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接你。”

    五条悟在电话里这般说道。

    要等他吗？

    虎杖悠仁还没花两秒钟思考，就放下了这个问题。

    她看到了校长荒尾妙子女士等一众教职员工，和围在大人附近瑟瑟发抖的学生们。

    警察正护送着他们，让他们到安全的地方，爆炸和燃烧的声响、警察们紧绷的指挥命令声，孩子们因为不安和惊吓而哭泣。

    直播间的观众见到这幅场景，身处和平社会的他们心中一揪。

    [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看背景图，爆炸还挺厉害]

    [主播能不能帮帮忙，你那么厉害]

    [喂，不要道德绑架！主播只是个未成年，身份和能力还不能轻易暴露，她能做什么？]

    “没有人伤亡，现在建筑物里面也没有人。”

    虎杖悠仁收回感知，大步跑到校长荒尾女士身边，对她说道。

    “虎杖！”荒尾妙子见到她，愁苦的面容多了分喜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像往日一样来学校太早，被困在里面。”

    “四月份的春游因为黑手党火拼取消了，所以打算趁着初夏还不热的时候补上游园活动，时间就定在今天。”荒尾妙子向拿着记录本的警察解释道。

    她办的荒尾私立学校并不大，虽然有小学、初中、高中，但每个年级就一个班，近年来，由于政府补贴多年未变，勉力靠自身资金和向社会募集捐款办下去的荒尾学园越发难以维系。

    到了今年，高中没法招生，初三的二十多个学生陆续退学，家贫的他们打算去打工。

    ——横滨曾是租界，又两度经历战争，有大量失去父母亲人的未成年，政府也无力全部照顾，因此有专门鼓励未成年工作的政策补贴和就业指导。

    虎杖悠仁听了，不免露出困惑的表情，既然荒尾私立学园不再招收高中学生，那她怎么进来读的书？

    荒尾妙子苦笑着率先道歉：“抱歉，我骗了你。我当时见你站在桥上，以为你要……”她说出实情。

    原来荒尾妙子根本没有心脏病，她是发现虎杖悠仁会为她摔跤担心后，急中生智假装心脏病发，引她以为要自杀的虎杖悠仁从桥边下来。

    后来荒尾妙子又听说虎杖悠仁无亲无故无身份，衣食住行都有问题，更担心她想不开，就让她在学校里暂时安置下来，和初二的同学一起学习。

    虎杖悠仁当场豆豆眼：“咦？初二？”

    难怪她失学几年后，做起作业来不觉得十分吃力，原来是难度不高的缘故。

    呜呜，她还以为她变聪明了。

    至于荒尾妙子和警察对她“自杀”的情况探询，虎杖悠仁干笑着挠头。

    事实是她从上个世界穿越回现世的时候，落地的时机是在空中，眼看就要掉入河里，她赶紧抓住桥边栏杆，翻身坐在栏杆上，进行“又突然穿越世界，心态有点崩但又好像没崩”的心情整理。

    没想到被人误会要自杀。

    虎杖悠仁为了消除他们的担心，马上展示元气满满的笑容，解释自己当时只是心情不好，并没有轻生的想法，见荒尾妙子和警察不信，虎杖悠仁灵机一动，报告好消息。

    “我找到了一份能长期做下去的兼职。”

    有动力找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至少证明一个人没那么想死。

    虎杖悠仁看了看时间，八点出头，武装侦探社的上班时间是九点。

    她回忆起昨天与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们初次见面时的介绍，大拇指动了动，拨通国木田独步的电话，这个时间点想找已经起床、具有高超事务处理能力、靠谱易沟通的成年人，找国木田先生准没错。

    简单说明来意后，虎杖悠仁的手机多了一份劳动合同的电子版。

    她递给荒尾妙子和警察岩远山四郎看，证明自己所言无误。

    刑警岩远山四郎见到合同另一方的名号是经常与警方合作的、大名鼎鼎的武装侦探社，打消了对于来历不明的虎杖悠仁的怀疑。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与荒尾妙子和老师们一起打电通知孩子们的家长来接，有学校收养的孤儿学生们则带回没有被波及的校舍休息。

    “虎杖君，我给你写推荐信吧？”

    送走孩子们和老师后，荒尾妙子留下来与虎杖悠仁交谈。

    虎杖悠仁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推荐信的事情。

    荒尾妙子的嗓音平静中带着苦涩：“我要破产了。”

    虎杖悠仁一怔，眼睛逐渐睁大。

    “学园的资金最多能支持到七月，最近我一直在找熟人，想把孩子们送到可靠的学校去。所以，我才想在临分别前组织一场全校参与的游园活动当作纪念。”

    荒尾妙子的喉咙有些哽住：“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成行。”她撇过头去，用手帕擦拭眼泪。

    试探性地伸出手，虎杖悠仁轻轻将手搭在白发苍苍的老人背上。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荒尾妙子又恢复了能干的模样，认真说道，“虎杖，你是个有才能的孩子。听到你说想继续读书的时候，我很高兴。”

    她从手袋里拿出几张信封，说道：“这是我为你写的高中入学推荐信。这里是能以体育特招入学、文化课成绩要求不高的高中名单。”

    “如果你有不懂的，随时打电话问我。”

    谈话的结尾，荒尾妙子与虎杖悠仁交换联系方式，对她殷殷叮嘱。

    “嗯，好的。”虎杖悠仁乖巧地应声。

    四十多分钟后。

    虎杖悠仁坐在武装侦探社内社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与福泽谕吉面对而坐。

    福泽谕吉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你好，虎杖。”

    “福泽社长，你好！”虎杖悠仁蹭地站立起来，对福泽谕吉九十度弯腰。

    福泽谕吉：“？！”

    银发男人微微瞪大双眼，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

    “非常抱歉，但我不得不提出一个有些失礼的请求！”虎杖悠仁抬起脖子，眼睛直视福泽谕吉，郑重地看向他。

    被她的态度所感染，福泽谕吉双手揣在袖子里，沉声道：“但说无妨。”

    “请问，我能不能预支工资？”虎杖悠仁又将脑袋低了下去，“我知道，才刚入社就提出这种请求非常不合理，而且不礼貌……”

    “可以。”

    “无论如何都……欸？”

    虎杖悠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福泽谕吉说话的内容，再抬起头时，她的吊梢的眼尾都软了下去，向福泽谕吉投去感动的眼神。

    一抹光线投射在虎杖悠仁棕褐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浅浅的、犹如琥珀般的金色光泽。

    福泽谕吉轻轻咳嗽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新人，你偷偷给荒尾私立学园偷偷汇款的想法是没法实施的。”

    是武装侦探社的重要任务，江户川乱步先生在说话。

    虎杖悠仁立马意识到来人的身份，直觉敏锐的她在踏入武装侦探社的第一天就意识到，她在这位名侦探和另一位太宰治先生面前，大抵是掩藏不住多少秘密的。

    在了解江户川乱步已经解决上万件事件的功绩后，虎杖悠仁对他更是没有质疑的想法。

    不过，她不能理解：“为什么？”

    关于这点，福泽谕吉倒是能解释：“虎杖，你还是未成年。”

    啊！虎杖悠仁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和平现世的银行规则不会允许未成年进行大笔钱款的转账，她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生活上的付账可以用现金，需要去银行的操作都是爷爷负责进行。

    虎杖悠仁：_(:3」∠)_

    她忍不住用意念问：“系统酱，你能不能帮我修改一下年龄？未成年人的身份好不方便啊。”

    穿越的十几个世界中，她只在猫屋学厨的时候享受过未成年受照顾的待遇，其他时候都得独立应对困难。一个人生活久了，眼下回到现世，她宁愿当旁人眼中的大龄高中生，也想要身份便利一些。

    系统无情拒绝，表示次元直播平台会遵守所在地的法律，在不涉及主播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不会提供额外援助。

    虎杖悠仁咬了咬唇，再次将水汪汪的、柔软的、充满恳求的眼神投向福泽谕吉，以及旁边的江户川乱步。

    “吧唧。”江户川乱步咬下一口草莓大福，问道，“新人，你厨艺不错吧？”

    “嗯？嗯。”虎杖悠仁点了点头，“我前天去漩涡咖啡厅就是想应聘厨师兼职。”

    江户川乱步向前倾了倾身，严肃道：“甜品做得如何？”

    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到吃的上面，虎杖悠仁仍然好好回答了。

    “会做一些简单的甜品，味道的话应该算不错。”

    她在洋食店[猫屋]楼上的甜品店[flying puppy]也打过一段时间工。

    得到满意的答案，江户川乱步立刻扭头对福泽谕吉大声喊道：“社长！新人她想把工资捐给即将破产的荒尾私立学园，我们可以社里的其他账户帮她处理捐赠吧？”

    原来虎杖她请求预支工资的目的竟是向学校捐赠！

    福泽谕吉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些许，点头同意了乱步的说法，表示会让事务员尽快处理此事。

    “耶！”虎杖悠仁开心得给他鞠躬，“非常感谢！”

    她的那点工资用在维持一所学校上就是杯水车薪，但虎杖悠仁没想过她的钱一定要有大用。

    ——虎杖悠仁只是单纯地在想，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收到别人的一点善意就会高兴很久。

    如果这笔钱能让坚持资助学生多年的荒尾女士在近日的忧愁日子里多一抹笑容，那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江户川乱步歪着头、眯着眼睛看虎杖悠仁，感叹道：“是颗好笨蛋。”

    虎杖悠仁：“？”

    “不要笨蛋笨蛋的叫啦，我会变得更笨的。”

    虎杖悠仁瘪了瘪嘴，小声抗议。

    江户川乱步神气地仰起头，声音响亮地拒绝：“不要！”

    转了转眼珠，虎杖悠仁问道：“乱步先生想吃松松软软的舒芙蕾、酥脆喷香的蛋卷、清甜冰凉的茶冻吗？”

    “想吃！”江户川乱步热情地举手。

    “假如乱步先生不叫我笨蛋的话，我就给乱步先生多做一份！”虎杖悠仁眼神似乎发出叮的一声精光，“另一份作为乱步先生的谢礼。”

    骨干社员和新人社员对社长说的话，其分量和可信度是截然不同的。

    虎杖悠仁承江户川乱步的这份情，打算投其所好为他做两盒点心。

    “噢——！”江户川乱步发出欢呼的声音，并进一步提出要求，“给世界第一名侦探的谢礼只有一盒点心可不行！”

    “乱步……”福泽谕吉无奈地叫道。

    外面的太宰治等人听到了，纷纷探身进入一同笑闹起来。

    哐——

    武装侦探社大门被人不客气地打开，门铃发出乱响。

    一个长眉和服老者带着几个同样穿和服、散发着剽悍气息的人进入门内，站定后侧身，为后方的大人物让出空间。

    虎杖悠仁惊讶道：“你们是谁？”她感知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咒力。

    为首三人均身着和服，一个眉毛特别长，一个浑身酒气，一个长相温文，是比较年轻的中年人。

    “来找我的？”虎杖悠仁马上意识到他们冲着谁来的。

    武装侦探社里，唯一一个与咒术师有牵扯的人就是她了。

    虎杖悠仁对侦探社的人主动说道：“社长，咒术师的事情就让我们去外面处理吧。”

    来找人的咒术师们没有异议，这个方案符合咒术师的保密条例。

    一行人最后去了三楼空着的杂物室充当说话地点。

    禅院直毘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虎杖悠仁，沉声道：“小姑娘，根据咒术法则，被两面宿傩寄生的对象应该立即处以死刑！”

    “五条悟提交了申请免除你死刑的报告，但两面宿傩兹事体大，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进行咒术审判。”

    “如果反抗，则视为背弃人身，当场祓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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