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时辰已到，请即刻入宫。”长候府中，一个侍女提着灯守在门口。

    此时的天还是黑茫茫一片，金盏灯映照柳云陌出水芙蓉的侧脸。

    一步步踏上轿撵与她的长姐一起进入宫中选秀，还来不及见父亲一面便被匆匆送走。

    看来，想和这便宜爹爹套近乎是不可能了。娘亲说得对，天底下的人都是重嫡轻庶，更不要说柳云陌这样的外室之女。

    如今面对的是皇宫中的循规蹈矩，就连成为秀女都是里三层外三层挑挑拣拣选出来的。

    第一选，选的必须是贵族和官员之女，普通的平民百姓没有高贵的血脉是不能入选的。

    第二选，看的是容貌，注重的是仪态，若是相貌平平无奇但仪态稳重也勉强能入选，不过历代皇帝都爱美人，容貌平平的秀女哪怕入宫怕也是不能被皇帝宠幸。因此各大家族专挑家族中的美人送进宫，以博取在朝中的地位。

    第三选，是重中之重，验女子是否纯洁身，单看的是秀女手臂上的守宫砂是不够，还得宫里有经验的医女算出脉诊，让秀女做些试验，看看是否存在怀孕的现象。若是怀孕，直接被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而家中的在朝官员也会被贬为奴。其余的是让秀女闻烟断线，线断了说明不是处子之身……

    第四选：这第四选为殿选，让皇帝自行留下满意的秀女。

    她已经通过第三选，而如今入宫便是要面圣。她的长姐孙倩影嫡出又是长女，自然瞧不起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柳云陌，一路上虽不为难她却也不理不睬。

    好听的说是姐妹，难听的说是进来分宠的，不过是孙长候给自家留了两份保障，若是长女不能受宠只能扶持庶女柳云陌巩固朝中地位。

    她们共坐轿撵，一个在那照着镜子仔细琢磨自己的面首，另一个则是看着窗外交替来往的人影与店面。

    她这三年一直在府中学习宫规与四艺，因为王爷的嘱托不得离开后院半步……

    也该是取得成果的时刻，不过进入后宫此生是见不到繁华市井的人烟了。

    “秀女沈嘉世、付毓绣、许诗诗、涵江雨……”

    掌事拿着一排卷轴，点算着下面的秀女，念到柳云陌这里便人数齐全。

    只是秀女之中独柳云陌是样貌最出挑的，因而招来许多不善的目光。

    记名完毕，首领太监上前一步想要带领秀女进入芳颉宫。

    首领太监看到柳云陌的霎那间，惊艳的色彩从眼中流露出。他在宫中十六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色，怕是京城第一美人高程雪也比不上她半分。就连他这太监也因为这样的美人动心，更不要说皇上了……

    收敛住目光，匆匆的撇开注意力。仿若刚刚的惊艳只是假象一般，依照本分带领一众秀女进入芳颉宫。

    那些秀女眼见这柳云陌稳妥端庄，妒忌的心头火又烧上一分。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好像是孙长侯的庶女。”

    “这你就说错了，那名女子连庶女都算不上。”

    “如何说道？难不成是孙长侯认的干女儿？”

    “不是不是，这人呢，是孙长侯的亲生女。不过她的母亲身份低贱，连妾侍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外室之女，也就是私生女！”

    “难怪姓柳不姓孙，原来是私生女。按岳朝立法，私生女是不能进入族谱的。也不知这柳氏女如何过的第一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当上了娘娘可是给她娘亲长脸，说不准就能入家族谱了。”略带嬉笑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寒心。

    不过，对柳云陌而言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即便是讽刺也没必要一般见识，若是出了岔子影响殿选就辜负师傅与王爷的一番栽培和期望。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

    提起裙摆紧跟着前路的侍女，不用多时便来到芳颉宫。一众秀女居住在东西阁，柳云陌与长姐分开，长姐居东阁，柳云陌居西阁。

    相比入宫前的三选，接下来的事宜还算简单。 宫女将她们带到西侧一间厢房后施了个礼，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些的柔声道：“二位姑娘好，奴婢叫其慧，她叫其欣，是负责照料这西阁的，两位小主往后有事可以吩咐奴婢们，早膳已经备下，待会儿就会送至小主房中，如小主们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奴婢们先行告退了。”

    “有劳了，这是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付毓绣和颜悦色的从金丝布袋中拿出几粒金瓜子，赏她们一人一颗。按如今的世道而言，一锭金子可换十三两白银，莫要小瞧这金瓜子，金子虽小却抵得上宫女一个月的份例。

    “呀，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对了，皇上喜欢……”性子活跃的其欣喜滋滋的收下，随后小声凑耳对毓绣私语着。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柳云陌已经把房中陈设打量一番。暗叹皇宫果然豪华，就连秀女的厢房也是精致清雅，用金丝楠木做的床榻也传出淡淡花香。

    “姐姐如何称呼？”身后传来温婉的声音，恰好是付毓绣，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转过身的柳云陌。

    柳云陌莞尔一笑，回应付毓绣的询问：“不敢，唤我云陌即可。”方才看到付毓绣出手大方，那家门必定是富甲一方的付家。她唤云陌一声姐姐实在让她心生警惕，这皇宫最是险恶，就连亲生姐妹都能反目就刚不要说方才的那声姐姐，毫无真心可言。

    付毓绣宛若没听清柳云陌的生疏，反而更加亲热的牵起柳云陌的手说道：“方才进宫时瞧见姐姐的轿子在我之前，想必是年岁比我大的姑娘，因此这声姐姐是万万不能少的。以后你我同住一院还望姐姐多多照拂才是。”

    “妹妹说的没错，应当互相照拂才好。”看样子拒不了她的好意，只能随她的意互相称为姐妹。

    “刚下轿才发现古书上的诗书不假，肤如凝脂、墨发黛深指的便是姐姐这样白玉如形，秋水为色的风华绝代吧。与姐姐这样一比，便显得妹妹是庸脂俗粉了，想来姐姐入选定是十拿九稳的。”

    柳云陌的眉间轻蹙，轻嘘道：“妹妹可不要这样说，后宫秀女众多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何况妹妹也并不是你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平庸。再说，皇上英明神武也绝不是一个注重外貌皮囊之人，相对的德行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真是谦虚了。”她打开自己的厢房门，开始整理自己的金银首饰。

    而云陌也不在与她说道，自顾自的端坐在茶盏边喝茶。茶雾散开显得她的脸虚幻而不实切，眉眼低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看到付毓绣收买人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姑娘绝不是省油的灯。想在着后宫争一席之地，就必须依附美貌，但同样，过分惹眼的美貌容易招来祸害，而柳云陌的容貌足以威胁后宫中所有妃嫔。

    看样子，只能小心行事避免招人妒忌。

    可，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