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骄眼神迷蒙，伸个懒腰，说：“性感的思想比较吸引我。很可惜，你不是那种类型，可惜了你的d罩杯。”

    林佳璐坐在对面，缓缓摘下眼镜，说：“其实你从来没有把我的样子看清楚过，很多年以后，你会不会连我的名字都忘记，只记得我有d罩杯？”

    楚天骄笑：“有可能，我说不定会记得你胸部摸上去的感觉，你身上的气味，你笨拙的初吻，但是很快会忘记你是谁。”

    林佳璐抓起桌上一瓶酒，摇一摇，那是一瓶杰克丹尼，还有大半，对着嘴就灌，酒液淋漓而下，弄脏衣服。她不在乎，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楚天骄是借酒浇愁，她是借酒装疯，做些在太阳底下不敢做的疯狂的事。比如，现在，她脱掉湿哒哒的t恤，跨骑到楚天骄身上。

    她穿着一件新买的bra，乳白色底子上罩红色蕾丝网纱。整个中学时代，她都穿难看的运动背心，终于熬出头，自己做主，到商场为自己买“大人”的内衣。

    楚天骄没有动，眼神却放肆欣赏眼前波涛汹涌。

    “内衣选得不错，很像我妈的品味。”

    林佳璐把胸送到他眼前，挑衅地问：“喜欢你看到的吗？”

    楚天骄大笑，笑得浑身发抖，把林佳璐推倒在地毯上。他说：“你是从哪本黄色小说里看来的蹩脚台词？”

    林佳璐掩面哭泣，肩膀一抽一抽，胸脯也跟着抖动。如果是个正常的直男，早就顺势扑倒她了。可是楚天骄就是个不正常的妖孽，他只是冷冷地旁观，拿起打火机，点一支烟，慢慢地抽，陶醉在白色烟雾里。

    男人若喜欢一个女子，她做什么都好，怎么做都好。她短发美丽，平胸美丽，连吵架都甜蜜。若不喜欢她，她哭泣是错，献身是错，胸大是错，连呼吸都惹人厌。

    等林佳璐哭够，楚天骄缓缓地说：“你穿上衣服回家吧，我给你叫辆出租车。”

    “你不要我吗？我不要你负责，我只是……”

    楚天骄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是处~女吗？”

    “当然！”林佳璐恨不得世上有种证明处女膜完好无损的证书，就像三好学生一样的红本本，可以随时掏出，表明货真价实。

    楚天骄耸耸肩：“那抱歉喽，我不跟处~女~上~床，超费劲，吃力不讨好。我喜欢经验丰富的，能服务周到，让我爽。”

    林佳璐好比被兜头砸下一桶冰块，浑身颤抖，面红耳赤。她胡乱套上衣服，发疯一样捡起地上的靠枕，劈头盖脸打楚天骄：“变态！神经病！恶心！”

    楚天骄的少爷脾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林佳璐推倒，她头撞到茶几，痛得眼泪迸出，干脆伏在地上痛哭。

    楚天骄对她说：“你原本期待什么剧情？想跟我来场告别xxoo，最好是负距离接触，不戴套，让你意外怀孕，然后各种狗血剧情上演，最后要么你堕胎，要么我们做一对少年父母？你别做梦啦！我对女人来者不拒，但对你偏偏没感觉，我的老二没感觉，懂吗！我最讨厌女人拖泥带水，哭哭啼啼。所以，趁我没赶你之前，你走吧。”

    林佳璐还痴痴地问：“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不是你自己非来不可的吗？别赖在我头上。”

    “那你干嘛亲我？那天晚上，我们在山上看夜景……”

    楚天骄冷漠地回答：“你忘了吧，我那天大麻抽多了，神志不清。”

    林佳璐还在抽泣：“难道你每次都抽了大麻？你还送我金手镯……”

    楚天骄突然发狂：“滚！滚！滚出去！否则我叫保安把你当妓女一样赶出去！”

    林佳璐夺门而出，一路哭着回家。她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过是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毫无尊严，卑微如蝼蚁，被肆意践踏。

    简艾劝过她的，是她鬼迷心窍，执迷不悟。

    这一夜，对林佳璐而言，有如一场噩梦，只有头上肿起的包，提醒她，是真的。

    第二天，高俊起个大早，说要陪简艾去采购，简艾说：“不需要，我轻装出行，行李已打理好，一半衣服我都送人或扔掉了。”

    高俊吓一跳：“你那么多名贵衣服，都不要了？”

    简艾微笑：“都是身外物，本来就不是我的，有什么可惜？真正有纪念价值的礼物，我好好留着呢。”

    她心中自有盘算，她没有真正的家，总是从一处流浪到另一处，冗杂的书籍衣服，带来带去不方便，可并无妥当的寄放之所。母亲那里她也信不过，有盛强在，那就是个狼窝。

    所以，不如抛弃，轻装上阵。难得她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取舍。

    高俊再提议：“那，我陪你逛逛博物馆之类的？”

    简艾说：“其实我有事情，今天我可以单独外出吗？”

    多么客气的请求，高俊无法拒绝。

    简艾出门，径直去银行，找柜员替她兑换那一叠外币，无所谓啦，就当撞运气，如果是假币，就扔掉。如果是真的？简艾还真没考虑过后一种可能性。

    柜员麻利地清点，伶牙俐齿地询问：“客户您好，这里一共有美元3800元，欧元4600元，港币三万元。你需要全部兑换成人民币，还是开设一个外汇账户？”

    “啊？这些都是真的钱？”简艾大大地吃了一惊。

    柜员微笑：“是呀，都是真的。当下汇率是……”

    在柜员热情的指点下，简艾把所有外币都兑换成加币，开设一个双币账户，在这边存入的人民币，可以在加拿大自动兑换成加元使用。

    一个多小时之后，简艾走出银行，阳光耀眼，车水马龙。她想到楚天骄此刻也许已经在前往星洲的路上，莫名地有些感伤，千头万绪，不知是悲是喜。

    简艾拿出手机，发条消息给楚天骄：“你干嘛给我那么多钱？”

    她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和许多陌生人擦肩而过。人生如海，一滴水和另一滴水相遇的概率有多少？天空那么广阔，一颗星的光芒和另一颗星交汇需要穿越多少光年？

    简艾走着走着，泪流满面，她感激命运赐予的种种，好的，坏的，都是她成长中无法绕过的关卡。

    过了很久，楚天骄回一条消息，文艺腔：“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简艾想哭，又想笑。这家伙，神经兮兮，居然还听张悬的歌。

    她没再回复，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什么都多余。有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它无法准确捕捉那些细微如阳光下金色尘埃般的思绪，也不能清楚传达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交浅言深，词不达意。话刚说出口，已经变了味道。那就这样吧。

    简艾抓紧时间，又跑了一趟银行，把她卖黄金和母亲给的一点钱都凑齐，存到账户里，真是意外，居然有十几万人民币，如果她节省一点，在加拿大第一年的费用已经足够。再努力打工，或者写稿子赚稿费，把下一年的生活费赚出来，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眼看就要走了，她又想起一事，特地跑到楚家的私家医院，去找一直为楚家服务的那位医生，说明来意。

    医生说：“你要献血，但指定留给楚天语小姐使用？”

    “是，我查过了，冷冻血浆最多可以保存五年。我马上要出国读书，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楚小姐需要输血，找不到rh阴性血就麻烦了。”

    医生点头，这话在理，人有旦夕祸福，手术、分娩、意外事故……都可能有输血的需求。虽说这大半年来，楚小姐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状况都恢复得非常好，但，谁敢打包票呢！

    “行，那你跟我来吧，我让护士帮你做个基本的检查，然后就抽血，献400毫升吧。”

    简艾问：“够不够？”

    医生笑道：“不够也不能再多抽呀，你这么小个身板儿，不能多抽。”

    简艾还不放心，再三叮嘱：“这可是特别珍贵的熊猫血，您可千万给楚小姐留着，如果五年到期了还没用上，您再给别人。”

    医生看她这么在乎，调侃她：“你要这么说呢，我可告诉你，这么稀罕的血型，屯400ml是远远不够的，做一次大手术，动辄用到一两千毫升，全市的血库加起来都不一定调得齐全这个熊猫血，你若真有心，每次回国都来一趟，抽个400，给楚小姐屯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简艾还当真的，当下就承诺，如果回国，一定会记得来献血。

    终于还是到了出发去加拿大的日子，高俊陪简艾一起飞往渥太华，但，无人送行。艾家燕想送送，简艾劝她别来：“妈，你千万别来，我会哭死。”

    盛夏已入伍，只发了个短信。林佳璐？她说她很忙，抱歉不能来，一路顺风，有空联络。

    冷清吗？有一点。难过吗？有一点。简艾脸上不露痕迹，眼泪都在心里流。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