲座,他不高兴了吗?”

    “没啊。”

    “那就是你不开心了?”

    姜劲柔怔了怔,“我也没不开心呐。”

    丁宁长长“哦”了一声,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晚她跟尤树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以前只要姜劲柔和尤树站在一起,仿佛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谁也不能分开他们。而刚才,尤树跟姜劲柔之间,就像隔着一个马里亚纳。

    “马里亚纳?”

    “世界上最深的海沟,”丁宁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将一块砖头投进马里亚纳海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沉入海底,可深了。”

    姜劲柔噤声:“”

    她和尤树,刚才算是和好了吧?

    她总不能再发信息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会回复:【我们之间有不好过吗?】

    送完丁宁,回到润府,电梯缓缓阖上,姜劲柔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栖栖,你在哪儿?”她给尤可栖打电话。

    “刚遛完狗。”尤可栖跑了不少步,还在喘着气。

    “韩山呢?”

    “他回家了,晚点儿才回来。”尤可栖问,“小柔姐,你跟我哥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想你了。”姜劲柔用手背压了压前额,她差点忘记了,这可是尤大树的同胞妹妹。

    尤可栖多聪明啊,她知道姜劲柔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跟尤树分享。一旦越过尤树找了她,肯定是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尤树向姜劲柔表白了?这么一琢磨,尤可栖忽而激动起来。这些年来,她作为眼睛雪亮的群众,眼看着亲哥暗恋多年未果,她比谁都着急。

    “我今天去听大树的宣讲会了,他和思疆,都很出色。”

    姜劲柔想起尤树曾在几年前跟自己聊过思疆,是她太不上心,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尤树已经是一家独角兽公司的创始人了,她还以为他只是个成绩斐然的博士生。

    “栖栖,我……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了解尤树了。”

    姜劲柔此话一出,尤可栖立即紧张起来,“别啊,你是我们最最最好的朋友。”

    姜劲柔扑哧笑出声,“可是我们都在各自成长啊。”

    “尤大树很多事情没说,是有理由的,”尤可栖把mini放在一旁,狗也不遛了,必须先安抚好未来嫂子,“我告诉你个秘密,尤大树以前可怕黑了。”

    “怕黑?”

    “对啊,家里不能熄灯。天色一暗,他绝不出门。后来才治好了。”尤可栖轻描淡写,这是兄妹俩共同的应激后遗症。

    “怎么治的?”

    “摁着脑袋面对久而久之就抗敏了呗。”

    明明尤可栖什么也没说,姜劲柔心里很难过。她也怕黑,知道人直面内心恐惧时的无助,与任何矫情无关。

    “像这种小事,他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哥啊,特爱面子。”尤可栖无奈笑笑,尤其在姜劲柔面前,他想做她的超人。

    还有思疆,他肯定想的是在上市的那一天,直接把全部股份赠予姜劲柔。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深刻努力。

    “尤大树,真的是个傻瓜。”想到治疗时要吃到的苦,姜劲柔鼻梁发酸。

    “对,超级大傻瓜。”尤可栖悄悄腹诽一句:还是个妥妥的老婆奴。

    “怎么你也说他傻?”

    “平时对我,三句离不开:不要哭啦、不准熬夜、按时吃饭。对你呢,则是:小柔、小柔、小柔”尤可栖学着尤树的口吻。

    “你要指天,他会毫不犹豫跑去为你摘星星。我才是他亲妹妹,他更疼你呢。小柔姐,所以你得多疼疼我。”

    姜劲柔笑出了声。

    “你还觉得自己不了解尤大树吗?”尤可栖语重心长,“小柔姐,他心里有你。”

    姜劲柔想,她心里也有他啊,不然这些天怎么会想太多。

    “大树只擅长学习和做研究,”尤可栖和他流着同样的血,最清楚不过,“他每次想的是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所以不敢去冒险。”

    “可是……小柔姐,你的思维方式却总是积极,想的是自己将得到什么。你们俩是互补的。”

    尤可栖的话宛如教堂里的钟声,一字一字,清晰地在姜劲柔耳内回荡。

    这就是尤树和姜劲柔的最大区别,他俩是互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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