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柯话音落下,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陆晚晚下意识看了眼正在调整飞船航线的小公主，他只是手指顿了顿，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为什么不能去了？”可可问。
谢柯苦笑一声, “族里出事了。”
他看了眼陆晚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训庭抿了抿唇，点了点光脑, 陆晚晚那儿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很会为别人考虑的小公主发来的消息上有两句话：
“羽翼族曾经被奴隶商人整族贩卖过。
“可可是羽翼族的人。”
陆晚晚十分惊讶,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可可脸上曾变的像羽毛一样的疤痕，原来那些不是她的错觉吗？
“你直接说吧。”可可朝一边的陆晚晚笑了下，“没关系的, 族内出什么事了？”
陆晚晚坐在她边上，望向谢柯。
谢柯也没再掩饰，快速的解释道，“我们离开后不久，就有几个客人来医院看病。正巧碰上几个族人在打扫卫生。本来没什么，毕竟族人们都掩饰惯了，见到客人也只是埋头打扫。”
“只是……”谢柯深吸一口气，“那些客人曾经是奴隶贩子, 还是曾经贩卖过羽翼族的奴隶贩子。”
陆晚晚：“……”
她听到这，大概就什么都明白了。
谢柯说, “本来族人们想忍, 想装作没看见，可惜, 被那几个客人中的一个认出来了。”
“那人说, 羽翼族人是他逃跑的商品。”
“他们用话语轻贱就罢，竟然还让保镖动手, 结果族人没忍住。”谢柯言语里带上了丝愤怒，“一群人打了起来，那些客人不是族人的对手，但人家有后台，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曼斯拉星的领主那儿。”
“你知道，本来羽翼族能在曼斯拉星生活已经是我和领主私下签订了协议的结果。”
可可攥紧了拳，“然后呢？”
“那几个族人主动请罪，但看样子，这事没那么简单。”谢柯有些无奈，“族人找关系托人，全都被打回来了，现在，有十几个不相关的族人也被拘捕了。”
谢柯说完前因后果，很抱歉的看了眼两人，“所以，我们要回去处理这些事。”
“晚晚，对不起。”可可也道着歉。
“没关系的。”陆晚晚摆摆手，虽然她更希望谢柯和可可能跟他们一起回小鹿星，毕竟小公主还没有完全的治疗好，但现在柯柯岛出了事，他们这边可以自己解决，自然还是羽翼族那边更紧急一些。
谢柯没敢看顾训庭的表情，只是摸了摸鼻子，对陆晚晚说，“我查了一下，离这儿三小时路程的地方正好是哈尔罗星，那儿能买到飞船，到时候我们就在那儿分开吧。”
听他说完，陆晚晚皱起了眉，“我们把你们送回去就行了。”
她和小公主又没有什么很急的事情，而且他们回去说不定还能帮上谢柯的忙。
“不用麻烦你们，我们自己回去就好。”谢柯不知道要怎么和陆晚晚解释羽翼族和顾训庭之间矛盾。
怕是到时候顾训庭跟着一起回去了，事态会更加恶劣。
“可是……”陆晚晚还想再说些什么，顾训庭就打断了她的话。
“好。”
顾训庭走到她身边，微微垂着眼，从陆晚晚的角度，能看见那人不自然蹙起的眉，“我们去哈尔罗，到时候，就在那儿分开。”
陆晚晚有点意外的看了眼小公主，那人凤眼望了过来，视线带着些复杂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顾训庭有点落寂的背影，陆晚晚突然想到这些日子来可可对他的态度，结合“奴隶”和之前被泼在小公主身上的脏水，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小公主调整了飞船的航线，船舱内的空气近乎凝滞。
陆晚晚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谢柯两人，心里缓缓有了一个主意。
她没再继续挽留两人，而是揉了揉额角，“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可可点了点头，陆晚晚抱起软软回到了房间，然后发了一条消息给小公主。
三分钟后，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表情的顾先生，就带着高大的机器人992，一起敲开了她的房门。
陆晚晚打开门，站在顾训庭边上，然后她就发现她只到小公主肩膀的位置。
陆晚晚：“……”
陆晚晚说，“先进来吧。”
她给顾训庭搬了个板凳，明明她坐着正好舒服的凳子，那人坐着就有一种两条大长腿很憋屈的感觉。
陆晚晚黑犬了一瞬，没耽搁功夫，“顾先生，我有点担心谢柯他们会遇到危险。”
她看向992，犹豫了一下，“992，你愿意和谢柯他们回去么？”
“992还可以回来吗？”992问。
陆晚晚愣了一下，心里有点酸，“当然，你一定要回来才行。”
“那992愿意去。”992说，“992很喜欢战斗。”
陆晚晚摸了摸它的机器臂，“好，如果有危险，记得发信号，我们一定会去接你。”
992芯片热了下，但它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好老老实实的点了点脑袋。
顾训庭说，“我只来得及改造了992一个机器人。”
他言下之意，大概是“万一路上又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陆晚晚坐在床边，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面颊，“……你很厉害，我不担心。”
小公主睫毛抖了下，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嗯……好。”
他大概想用多说话来缓解现在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最近不是很太平，等到了哈尔罗星，我……我们，也买一些低级的武器，改造一下。”
“我们”两个字好像有点烫，顾训庭努力了好几次，才说出来。
他这样弄得陆晚晚都有点不好意思，她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和感觉都抛下，想到了之前谢柯说的话，问，“顾先生，如果本来是奴隶的族群，想要在别的星球上生活，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顾训庭知道她说的是羽翼族，他顿了顿，才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帝国的公民身份，一旦一个生命星球的领主隐瞒帝国，贩卖新出生的人口，那么这一部分沦为奴隶的人就是黑户。”
他说的很慢，“换句话说，就是‘星际难民’。”
“这些人，要么只能生活在垃圾星，要么，就只能用‘租赁土地’的方式，从星球领主那儿租赁土地生活。”顾训庭平静的说，“至于价格，则根据星球领主的心情而定，帝国并不会保护他们。”
陆晚晚愣了下，可可有些黯然的表情似乎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一下福至心灵，“如果星球领主想让这些人到自己的星球去生活呢？”
顾训庭眼底划过一抹惊讶，然后很快柔和下来，“嗯，只要有一张签了名的许可就好。”
陆晚晚从空间链里拿了一张特制的纸，思考了一下，写下了一张允许羽翼族居住在她名下一颗中星域生命星球上的许可。
小公主在一边，看到她写下“海月森星球”的时候，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他指尖点了点椅边，有些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不是小鹿星？”
然而已经很熟悉他套路的陆晚晚一下就听出了他什么意思。
其实让羽翼族住在小鹿星不是不行，但她并不想让小公主面对那些人不理解或愤恨的目光，哪怕他们之后会有所改善，也没必要。
在别的地方依旧可以改善，不必要把初期的难堪和磨合都堆到她家小公主面前来。
陆晚晚把纸折好，笑了下说，“我不喜欢以后住的地方有很多别人。”
然后她这句只是体贴的想维护小公主自尊心的话，还是被某喵给误解了――
不喜欢有很多别人在，但问过他要不要和她回小鹿星生活……
是他不是别人的意思么？
顾训庭连脑袋上的呆毛都软了下来，眼尾泛红，说不清的情绪将心底要和谢柯他们分开的伤感压了下去，上升到需要他拼命克制才能忍住的地步。
他看着陆晚晚的笑脸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了，只好转移话题一般，又说了一些飞船上需要注意的事情。
然而看着陆晚晚懵懵懂懂的表情，小公主并没觉得好受多少→_→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先出去了。”顾训庭抬手摸了下耳垂，他找了一个很牵强的借口，“谢柯也许哭了，我去看看。”
陆晚晚：“……”说可可哭了都比说谢柯哭了好好吗！
小公主在她这儿，还是不太会说谎。
陆晚晚十分无奈，她想了想还是录了一个全息许可，又写了一张三亿星币的支票，连同那张纸制的许可一起装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然后趁着谢柯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放在了992的储存空间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小公主“看”了眼谢柯，发现他没哭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可两人则努力压抑着焦躁担忧的情绪，不想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陆晚晚他们。
飞船很快到达了哈尔罗星，谢柯他们估计是真的没什么钱了，选了半天最后决定买一艘A.级的飞船。
对此谢柯摸着鼻子说，“柯柯岛上还有别的飞船，不用买那么贵的。”
陆晚晚没说别的，小公主拆了那艘A.级飞船的探测器，换成了他临时改造出来的探测器。
“只比之前星盗他们用的好两级。”
对上谢柯感动的眼神，顾训庭面无表情的说。
“可可，把992带上吧。”陆晚晚拉了拉可可的衣袖，指了指一边高大的机器人。
992也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强大的保姆机器人了。
可可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眼顾训庭，“但是你们……”
“没事的，我们的探测器比较高级。”陆晚晚说，“而且我们马上就到上星域了，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上星域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她这么说，可可也就没再犹豫，“晚晚，谢谢你。”
谢柯只是把一份资料塞给了陆晚晚，“这是我本来准备好的后续治疗计划和注意点，现在看来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他有些别扭的表示感谢，“以后如果需要看病，给你们免费。”
他大概知道这种许诺有点不吉利，最后还是又扯了回去，“算了你们还是别来找我看病了。”
对于谢柯有些反常的多话，陆晚晚表示理解，小公主没有回应，只是在他和可可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谢柯他们乘坐的飞船渐渐的在空中化成了一个点，慢慢的消失了。
陆晚晚看了眼身侧高大的顾训庭，他眼底倒映着哈尔罗浅粉色的晚霞，衣袖被清风吹起，整个人，就像一片纯净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