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流觞一梦为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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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杖脊之刑

    偏殿之上,方鉴明和方卓英等待着帝旭的怒火,帝旭送走昶王来到偏殿之上。方卓英下跪行礼。帝旭看着下站的两人:“少了一个。”

    “不,并没有少。”

    “你不会数数?”

    “数过了,没错。”

    “一、二、三”方海市从门外走了进来“陛下在找我?”

    “齐全了!好。”帝旭看向方卓英“方卓英你指挥失当,让昶王殿下受惊。你可认罚。”

    方卓英还未回话,帝旭继续道:“来人,把方卓英拉下去,杖脊两百。”

    方海市打断道:“陛下不可,方卓英是陛下的臣子,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只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海市也懂得君臣相互的道理,看来方鉴明教的不错。”帝旭阴阳怪气道。“拉下去,打。”

    “陛下,卓英只是按照我的安排行事,如果陛下一定要罚,请罚臣。”方鉴明请求。

    “好,教不严师之惰,既然你这么想一块挨打,那就一块打。”帝旭说。

    海市道:“陛下,看来你对情况不了解,西平港回来的一路上,排兵布阵我干的,杀敌救人也是我干的,干得不好,也是我干的,臣本来想着挣个功名。如今这功名泡汤了,陛下你还在这乱打好人是何顾?”

    “方海市这是想把这每人两百棍全揽下?”帝旭看着方海市不怒反笑。

    “不可,”方鉴明和方卓英两人同时说。

    “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陛下你负责杀了我,几百棍应该刚刚好。”方海市毫无惧色,直接跪下叩谢皇恩“海市谢陛下成全。”

    “你们说不可就不可?朕偏不让你如意。”帝旭眼底泛红“来人,把方海市拉出去杖脊。方诸方卓英,就负责观刑吧!”

    帝旭坐在金城宫外,看着眼前跪得笔挺的方海市,而海市则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而旁边方卓英已经满眼惊恐之色,看向方鉴明求助。面带银色面具的方鉴明除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海市竟一句话也没有。

    帝旭挥一挥手,那边行刑宦官已经抡起了廷杖一下便落在方海市后背上,方海市看向帝旭,眼眉抽动,嘴边沁出血来,却嘴角上扬笑意满满。那一抹血红浸入帝旭心神,仿佛看到紫簪对自己说,新婚之夜,哪有新郎官第一句话就是吃点心了没?吃的什么点心怎么是红色的汁液呢?

    连续十杖打在方海市身上,帝旭突然意识到是方海市啊,那个方鉴明的小徒弟何时着了红衣?是血,就像那天,血,到处是血,紫簪,喊了多少遍,紫簪再也不会应我了。帝旭抬头看向方鉴明,虽然他带着面具,还是可以看到呼吸节制,手紧紧得攥在长袖里。方鉴明,心痛的感觉如何啊?你们都护着他,他就该打。

    二十杖打完的时候,方海市已晕倒在地,只是很快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仿佛在说,帝旭你也就这点本事,再来。一杖一杖继续落在海市的背上,方鉴明扑通一声朝帝旭跪下,直接磕下头去。帝旭笑了,你终是服软了,朝着内侍摆手。

    “都退下吧”帝旭今天看这场戏看得很开心,很开心。转身回了宫室,呆呆的站在紫簪画像之前,紫簪,是你回来了吗?我好像看到你了,总是一幅不服输的样子看我,说我不够聪明,你说要那么多算计做什么?你不在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有你是个最最有趣的人了。

    你的妹妹缇兰也要来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呢?缇兰毕竟是你的妹妹,久居馆驿不便。两国邦交,是啊,他们就是拿这个要挟我,要不今晚就让他进宫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个封号,你觉得——淑荣妃这个封号可好?让他入住愈安宫,就离我们这边远些,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馆驿内汤乾自安慰着被要求一切从简,没有大婚之礼就要入宫的缇兰。要缇兰振作起来,为了解决注辇面对的危机,对抗尼华罗,吐火陆带来的危险。只能效仿紫簪殿下,得到陛下的心,除了依靠大徵,别无他法。缇兰含泪点头,心中恼怒大徵对注辇的如此轻视与怠慢,却也必须肩负起注辇王室的重托,跟随仪官内侍收拾行装进宫面圣。

    廷杖没有再打到自己身上,方海市方才感觉到疼痛,闷哼一声一头栽下。“海市,”方卓英已经冲了过来,扶着海市的肩膀。方鉴明伸手扶着海市的脑袋让他贴上自己的肩头,抗在身上回了霁风馆。

    霁风馆内乱做一团。海市房内,医官放下伤药都被方鉴明赶出了房间,方卓英站在门外焦躁不安。床榻之上,海市昏死过去,沁满鲜血的白衣一层一层的去下,只见崩裂的裹胸和模糊的血肉混杂在一起,方鉴明胸口揪痛,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颤抖着手拿着湿帕困难得清理伤口,再一遍遍的涂抹伤药,缠上绷带,给海市披上外衣,盖上薄被。招呼医官进来把脉,医馆担忧道:“小公子,口唇无华,呼吸弱小,脉象沉微。今夜怕是不好过,先给公子试试四位归阳饮。小人先去煎药。”

    “师父,海市怎么样?”

    “照顾海市”方鉴明对卓英说完,便起身回了房间。一推开门,方鉴明再也强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他甚至不知道这又是以前中的哪一种毒复发了。一个华丽而短暂的梦,一个残酷又漫长的现实,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席卷而来。

    这些年来,有一件锥心刺骨的事,总是反反复复去想,如果当年仪王之乱,自己没有被灭门只恨盖住双眼,没有提前发兵合围,连累紫簪身死,她和阿旭是不是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们的孩子也会一切都好吧,可惜能回头的路太少太少了,可以帮阿旭得到一切,坐拥四海,唯独不能还给他最心爱的女人。那些会把皮肉之痛当一回事的人,很幸运,因为他们多半没有真正失去过,对于阿旭又怎么能够怨责与他。

    可是海市呢,他就该为我承受这些吗?他其实也可以平安幸福,过自己和阿旭都过不了的简单的日子。是啊,惟愿他好。他就是这样好的?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有了期许,就有了想要留下他的执念。

    卓英等着医官煎好药端进房间,一点一滴喂完,就一直守在海市身边,听着海市昏昏沉沉的呓语:师父不要赶我走……卓英看着如此执着的海市,说不尽的心痛与惋惜,这一守就是漫长的一夜。

    天光渐渐泛白,卓英看着海市一夜过去呼吸逐渐平稳,放下心来。熄了灯烛出门去寻方鉴明,海市这么重的伤,师父怎地一夜都没有出现?刚推开师父的房门,便看到师父坐在桌案前就着灯火看公文。

    卓英气不打一处来:“师父,海市受了伤。”

    “嗯”

    “她是为我们受的伤。”

    方鉴明连嗯一声都没有给,方卓英继续道:“她昏昏沉沉的念的都是,师父,不要赶我走?师父……”

    “我没有赶他走。”方鉴明抬眼看向卓英,说的非常清楚。

    “海市一定非常怕离开,他宁可受那么重的伤。师父,”方卓英继续“师父你如果不去陪他,他会以为你真的要赶他走的。”

    “我知道了。”方鉴明沉声道。

    “师父从收留海市开始,平时她怎么淘气师父都是疼爱的,维护的。海市这些年为着师父的伤不知道哭过多少次,这次更是以命相护。”

    “不要说了。”方鉴明示意卓英出去。

    “师父,你不去,海市会难过的。”方卓英看师父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转身就走“我去当值。”不再看方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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