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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螣蛇妖毒

    往事里,古神女娲在抟土造人之后因为寂寥便又依照自己模样捏了一个宠物,即是螣蛇。螣蛇经过数万年修炼成仙,生双翼而擅腾云,与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勾陈并作上古六大神兽。

    然而螣蛇虽名为神兽,却无神格,他生性自私,虚伪狡诈。女娲古神未寂灭时,螣蛇因着古神宠物的身份尚且还会伪装一番,女娲古神寂灭后,他便仗着无人再约束他而变得肆无忌惮,数次违逆神规。

    因看在女娲古神的面子上,众天神仙家到底还是忍了他,只是虚浊却将此视作众天神仙家惧他,更加放纵起来,以致后来触怒天帝,被天帝派来的众神以束蛇索相捕,将其困在女娲山。

    据闻当时天帝还亲自在女娲山施下术法,扬言虚浊性子一日不改,便一日不得出来。

    天帝最初每过百年便会去女娲山验查虚浊状况,再看看束蛇索是否受损,顺道加固一遍术法。这些事当时一度成为天界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后来天帝渐渐忙于其他事务,次数就去得少了,再往后,螣蛇便被抛之脑后了。

    数万年的光阴里,总会有许多其他更为新鲜有趣的事情发生,就在天界一众天神仙家皆将虚浊渐渐淡忘,鲜少再有人再记得起虚浊时,突然就从女娲山传出,虚浊破束蛇索和天帝灵咒而出的消息。

    虚浊记仇,此次被困在女娲山关押了数万年岂会轻易罢休,这数万年里他一直努力修炼,就是为了一朝逃出来后便可复仇。

    他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大闹天帝所居住的灵韵仙宫,而那时恰逢西天佛设了法会,天帝率着天界一干排的上名号的神仙前往参法,而留在天界的仙者神尊合力也难敌苦心修炼了数万年的上古神兽,因而一时间天界被虚浊搅得天翻地覆。

    幸得当时天界第一女战神朱雀神君南萤并未离开,率了青龙神君东衍一起前来相助,苦战之下终于寻到虚浊死穴联力相击。

    那虚浊见状自知难逃,竟然狠心舍弃七魄也要杀了青龙神君,朱雀神君为救青龙神君为虚浊所伤,虚浊被毁两魂七魄,余下一魂趁乱逃入凡间,而朱雀神君则因中了九分毒力的螣蛇毒,未能撑到天帝带灵药归来,寂灭在了灵韵仙宫外。

    紫愉记得每次狸之同她说起这段往事时神色里满是悲痛,朱雀神君寂灭后,狸之便不愿意再待在天界,故而独自下了凡,在万妖山做了妖王,以此浑噩度日。

    而中了螣蛇妖毒,便是连同为上古神兽的朱雀神君也只落得个神魂寂灭的下场,又何况只是有着区区几千年修为的离歌呢?

    紫愉看过晖浔神色,显然他是知道螣蛇的。

    晖浔白着脸走过来,整个都摇晃的厉害。他跌跌撞撞走到离歌床前,跪在地上伸了手想去拉一拉离歌,却是突然痛哭出声。

    他说:“我知道螣蛇,想必你们不知道,我们蛇族所供奉的蛇神就是上古神兽螣蛇,他是我们蛇族里唯一一个修得神位的,因而便被所有蛇族同类所崇拜。”

    紫愉忽然就不忍心听下去了,便是凌肃霜也难得的面露出不忍之意。

    既然螣蛇是蛇族的蛇神,那么显而易见可以想到的是晖浔识得螣蛇。

    那就不难想到,当初离歌应该也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飞来的蛇妖,正是他们所供奉的蛇神,所以她才会一脸的惊恐,才会不管不顾将晖浔推开。

    而晖浔,或许从一开始,从离歌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很清楚明白离歌死了,而也正是他太确定这个答案,反而就更加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从旁人口里说出来。

    所谓找大夫,所谓昏睡,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欺。毕竟倘若不自欺,又何以欺人呢?

    他装得太真了,以致于自己都信了离歌没有死,离歌在昏睡,信了他当真不知道离歌是中了什么蛇妖毒才会导致这样,他以为只要骗过自己,逃了现实,就可以不必面对离歌已死的事实。

    他欺骗了自己这么久,如今却不得不被逼着认清现状,他自然受不了。

    紫愉觉得心里堵得有些难受,想离开去屋外走走,却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流火,眼里竟然带了痛色。

    “我应许你会救她,便一定会救她。”季流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而凌肃霜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紫愉一时之间也顾不上难受,再三确认凌肃霜无事后急忙转身追了出去。

    直觉告诉紫愉,季流火和凌肃霜两人的身份,绝对不止是觅灵山修士那么简单。

    他们知道上古螣蛇虚浊,紫愉略加思考便猜出他们之前所说的那个人,十有**就是虚浊,加上紫愉又想起初见那天在长晓镇外的山丘上,凌肃霜便就是一脸急色的提起了虚浊这个名字。

    他们是为了虚浊而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找虚浊干什么,但紫愉总隐隐有着预感,或许他们两个与虚浊关系不简单,更有甚者,他们与天界和已逝的朱雀神君,有着某种关系。

    紫愉在与这个院子相连的另一个院落的屋顶找到的季流火,她捏了术法跟着爬上了屋顶,自顾自的坐在了季流火身边。

    季流火未理她,只是呆呆望着天际出神。

    紫愉看了看天际又看了看季流火,想了想斟酌着问道:“你还好吗?”

    季流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季流火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隐忍的痛苦:“她也是因为中了蛇毒死掉的,死在我的怀里。我看着她呼吸一点点弱下去,可我没有一点法子救她。”

    紫愉心里愈发难受了,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是旁观者,那些安慰的话她自然是可以轻松的讲出来,毕竟旁观者轻。

    可若是当事人可以随便被几句话没什么新意的话安慰好,那就早该释怀了,怎么还会长久地饱受这思念与悔恨之痛呢?

    她记得对于朱雀神君南萤之死,狸之至今都没有办法走出来,每年朱雀神君的生辰和祭日,狸之都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将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天都不出来。

    而每到那个时候,总是闹腾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南宿也都会变得格外沉默少言,一个人在树下一坐便是一天,看见什么都会出神,连带着整个万妖山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压抑。

    如今季流火也是如此,他亲眼看着那么在乎的人死在他面前,他却无能为力,又该是多么的痛苦。

    紫愉没有再说话,她觉得所有的安慰对季流火而言都是多余的,便选择了缄默,只是安静地坐在季流火旁边。

    彼时已是黄昏,晚霞漫天,夕阳将余晖落在水面上,漾起粼粼金色波浪,无人的小木舟慢慢游走在水面上,有细风拂过河岸上倒垂的柳枝,安详而美好。

    “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流火突然说道。

    紫愉应言乖巧起身,默默跟在季流火身后:“那离歌的毒,你有办法解吗?”

    季流火没有回答,紫愉见状便也不再问,二人一前一后重新回了原来所在的那个院子。

    临进门前,紫愉听见季流火极轻极轻地答道:“大约吧。”

    屋内,凌肃霜一个人坐在大厅,见紫愉和季流火两人进来急忙起身:“你们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无事,四处走走罢了。”季流火随意道,径直朝着卧房走去。

    紫愉和凌肃霜对视一眼,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卧房里面十分安静,只见晖浔垂着头跪在床前,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无端令人生出感伤之意。

    听到脚步声,晖浔这才抬起头来,不过是半个时辰不见,他却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一双眼空洞无神,连鬓角都添了几缕白发。

    紫愉看见晖浔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心酸,却听见季流火道:“你这样子作甚,只要能解了她的毒,令她起死回生或许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她虽是中的螣蛇妖毒,可我却知道有个法子或许能解。”

    晖浔双眼隐隐有了光亮,便是紫愉和凌肃霜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激动起来。紫愉看着季流火,心里满是期待。

    若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去离歌体内的蛇毒,再让离歌复活过来,那么晖浔和离歌就又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

    紫愉如是想着,更加认真的看着季流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可知道,玉簪花可解蛇毒。”季流火缓声说道:“取玉簪花瓣捣烂外敷伤口,以其汁为药内服,即可解世间所有蛇毒。”

    “不过,螣蛇乃上古神兽,所为药引的玉簪花自然也不能是普通的玉簪花。我听闻万妖山妖王狸之有一株紫玉簪,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季流火说这话虽是看向晖浔,眼神却也轻轻落在紫愉身上过。紫愉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就听见晖浔说道:“自然听说过。当年妖王和觅灵派掌门,一妖一仙,为了这株花曾闹得三界不宁。”

    季流火点头赞道:“那紫玉簪一千年长芽,一千年开花,虽然只有数千年的修为,但有妖王和觅灵派掌门亲自照看,又岂会差?若是你能得到那紫玉簪的花瓣做外敷,用其血为引,解去教主夫人的蛇毒,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晖浔闻言忽然又变得丧气起来:“仙妖两界谁人不知那觅灵派掌门和妖王两个把那紫玉簪当宝贝一样供着,我怎么可能能够得到紫玉簪花瓣和她的血?”

    “你没有法子,不代表我们没有。”季流火说着便看向了紫愉,眼里一片沉寂。

    紫愉没有移开视线,直接和季流火对视,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是初见晚上会和她逗趣让她喊他哥哥的人,是她潜入绯苑后担心她却又别扭着不说的人,是她不小心在离歌居里睡着后不忍心吵醒他的人,是就在刚刚还和她一块坐在屋顶上相伴的人。

    她之前一直觉得季流火实质上是一个热情善意的人,只是因为一些外界原因使得他不得不做出冷若冰霜的样子,可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

    那边紫愉和季流火之间波涛汹涌,这边的凌肃霜和晖浔却是不明所以,两个人愣愣地看了眼季流火,又顺着季流火的视线朝着紫愉看过来,再顺着紫愉的视线看向季流火。

    紫愉被他们看得一阵难受,却是忍着情绪装作冷静地问季流火:“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身份,那么只要你愿意,教主夫人的毒就有救。”

    紫愉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季流火定然是猜到了她就是紫玉簪花妖。

    可是,就算她是紫玉簪花,就算她和季流火和凌肃霜两人关系好,她也确实很想帮助晖浔和离歌,可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用自己的花瓣来帮忙。

    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花瓣,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不愿意。”紫愉定定看着季流火,莫名觉得十分委屈,心脏难受得厉害。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僵硬地说道,“劳烦你另寻他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